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布庄里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街坊和路人。
谢氏怒气冲冲的指着柜台上的布匹,“这两匹云锦可是我托了老朋友才拿到货的,结果你倒好,竟把茶水倒在了上面。
你可知,就这两匹布云锦就要二百多两银子?”
柳木兮双眼含泪,想要争辩几句,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
她总不能说,因为自己被婆婆罚抄女戒,昨晚没有睡好才不小心把茶水倒在云锦上吧。
她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儿子景山和相公着想。
“柳氏,你说说你到底还能干点什么事?”谢氏怒目而视,“我儿子跟着你回娘家,第二天就病倒了。
景山跟着你,除了学会玩泥巴,倒是把先生之前教的诗词全给忘了。
相公你照顾不好!儿子你不会教!我们孙家娶你这媳妇有什么用?!”
谢氏说完这番话,自己是痛快了,景山却吓的哇哇大哭。
“祖母,我错了,我以后好好念书,你不要再骂我娘了,也不要把她赶走,景山求你了,呜呜……”
柳木兮错愕的看着谢氏。
慢慢的蹲下身子抱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景山,瑟瑟发抖的说道:
“娘,我自从到了孙家后,一直勤勤恳恳,白天不仅在店铺帮忙,还要操持一日三餐,照顾相公,晚间还要陪景山念书,我可曾有怨言?
相公从小身体不好,在家里时也经常生病,哪里是回了我娘家才病的?
景山他才六岁,正是喜欢与人玩闹的年纪,您整日拘着他背书、背诗、练字,是要把他逼疯吗?
您既然这么嫌弃我,可见这个家里已经容不下我了。既然如此,我自请下堂!”
谢氏愣住了。
她完全没想过柳木兮会是这种反应。
“木兮——”从后院走出来的孙铭之正一脸受伤的看着她,眼中带着不舍和愧疚。
柳木兮闭上眼睛,不去看他。
“娘、娘,你不要走!你不要景山了吗?”景山哭得撕心裂肺,紧紧的抱住柳木兮的脖子不放,生怕她下一刻就消失。
柳木兮拍着景山的后背,轻声安抚,“别怕,娘就算走也会带你一起走。”
回过神的谢氏冷哼一声,“你走可以。景山是我们孙家的孩子,他必须留下!”
“景山留下做什么?”柳木兮抱紧儿子,冷眼看着面前的婆婆。
“您总说他蠢笨,诗词背了又忘,字更是写的难看。您都如此嫌弃我们母子了,倒不如把我们一起赶出孙家的大门!”
谢氏气得大喘了几口气,说道:“柳氏,你现在给我把孩子抱到后院去,今日的事情我可以不计较!”
柳木兮没有理会她,而是看向孙铭之,“我带景山走了,你自己好好保重。”
“木兮……”孙铭之想挽留,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
既然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那就放他们母子走吧。
“柳木兮!”谢氏怒吼道:“我再说一次,请你把景山抱到后院去!”
柳木兮垂下眼眸,看着景山道:“景山,你愿意跟娘回外公外婆家吗?”
“娘去哪里,景山就去哪里。”景山虽然舍不得爹爹,但他更舍不得娘亲。
谢氏急了,语气生硬的说道:“景山,你跟奶奶去后院,我们去后院念书,不!我们去后院做好吃的。”
景山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景山要跟着娘亲,哪也不去。”
店门外,围观的街坊和路人纷纷窃窃私语。
“这是闹和离?”
“谁知道呢。”
“说起孙家这对婆媳,啧啧,媳妇是好媳妇,婆婆嘛,不仅强势,还看不起人,街坊们都差不多被她得罪光了。”
“你、你不会骗人的吧?”
“我骗人?你要是不信,可以跟四周的街坊打听,但凡我说一句假话,就让我出门就下雨!”
钱海盈睨了这人一眼,心道:你这誓言发的还挺别致。
这时,柳木兮抱着儿子从店里走出来,正好和钱海盈、郎雲昭二人撞上。
“你们……”柳木兮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木兮姐。”钱海盈看向店里的谢氏。
只见她脸色黑沉沉的,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铭之,还不把你媳妇叫回来!”谢氏把最后的希望放在儿子身上。
孙铭之却笑了,说道:“娘,把木兮叫回来做什么?”
“你……”谢氏从儿子眼里看到嘲讽和失望,气得一巴掌挥过去。
“啪——”
响亮的巴掌声把门外议论的百姓都给惊得寂静了片刻。
柳木兮看着他脸上红肿的巴掌印,错愕的看着谢氏。
“爹!”景山挣扎下地,跑到孙铭之身边,拉着他的手道:“你跟我和娘亲回外公外婆家,咱们不跟奶奶住了!”
听了景山的话,谢氏心口一阵阵的疼,怒道:“滚,你们都给我滚!”
“娘……”孙铭之看着面前的娘,心疼又失望,“您以前不是这样的。”
景山吓得脸色都白了,却依旧拉着爹爹的手道:“爹,我们快走吧。”
谢氏深深的看了景山一眼,嘴唇嗫嚅了几下,最后什么话都没说,转身进了后院。
这一幕,看呆了众人。
钱海盈不解,小声询问身边的郎雲昭,“雲郎,她这是何意?”
“不知。”郎雲昭说罢,看向柳木兮,“木兮姐若是回村,就跟我们一起走吧。”
“这……”柳木兮不知道自己一时冲动的决定到底对不对。
可若是让她再选择一次,她还是会这么做。
“景山,我们走吧。”柳木兮决定先儿子回娘家,至于她和孙铭之是婚姻,走一步算一步吧。
景山不舍的看着爹爹,问道:“爹,你不和我们走吗?”
“爹爹要陪着奶奶。”孙铭之抱了抱儿子,笑着道:“跟你娘亲走吧。”
景山一步三回头的走向柳木兮,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柳木兮心疼的把他抱起来,“哭什么?要是想你爹或者奶奶了,娘就带你来镇上看他们。”
“嗯。”景山知道,这一走,或许以后就很难再看到爹爹和奶奶了。
看着被围得水泄不通的街道,钱海盈喊道:“大家让一让。”
须臾,围观的百姓便自动让出了一条路。
孙铭之目送他们离开后,忽然捂着胸口,吐出了一口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