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村口大榕树下,柳大看到柳何氏提着竹篮朝他的牛车走来,笑道:“婶子,你今日要去镇上?”
“不去不去!”柳何氏摆手,“麻烦你带些吃食给东篱,车钱我照给。”
“成,东西帮您带了,车钱就免了。”柳大笑得一脸憨厚。
“那可不行。”柳何氏坚持要给车钱。
柳大急了,“婶子,帮忙带个东西还收您的车钱,回头我爹该拿鞭子抽我了!”
“好吧。”柳何氏收回手里的铜板,“你去了镇上,顺道去木兮的婆家说一声,铭之病了,要在村上多住几天。”
“哎,知道了。”柳大说完,跳上了牛车,“婶子,那我走了。”
“去吧,路上小心些。”柳何氏挥手。
匆匆赶来的钱海盈喊道:“柳大哥,等一下!”
柳大挥起的牛鞭‘啪’的一声落在了地上。
他笑看着气喘吁吁的钱海盈,“海盈是要去镇上吗?”
“不、不是。”钱海盈缓了一会,把手里的篮子递给他。
“柳大哥,我和雲郎成亲匆忙,没能通知大姐回来吃酒席,麻烦你去到镇上后,再去罗家村一趟。
这些东西是送给我大姐的,你告诉她,我和水珠过几日就去看她。”
柳大接过篮子,笑道:“好嘞。”
“这是车钱。”钱海盈把十文钱放在车辕上。
“这……”柳大有点无奈。
他儿子小胖昨日还在海盈家吃了一顿好的,这个车钱他真不好意思收。
钱海盈看出他的犹豫,说道:“收着吧,以后麻烦柳大哥送东西的时候还多着呢。”
“哎。”柳大笑着收了车钱,挥着牛鞭赶车走了。
身旁的柳何氏上前问她,“怎么想着给你大姐送东西了?”
“早就想送了。”钱海盈叹了口气,“以前没有那个能力,现在日子好过了,我也想让大姐高兴高兴。”
柳何氏摸摸她的头,“你们姐妹可算苦尽甘来了。”
“大娘,三日回门后,我打算带水珠去罗家村看望大姐。”
“去吧。”柳何氏拉着她往回走,“红枣那孩子嫁人后一次都没有回来,就连你爹过世……她怕是日子也不好过的。”
钱海盈沉默着。
忽然,不知何时回村的钱老栓怒气冲冲拦在二人面前。
“钱海盈!你怎么那么歹毒,子才可是你弟弟啊,你怎么可以把他送进大牢呢?”
被怒吼的钱海盈吓得往后退了一步,一脸郁闷的看着钱老栓,以及他身后的钱子贵。
“哟,大才子回来啦。”钱海盈不无讽刺的打着招呼。
钱子贵轻哼一声,“钱海盈,你若是识相就赶紧随我去县城把子才接回来!”
对于他的颐指气使,钱海盈直接摊手,“你那么有能耐,便自己去把他接回来啊。”
“你……”钱子贵气得脸色发青,“钱海盈,我可是你大哥!还有,我现在是童生,以后还会是秀才、举人,甚至进士……”
“停!”钱海盈抬起手,冷漠的看着他,“我还是那句话,有本你自己把钱子才从大牢里捞出来!”
旁听的钱老栓气不打一处来,“你这孽障!老头子我现在就打死你!”
“阿爷!”钱子贵拦住了发怒的钱老栓,“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
钱海盈也不急着回去吃早饭了,笑盈盈的看着钱子贵祖孙俩,“叫我放过钱子才也不是不可以,但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钱子贵眯着眼眸,眼中威胁之意尤为明显。
“这些年,你们一家子欺负我们姐妹无人撑腰,肆无忌惮的辱骂打罚,只要你们肯让我们姐妹打回来,我就放过钱子才。”
钱海盈挑眉看着钱子贵,心里冷笑不止。
这家伙自私自利,怎么可能委屈自己去救钱子才。
果不其然。
“不可能!”钱子贵立即否决了她的条件,还颠倒黑白,“这些年,若不是有我们老宅帮衬,你们姐妹早就饿死了!”
钱海盈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忽而笑了,“不愧是考了好几年依旧是个童生的人啊,这是非观就是厉害!”
“你……”钱子贵听出她话中的讽刺和讥笑,眸色瞬间阴沉。
钱老栓一看最出息的大孙子都不是钱海盈的对手,急了,“钱海盈,你别得意!你现在不放过子才,等子贵考上秀才后,有你好果子吃的!”
“那就等他考上了秀才再说吧!”钱海盈不愿多说,拉着柳何氏就走。
以钱子贵的资质,只怕一辈子都考不上。
他如今不过是压榨着家人辛苦赚来的银子在书院里混日子罢了。
若是赵大花知道这个大孙子没有好好念书,怕是能气得中风吧。
毕竟她最得意的事情就是有个考了童生的孙子。
而且,每每见了村里人都要故意夸自己的大孙子如何聪明,念书如何的用功,呵呵……
“不许走!”钱子贵上前拦住钱海清,“你当真不怕我当官后报复你们吗?”
“呵!”钱海盈不屑的冷笑着,“你确定自己能考上?”
不知为何,对上钱海盈的目光,钱子贵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钱老栓最受不得别人看轻他的大孙子,怒道:“你个孽障,子贵是你大哥,你怎么跟他说话的!”
“你可闭嘴吧!”钱海盈不耐烦的啐道:“钱子贵才不是我大哥!还有,要我放过钱子才,没门!”
一直沉默的柳何氏乐呵的笑了起来,“钱大叔,求人要有求人的样子。别忘了,海盈他爹早几年前就不在你们家的族谱上了。”
钱海盈听后,冷笑出声,“都不是一家人了,还敢到我面前颐指气使,脸呢?”
“你你……”钱老栓被气的整个身子都在发抖。
“呸!”柳何氏也不客气的啐了一口。
钱子贵憋红着脸,负手而行,“阿爷,我们去找朗大夫,相信他一定会听进我们的劝告的。”
“这……”钱老栓有点犹豫,可看着大孙子气定神闲的模样,他立即追了上去。
“子贵啊,朗大夫那人不好说话。”
钱子贵轻哼了一声,“无事。他既然是大夫,约莫是读过书的,我已是童生,相信他不会愿意得罪我们家。”
瞧着他自信的派头,钱海盈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什么人啊,以为自己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