“没话说了吧?”
终于揪住了顾亦铭的小辫子。
“幺儿,这事儿咱别急,坐下来慢慢跟你聊聊。”
顾亦铭的语气出奇地温柔。
或者说这段时间,他都挺温柔的。
温柔得异常。
他压抑着那个顾怼怼,多努力啊。
可惜余北没有早发现。
顾亦铭这是把我当病人看待呀。
“聊啥啊,有什么可聊的?你这个撒谎精。”
“不是……”
顾亦铭很无奈,对着余北伸手,余北下意识后退一点。
“别碰老子!”
余北冲他吼。
“好好,行,我不碰,你别激动,咱们好好谈谈。”
“不谈。”余北强硬地说,“我现在觉得你满嘴屁话,没一句可信。”
顾亦铭真是老谋深算啊。
编织一个巨大的谎言。
顾亦铭张嘴像是想反驳,但又咽了回去,没说什么解释的话。
王庚硕说不能和我争吵。
顾亦铭倒是谨遵医嘱。
“幺儿,我是瞒着你生病的事儿,但我没骗过你。”
顾亦铭也着急,要不怎么这么激动呢?
平时多淡定啊。
“可拉倒吧,我问你,你第一次带我去王庚硕那里,才开始骗我吃这个药,还是以前就有预谋?”
说不定顾亦铭从一两年前就知道我有病呢?
那太可怕了。
“是第一次带你去咨询才知道的。”
顾亦铭老老实实站在那里回答。
“所以,你说什么也喜欢我,愿意跟我尝试一下搞基,也是因为我有病才敷衍我?”
“不是!”顾亦铭答得很果断,“是我从心的决定。”
余北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他还是在哄我呢?
“你之后那么爽快地同意我分手,也是因为医生嘱咐你不要跟我起争执吧?”
“嗯。”顾亦铭低头没说别的。
“多好的一片良苦用心啊。”
余北觉得好好笑。
我足足在暗恋里挣扎了八年,才获得顾亦铭的一点青睐。
还是因为顾亦铭的怜悯。
就我这奋斗程度,钢筋都掰弯了,石头也捂热了。
守得老母猪都能下蛋了。
而我的爱情还在戏弄我。
我咋这么苦逼呢?
凭啥呢?
就因为性别不合?
为啥我不是女的呢?我要是女的,准把顾亦铭迷得七荤八素。
而不是靠生病来获得同情。
“幺儿……”
顾亦铭不知道啥时候走到余北跟前,想拥抱一下。
余北一把推开他。
“你滚吧!不要叫我这个称呼!贼鸡儿恶心!你不爱我干嘛要答应我啊?不爱我干嘛对我好啊?我不需要你同情我!又不是缺了你就会死!!”
“可是缺了你,我会死!”
顾亦铭大声说完,强硬地想搂住余北。
他怎么能这样呢?为了哄我开心,这种话都说得出口。
余北踹开他,随手抓起桌子上的一个相框扔过去。
顾亦铭偏了一下头,但相框角还是砸在他额头上,立马破了皮,渗出血来。
余北发泄了一通,看着顾亦铭额头上的伤,忽然脑子一凉,冷静了下来。
余北怔怔地看着地上的相框,是和顾亦铭的合照。
我把顾亦铭砸伤了。
这个我恨不得把他供起来每日沐浴焚香当神仙拜的人。
我怎么会舍得伤害他呢?
看来王庚硕说得对,这病发作起来,情绪是不受控制的。
“我……”
余北掐着自己的指甲。
王庚硕说了,没有意识地抠手指是焦虑抑郁的表现。
现在才发现,手指皮都撕烂了。
顾亦铭弯腰,把地上的相框捡起来,用袖子擦擦,重新放到桌子上。
相框没坏。
质量真好。
至少比我和顾亦铭的感情坚强。
头一回跟顾亦铭动起了手。
这算不算家暴?
顾亦铭默默地收拾了一下,然后握住余北的手。
余北过了那火气腾腾的劲儿,也就没抗拒了。
“顾亦铭,我……”
余北头快埋在胸口了。
就我这作法。
就是狠狠被顾亦铭揍一顿都情有可原。
余北听到顾亦铭笑了一声,疑惑地抬头,看见他脸上挂着笑容,揉自己的脑袋。
顾亦铭乐呵呵说:“那话咋说来着,打是亲骂是爱,疼到深处用脚踹。”
余北说不出话来,盯着顾亦铭额头上流下来的血迹,还有一绺头发散了,挂在额头前面。
顾亦铭一向是个都市精英,社会上层,头发天天梳得一丝不苟,西装革履的。
为了我,干嘛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多不值。
打完顾亦铭,余北又开始惭愧内疚,还心疼。
我要是哪天死了,不是病死的。
是贱死的。
“不闹了吧?”顾亦铭剥着糖衣说,“不闹了就乖乖吃掉,你就当糖吃呗,又不苦。”
“我不吃。”
当得知这玩意儿是药。
谁能吃得下去?
就好像屎味的巧克力和巧克力味的屎。
选择两难。
“怎么呢?”顾亦铭问,“要我含着喂?”
“不想吃。”
顾亦铭捏着药糖,叹了一口气。
“买都买了,也不能浪费呀,这可是实验室数量有限的产品,一颗一千块,你不吃我吃吧。”
难怪去美国的飞机上,顾亦铭死活不给小白吃。
余北专属订制。
“顾亦铭你有病吧?药能随便吃吗?是药三分毒,这种三无产品,也只有王庚硕那赤脚郎中拿的出来。”
“你也知道心疼心疼我呀,感动。”
顾亦铭一副哭唧唧的样子,滑稽死了。
余北把药糖抢过来吞下,说:“我是心疼钱。”
顾亦铭给余北端来一杯水。
“感觉怎么样?”
“没啥感觉。”余北推他手臂说,“你是不是被王庚硕给宰猪了……顾亦铭,你说,我会不会变成街边上那些流浪的精神病患者?”
“别瞎说。”
顾亦铭紧紧抱住他,在他脑袋上亲了一口。
余北一身湿漉漉地回来,手脚都冻麻木了,现在被顾亦铭塞进被窝里,才觉得慢慢升起温度。
晚饭也没出去吃,顾亦铭叫了外卖,也没让余北下床,支起一个床桌,就让余北坐在床上吃完。
顾亦铭自己洗洗,对着镜子贴创可贴。
余北情绪波动时的歇斯底里荡然无存。
只剩下自责。
一点点。
“顾亦铭,你有没有觉得我很过分?”
顾亦铭躺进被窝里,手一伸,示意余北枕着,余北刚靠过去,就被顾亦铭搂进了怀里。
顾亦铭很香。
有股男人特有的体香。
闻着余北就安心。
以后就管他叫老檀安神香。
可能顾亦铭也化妆品腌入味了吧。
“在我这里,你怎么闹都不过分。”
余北刚要感动,顾亦铭又补了一句。
“你可别跟其他人闹,不然要被揍。”
“我这么作你也受得了?”余北问。
“这怎么叫作呢?谁说你作的?我去打他。”
顾亦铭挥了挥拳头。
“粉丝说呢?”
“那我钻出屏幕去打他。”
余北伸手碰了碰顾亦铭额头上的创可贴。
“你要是破相了可咋办?”
“那不会,还是帅。”
顾亦铭很臭屁。
不愧是我爱过的人。
余北拍拍他说:“那也有影响,有伤就不能化妆拍戏,毕竟你是靠脸吃饭,实力上还是差了点儿。”
“也是。”顾亦铭也跟着惆怅起来,“至少三个月不能拍戏,我只是一个毫无演技的男花瓶,万一留疤了,以后没市场我可怎么赚钱养你?幺儿,今后咱们的生活费,全指望你了。”
余北顿生豪情。
家里养一只破相的小娇夫。
顾亦铭不能工作,就天天给我在家洗衣做饭拖地倒洗脚水。
还蛮爽的。
“放心好了,我会对你负责的,我养你。”
余北捧着顾亦铭的大脑袋,十分认真。
“嗯,我突然记起来公司还欠银行六千万,这个月底要还,幺儿你看……”
“我不看,我瞎了,等什么时候还上了我才能好。”
说着说着话,余北就困倦来袭,抱着顾亦铭的腰打盹。
余北也奇怪。
为什么才吵得不可开交,怎么一会儿就能抱着睡觉呢?
放在任何别人都不可能的。
唯独和顾亦铭。
我骂得在凶,也恨不起来。
顾亦铭也一样。
大概这就是命运吧。
每个人生命里都会出现这么一个人。
分不开,作不掉。
也可能是太熟悉了。
所以说找对象不要找太熟悉的好朋友。
知根知底的,连架都不好吵。
我现在和顾亦铭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说不好。
不是情人,情人不该做的也做了,该做的也做过了。
想不通。
也懒得想了。
反正离不开。
不如伸出手张开腿好好享受。
余北在家修养了半个月。
半个月之后,新拍的电影已经进入密集的宣传期了。
现在的电影制作速度很快,顾亦铭作为出品人,有自己的人脉,连过审都飞快。
除了发布会,剧组的主演要上一个老牌节目《娱乐大本营》做宣传。
“你真要去么?也不是非上不可。”
顾亦铭已经劝阻余北好几次了,连电影见面会都没去成。
“那必须啊,我是男一号。”
余北暗搓搓地算一下,上完这个节目,微博得涨多少粉。
“你好好在家玩得了。”顾亦铭还是劝他。
玩得都快散架了。
余北现在已经接受病症的现实,反正病都病了,还能咋办?要死要活吗?
主要还有一个包养男花瓶顾亦铭的伟大目标要实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