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璐感受到众人异样的目光，立即尴尬地坐了下来，假装四处看风景，然后火速走向卫生间。
刚来到男厕门口，她就冲里面喊道：“张凡？张凡！”
连续喊了好几声，都没人回应她。
她急得跺了跺脚，一狠心，直接冲了进去。
“啊，流氓！”
一个留着中分发型的男人正在洒水，吓得戛然而止。
潘璐干笑一声，道：“不好意思，我找我朋友。”
她扫视一眼，还看了一眼小隔间，可哪里有张凡的影子？
中分男提上裤子，骂骂咧咧地道：“你这是什么人啊？冲到男厕所里到处看，连人家蹲坑的门都要打开，你想干什么？耍流氓？”
潘璐心里正烦躁呢，再被对方这么一教训，不禁火冒三丈，道：“我耍流氓？对你？你配吗！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瞧瞧自己长得多磕碜！”
中分男大怒，道：“你光天化日之下强闯男厕，把我看光了，你还有理了？跟我出去，让所有客人们认识一下你这女流氓！”
说完，他就毫不客气地抓住潘璐的胳膊，拽出了男厕。
潘璐又惊又怒，立马撒泼打滚，大叫道：“你放手，来人啊，救命啊！！”
她这一叫嚷，把店里的员工吸引来了大半，连店长都被引来了。
“怎么回事？”员工们连忙上前劝阻。
潘璐扯着嗓子，道：“他打我！”
中分男被气得半死，道：“你真不要脸，明明是你闯入男厕，还侮辱我！”
“你才不要脸，我这么一个大美女，看得上你？我只是去找我男朋友。”潘璐很鄙夷地道。
中分男竟然被气笑了，道：“大美女？就你这样的，要是在洗浴中心上班，我都不愿意点你！”
“你、你！！”潘璐的脸都快绿了，这句话明明没有一个脏字，侮辱性、攻击性却达到了极点。
店长连忙打圆场道：“两位可能是有点误会，美女，这位先生是我们店里的老客人的，我相信他没有恶意。”
潘璐也知道是自己理亏，于是借坡下驴，道：“算了，我原谅他了。”
“你！”中分男瞪了她一眼。
店长赶紧拉着中分男走开，小声道：“张老弟，这种女人太难缠，别跟她计较，不然惹得自己一身骚。今晚下班后，我请老弟去洗个澡，就当是我给你赔不是了。”
“店长说的是，跟这种人讲道理，简直是我自降身份。我给你个面子，不跟他废话了。”中分男这才消气，离开了卫生间门口。
店长重新走回潘璐面前，客套地道：“好了美女，你也看到了，一场误会而已，就这么过去吧。”
潘璐在这么高档的餐厅，也不好意思过于厚脸皮，于是装作一副受害的样子，道：“这家伙真是的，没素质，还不尊重女性。幸亏我素质高，没报警来抓他。”
店长干笑一声，心里其实清楚得很，张先生是店里的常客，每次都能带来不同的美女，哪看得上这样的庸脂俗粉？
当然这话他不会说出来，而是继续表示关心道：“对了，你说刚才去卫生间找朋友的，找到了吗？”
潘璐摇头，道：“没找到。”
“那他肯定是不在卫生间，你打电话问问呗。”店长好心道。
潘璐脸皮一抽，总不能说自己被人删了吧？
于是，她只能硬着头皮道：“我刚打电话了，没接通，所以有点心急。他明明是去卫生间了，我担心他是拉肚子了。”
店长笑了笑，道：“卫生间只有这么一个入口，他要是进去了，总不能凭空消失吧……”
“会不会是从窗户跑了？”潘璐下意识地道。
店长终于是控制不住表情了，翻了个白眼，道：“妹妹，这里是八楼，你的意思是他会飞吗？”
“呃……”潘璐也觉得自己这个问题太脑残，于是尴尬一笑，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她坐下来后，望着满桌的菜，还有四瓶红酒，心态几乎崩溃。
虽然她不知道张凡怎么消失了，但这个狗男人一定是逃单了。
也就是说，这顿饭，她必须自己付钱了。
她粗略算了一下这顿饭的价格，心在抽搐……
首先是菜品，总共8件，基本都是一千元以上的，总价一万三千多。
然后是红酒，她自己点了两瓶，单价3888元，合计七千元。本来她是想着喝不完打包走的，反正是张凡付钱，现在好了，就算能打包，这酒也一点都不香了。
最让她痛心的是，张凡还点了两瓶酒，单价18888元。当时她还以为，张凡是为了撑面子，为了吸引她的注意。
现在忽然醒悟，这小子是故意的，点的酒不光非常贵，还不能退。
光是这两瓶酒，加起来就三万七千多。
偷鸡不成蚀把米，潘璐心算了一下，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昏死过去。
她虽然在相亲对象面前吹嘘自己工作多么好，赚钱多么厉害，但其实就是个普通打工仔，只是业绩好的时候才能多拿点提成。
正常来说，她一年的收入也就十多万，在东海市这种地方不算多。
这一顿饭吃完，几个月就白干了。
潘璐拿着刀叉，手都有些抖了……
终于，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心情平复下来，然后开始狂吃。
事已至此，她能做的，就是尽量挽回损失了。
如何挽回？
唯有多吃了……
“吧唧吧唧……咕咚咕咚……”
潘璐也顾不得形象了，吃相一点都不优雅，只希望多回点本。
然而，平时在她眼里的高档食材，空运过来的顶级鱼子酱、帝王蟹，还有金枪鱼大腹……吃起来却是索然无味。
潘璐一顿胡吃海塞，没到十分钟，就撑得吃不下去了。
她点了这么多，两个人都吃不完，更何况是她自己？
这时，她的余光落在了33号桌上，忽然灵机一动：对啊，那个女人是张凡的朋友，张凡还叫她柳总，肯定很有钱，我可以去骗她买单啊……
想到这里，她摆出平静的神色，走向了33号桌。
“你好，柳总，请问你是张凡的朋友吗？”潘璐微笑着道。
“是啊。”柳霜点头。
潘璐窃喜，道：“是这样的，刚才张凡突然有事出去了，但是还没来及买单，他说让我找你先帮忙垫一下，他之后还你。”
柳霜有些诧异，道：“他真的这么说了？”
“是啊，我是他……”潘璐本想说自己是张凡的女朋友，但又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江策，于是改口道，“他正在追我呢。”
柳霜抿嘴憋笑，道：“可是他没跟我说诶。”
“他刚才有急事……”潘璐硬着头皮道。
柳霜道：“那你让他来跟我说吧。”
潘璐语塞。
江策有些不高兴了，道：“你这个人很不礼貌，没看到我和柳总正在聊正事吗？”
“抱歉……”潘璐低着头道。
低头的时候，她还故意做出娇羞可爱的表情，试图引起江策的好感。
只是，江策连正眼看都没看她一眼，道：“去吧。”
潘璐鼓起勇气，道：“要不，先生，我们交换一下威信吧，你和柳总先聊，有机会我正式向你赔罪。”
江策这才微微抬头，瞥了一眼潘璐。
潘璐心情激动，以为自己成功引起了对方的注意。
若今天能跟江策搭上关系，就算被张凡坑了一顿饭，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然而，江策看向她的时候，眼神无比淡漠，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就像是在看一颗植物一样。
只是看了一眼，江策就收回了目光，连理都没理潘璐，继续跟柳霜谈天说地：“刚才说到哪儿来着？哦对，外汇的问题……”
潘璐僵在原地，心情跌入了谷底。
无视，彻底的无视！
对方甚至把她当作了空气，当作了物件。
这比打她、骂她，更让她崩溃。
她深切体会到了，什么是阶级差距。
她曾以为，自己可以通过男人，实现阶级跃迁。
此时她才明白，这原来是天方夜谭。因为，真正优质上层男性，都不屑于多看她一眼、多说一个字，又怎会选她呢？
“打扰了……”
潘璐两眼无神，回了自己的位置。
她现在吃得太撑了，肚子里实在塞不进去了，终于忍着痛心，走向餐厅前台。
“女士您好，要结账吗？”收银员礼貌地道。
“嗯……”潘璐重重点头。
收银员很快打出小票，递了过去：“女士您好，总共是79087元，请问是刷卡还是？”
“什么？！你是不是算错了？”潘璐惊叫出声。
这个数字，比她刚才算的还多！
“没有的哦，您可以看一下小票上的详细项目。”收银员语气温柔地道。
潘璐瞪大眼睛，盯着小票上的字。
其中，各项菜品、红酒的价格，都是对的。
另外还有餐位费，38元乘2。
最后多出来一个项目，就非常离谱了。
小费：10000元。
潘璐指着这一条，质问道：“这是什么意思？怎么有一万块的小费？”
收银员礼貌地道：“女士您忘了吗，刚才上菜的时候，你们说要赏那位服务员一万块钱小费呢。”
潘璐的嘴唇直哆嗦，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这才想起，确实有这么个小插曲。
当时张凡豪气一挥手，对服务员说了句：你表现不错，我赏你一万块钱小费吧。
那个服务员都被惊喜坏了。
她还对此感到嗤之以鼻呢，觉得张凡装哔到这个份上，实在奇葩。
现在，账单上的这一万块钱消费，比其他费用加起来，让潘璐的心态彻底炸穿，连最后的理智都被击溃了。
“张凡，你不是个东西！”她大骂一声，愤怒、恼羞到极点，竟是忍不住蹲在地上嚎嚎大哭。
收银员傻了，安慰道：“女士，你怎么了？失恋了吗？可是，吃饭是要给钱的啊……”
其实按照店里的规矩，消费这么多是有一定折扣的，或是赠送一些代金券。但刚才店长特意交代了，这个女客人一分钱不少，所以收银员也没多嘴。
“发生什么事了？”
“谁在哭？”
“好家伙，这女人在干什么啊。”
潘璐的发疯行为，引来了不少关注，不少客人都被吸引了过来，拿起手机纷纷拍照、录像。
潘璐忽然被惊醒，这才站了起来，咬牙切齿地道：“刷信用卡，还有，剩下的红酒帮我打包带走。”
她也是想明白了，几万块钱反正已经亏了，不能再继续丢人了。万一自己撒泼的行为被发到网上，那是真的社死。
“感谢光临，欢迎下次再来！”
潘璐忍痛结账之后，看着账户里的余额，不禁狠狠咬牙：张凡，别让我再遇到你！
说完，她发现朋友圈有未读消息，于是随手点开了。
看到刚才发布的动态，她的心里比吃了苍蝇还难受。
花了九万多块钱，就得到了九张图片。
唯一能让她心情舒服一点的，就是动态下的评论、点赞了，有人表示夸赞，有人表示羡慕、还有拍马屁的……
但她下拉几条后，刚好点的心情又炸了。
这条动态下面，竟然有张凡的点赞。
张凡在删了她好友之前，还特意去点了个赞。
小小的心形图标，杀伤力惊人……
不一会儿，她就到了楼下，打算打个车回公司。
生气归生气，工作还是不能翘，毕竟人都是要吃饭的。
可她刚到外面，就看到了那辆刺眼的高尔夫，张凡正坐在驾驶位上。
“他竟然还没走！”
潘璐双眼充满血丝，愤怒地冲了过去。
张凡其实是在等柳霜的。
刚才柳霜给他发了个消息，说：我跟江策尬聊好累啊，一会儿就要走了，待会儿我司机要去帮我办事，你载我一起回公司吧。
所以张凡下来后，就在这里等着了。
至于他是怎么出来的，当然是从窗户走的。
以他的身手，从八楼下来，轻轻松松。
几万块钱的饭，他不在乎。
但是请这种女人吃饭，一毛钱他都不想掏。
对付这种拜金女最好的办法，不是打她、骂她，而是让她狠狠出血。
虽然翻窗离开不太绅士，但他就是玩儿，就是为了个心情愉快。
张凡正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忽然听到了潘璐尖锐的嘶吼：“张凡！！！”
“哎呀，潘姐，吃得这么快啊。”张凡看向窗外，语气关切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