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八一早,天还未亮,宋氏身边的翠萍便敲响了颜夕柠的房门,“大小姐,该起床了,二夫人让奴婢来服侍您更衣。”
说是服侍,大家都心知肚明,实则为监视。
香柳从房间里面打开门,笑嘻嘻地说道:“翠萍姐姐好早啊!”
翠萍从香柳身旁挤进去,吩咐身后的小丫鬟们,把盛放着头面首饰的托盘端进去。香柳侧身站在门边,摸了摸鼻子,一脸的不高兴,心道:打扰人休息,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呸!
翠萍走进内室,发现颜夕柠躺在床上还未起,心道:果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丫鬟!
“大小姐啊,该起床了,您也不看看今儿是什么日子,怎的一点不上心呢?”
说着,吩咐身后的丫鬟,“还不快扶大小姐起来。”
颜夕柠伸手打了一个哈欠,不情不愿地被丫鬟拽着,坐到镜子前。
颜夕柠心道:宋氏这是做戏做全套的?不过是替嫁,派人监视她就算了,还要派人给她梳妆,岂不是显得多此一举。
小丫鬟的手也是很巧,胭脂水粉在她的脸上一通倒腾,颜夕柠果然变得眉如墨画,口若樱桃,肤如凝脂,貌美如花,再穿上大红的嫁衣,那真是红衣烈火,宛若仙子。
待收拾妥当,颜夕柠说道:“好了,你们都退下吧。”
“是。”
众人纷纷退出房门,在走出房门之后,翠萍关上了门,寸步不离地守在了门外。
“小姐,您太美了。平日里您都没有上过妆,没成想上妆之后,竟是如此让人惊艳。”
颜夕柠照着镜子,左看看,右看看,欣赏着镜中自己的美貌。说实话,她对自己现在的容貌也是满意的,现在的容貌偏柔媚,不如她现代的脸英气,但是这张脸也与她原来的有七八分相似。
当院子里传来脚步声和嘈杂声时,颜夕柠知道,靖王府来接新嫁娘的花轿已经到了,香柳搀扶着她走出房门,给她盖上盖头。
她本以为沈澈是不会亲自来接亲的,然而还未走出院子,便听到门外传来了嘈杂的人声。
“是沈将军啊,沈将军亲自来接亲了。”
“终于见到沈将军了。”
“沈将军的右臂......”
“嘘,别扫兴,大喜的日子。”
“好,好,好,沈将军为了保卫大齐,付出良多,他大喜的日子,谁都不能扫兴。”
“沈将军新婚吉祥!”
“新婚吉祥......”
一声声祝福,回荡在空中,沈澈心中微暖。
盖头之下,颜夕柠的嘴角也勾了起来,不知是因为百姓们祝福的感动,还是因为沈澈亲自来接亲的欣慰。
香柳扶着颜夕柠坐进轿子,身穿红衣的沈将军,骑着高头大马,在轿子前方领路。他身姿倾长,巍岸如山,一袭红衣更是衬得他眉眼如画,俊朗冷硬的面貌,更显柔和,妖冶。
身后跟着的嫁妆绵延数里,围观的百姓们纷纷议论。
“这嫁妆也太多了。”
“颜府这女儿真是受宠。”
实际上大家不知道,颜夕柠的嫁妆大部分都是银票,而身后跟着的,除了聘礼,绝大部分是颜御医的医书,除了装在箱子里随着嫁妆一起拉过来的,还有很多没有运完,只能等到她在靖王府安顿好之后,再慢慢运过去。
在京城转了一圈之后,轿子停在了靖王府正门,一只修长的手掀开轿帘,伸进了轿子里,从盖头的下方可以看到这只手修长却有力,颜夕柠愣了愣,把自己的手递了上去。
沈澈在抓住这只手时,心里微微一颤,这是一只柔若无骨又温暖的手,手里的温度仿佛能够熨帖到他的心里。
他牵着她从轿子里出来,迈过高高的门槛,穿过长廊,来到大堂。
等到来到正堂才发现,这里一个人也没有,没有高堂,甚至没有宾客。难怪这么静,一点热闹的声音都没有。
突然一道清悦的男音响起:“如果你不愿意嫁,我可以放你走。”
之后片刻沉默,正当沈澈想要放开她的手时,只听她说:“为何不愿?!”
这一声不带任何犹豫,掷地有声,像一颗石子投入沈澈平静的心湖,泛起阵阵涟漪。
沈澈牵着颜夕柠的手,带她慢慢向竹青院走去,竹青院虽远,但是有沈澈护着,不时地提醒她小心脚下的石子,台阶,倒也安安稳稳的走到了。
待进入洞房,沈澈顿觉有些尴尬,自己现在这般境况,虽是成了婚,但也不能欺负了人家姑娘。他深吸了一口气说道:“颜姑娘稍等,我去拿些吃的来。”
颜夕柠揭下盖头,打量了一下四周,映入眼前的是一张八仙桌,桌上两根手腕粗的红烛噼啪的燃烧着,散发着淡淡的火烛味,除此之外就是这张挂着纱帐硕大的拔步床,床上铺着大红的锦缎棉被。如此简洁的房间,倒真像一个失宠了的世子,连像样的家具都不给置办。
这是把新娘接过来便不管不顾,当真是跟颜家二房一样,只在乎面子工程,一个送出去就不管了,一个接进来就不管了。呵,这倒是省心!
不多时,沈澈亲自端来了两碗面,面上盖着一个煎鸡蛋,闻到面和鸡蛋的香味,颜夕柠的肚子“咕噜噜”地叫起来。
她坐在床上,一手捂着肚子,满脸尴尬的看着沈澈摆饭。
“快过来吃吧,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为了缓解尴尬,沈澈开口说道。
“好。”说着,颜夕柠在沈澈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拿起筷子夹了一口。
入口后,颜夕柠不由眼前一亮,嗯,面条劲道,汤汁香浓,香味十足,遂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要知道,她已经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了。
看着颜夕柠吃的香甜,沈澈也吃了起来。吃完饭,就面临着一个更大的问题,虽是已经成婚,但是两个人都心知肚明,他们只是名义上的夫妻。
“颜姑娘,你睡床上吧,我去软塌上睡。”
“好。”
颜夕柠也不客气,洗漱之后,躺在了大床上,盖着软和的棉被,舒服地直打滚。
她本以为来到一个新环境会睡不着,不料却睡得异常香甜。但是屏风后面的沈澈却睡不安稳,他还有些不太适应自己的房间多出一个人,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他竟觉得心中异常的安宁,也许这样的日子也不错。在经历了无数个磨难之后,他的日子里第一次出现了值得期待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