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工总部南京站。
审讯室内。
条桌上摆放一支勃朗宁手枪和10颗达姆弹。
这是从中秧饭店304房搜出来的物证。
为了迷惑敌人,从饭店离开时,黄忆光并没有携带枪支。
要不然,他前脚一走,特务后脚进去一看,枪和子弹都没了,明显有存心逃走的迹象,到时候肯定会直接实施抓捕。
马孝天居中而坐,轻咳了一声:“黄忆光,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黄忆光脸上波澜不惊:“我没什么好说的。”
“你认罪吗?”
“我无罪。”
“意图谋害郭嘉元首,还敢说自己无罪!”
“汪镜卫十恶不赦,黄某若是能诛杀此獠,功在千秋,何罪之有?”
“谁派你来的?”
“杀汉奸,是我辈义不容辞的使命,还用别人派我来吗?”
“你不说,我们也查的出来。你刚一被抓,敌台就开始忙碌起来。所以,毫无疑问,你是军统的人。”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我提醒你,意图刺杀汪先生,罪无可赦!处决令随时都会送过来。”
“多谢成全。我都有点等不及了。”
“你不怕死?”
“大丈夫顶天立地,为国为民而死,总好过苟且偷生!”
“………”
“马孝天,有件事,我非常好奇,不知能否见告?”
“你说。”
“卖国求荣,甘心当日本人的走狗,你难道就没有一点羞耻之心吗?”
马孝天霍然起身,抓起桌上的手枪,枪口对着黄忆光,厉声说道:“黄忆光,再敢信口雌黄,我现在就毙了你!”
黄忆光淡淡的说道:“戳到了痛处是吧?很好,说明你的内心深处,还多少有一点点良知。我要是你,就拿着这把枪,去杀了大汉奸汪镜卫,洗刷自己的汉奸恶名,万世流芳,永载青史!”
审讯室铁门一响。
陈耀祖推门走了进来。
马孝天赶忙放下枪,快步迎了过来:“陈主任……”
陈耀祖背着手,迈步来到黄忆光近前,冷哼道:“死到临头,还在鼓唇弄舌!黄忆光,汪先生待你不薄,你恩将仇报,怎么有脸在这夸夸其谈,难道不应该是羞愧的无地自容吗?”
黄忆光目光睥睨,上下打量一番面色倨傲的陈耀祖,冷笑道:“把个人私利和民族大义相提并论,这种不知廉耻的论调,也只有汉奸说的出口!你这种人,根本不配站着和我讲话!”
“你……”
尴尬了足有一分多钟,陈耀祖干笑了两声:“我知道,你也是一时糊涂,受到了别人的蒙蔽。对你们那位戴老板,我是再熟悉不过了,此人擅长蛊惑人心,张口闭口为国为民,什么肝胆相照,壮怀激烈,诸如此类。忆光,醒醒吧,说到底,你只是一把杀人的刀子!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千古留名的荆轲又怎样?最终还不是落一个身首异处!”
黄忆光低头不语,神情显得多少有些踌躇。
见黄忆光被说动了心,陈耀祖心里非常高兴,继续说道:“忆光,只要你能真心悔过,签了自白书,说出同党的下落,我以人格保证,对你的行为既往不咎!哦,这也是汪先生的意思。”
黄忆光沉默了好一会,终于开口说道:“我要见汪镜卫。”
陈耀祖说道:“这件事先不急……”
黄忆光打断了他的话头:“马站长说我罪不可赦,你说既往不咎,请问,我该相信谁?”
陈耀祖脸上浮现一丝假笑:“马站长只是在吓唬你,审讯不都是这一套嘛……”
黄忆光说道:“只要汪镜卫亲口许诺,对我的行为既往不咎。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如实交待。”
陈耀祖颇感为难:“这个很难办啊……”
“包括军统的天雷行动。”黄忆光补充了一句。
马孝天眼睛一亮,赶忙问道:“你知道天雷行动?”
黄忆光说道:“当然。”
“什么是天雷行动?”
“见到汪镜卫,我自然会说。”
陈耀祖不明就里,把马孝天拽到一旁,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马孝天说道:“最近一个多月,敌台的往来电文中,多次提到了天雷行动,接收方代号船长,发送方代号青城山。根据我们掌握的情报,船长应该是军统南京站站长的代号,而青城山是军统总部一个大人物的代号。据此推断,天雷行动非同小可,从字面上理解,应该是一次暗杀行动!”
“那也就是说,起码在这件事上,黄忆光并没有说谎。”
“是的。我怀疑,天雷行动很可能是针对汪先生……”
“依你的意思呢?”
“既然黄忆光有心投降,先不论真假,让他见一见汪先生又如何?最多也就是浪费汪先生一点时间。”
“你觉得,什么时候见汪先生适合?”
“事不宜迟,当然是越快越好。”
特工总部南京站距离总统府很近,步行也不过十几分钟的路程。
陈耀祖仔细一想,觉得这件事耽误不得,特工总部拦截过军统电文,内容和黄忆光说的刚好对得上。
况且,这种事很难说是真是假。
假的倒也没什么,万一黄忆光说的是真的呢?
若不是特高课情报及时,一个黄忆光都差点得了手,何况是有军统大人物直接参与的天雷行动。
实际上,青城山是吴敬中的代号,他与军统南京站多次发报,是黄忆光刚到南京不久。
那时候,本来准备派人接应黄忆光,后来发现,并没有发现异常,这件事也就暂时停止了。
不让军统南京站参与天雷行动,是为了避免引起汪伪特务的怀疑。
在南京,无论是特工总部还是政保总署,都有大量军统叛逃人员,军统稍有风吹草动,都有可能被他们察觉。
黄忆光和高英慧都是新人,就不存这方面风险。
这也是戴老板派他们前来的初衷。
陈耀祖去打电话请示。
对黄忆光意图行刺这件事,汪镜卫的愤怒大于恐惧。
他和陈耀祖想的一样,认为黄忆光恩将仇报,辜负了自己的信任。
如果不是碍于身份,他也早就想当面质问曾经的故人:你的良心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