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孙大娘一滴晶莹的泪珠顺着眼角滑落，岳栗赶忙伸手探了一下她的额头。
很烫，高烧没有这么快退，但岳栗发自肺腑的言语就是为了激起孙大娘活下去的信念，现在既然有了反应，岳栗自然高兴。
牵起孙大娘的手，一直陪在床边，述说着三年来孙大娘对他的好，不说不要紧，这一细数，岳栗才发现孙大娘为他和雪儿做了很多事情。
三年多前，就是孙大娘主动跟村长提议，把隔壁的屋子租给岳栗。
这三年来，她并不是每天都往岳栗这边跑，但每次来都是岳栗他们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家里没钱时，岳栗跟老柴夫学习砍柴赚钱，孙大娘则介绍雪儿做女红，买家价钱差的不行，不好说话的也不行。
逢年过节，孙大娘不会打扰他们夫妻，但总会送来她亲手做的食物。
雪儿满十八岁，两人成亲，也是孙大娘跑东跑西，当时的三媒六聘虽然简陋，但一样都没有少，才让雪儿堂堂正正的嫁给了岳栗。
就连岳栗现在能做捕快，都是孙大娘拜托孙大米作保，证明岳栗身家清白才能入职。
除了这些大事，往日的各种关怀，都隐没在了生活中所有微不足道的细节当中，岳栗一样样的回忆，看着眼前昏迷不醒的孙大娘，又忆起了茂林村大伙的好，心，再次如插入尖刀般的剧痛。
那些善良的人，对岳栗夫妻好的人，就算岳栗再怎么理智，也必须承认是他和雪儿害了大家，害了那一张张饱含希望的笑脸。
沉沉地叹了口气，岳栗每隔半个时辰就会探一探孙大娘的额头。
还好，温度下降得较为明显，可见雪参玉蟾丸真的有用，岳栗这才放心。
将近过了一个半时辰，面色苍白的孙大娘，终于缓缓地睁开双眼，虚弱地紧了紧岳栗的手道：“阿栗……”
惊喜地转头看向了孙大娘，岳栗展颜一笑，心中一颗沉甸甸的巨石终于落下，问道：“大娘现在感觉怎么样？”
苍白的脸色让孙大娘的一抹笑容看起来有些惨淡，问道：“映雪姑娘，怎么样了？”
“大娘放心，我把她救回来了，那些伤害大伙的恶徒我亲手击毙了四人，主犯也已经抓回了县衙大牢，他不会再害人了……”虽然在尽量压抑情绪，不想影响到孙大娘，但岳栗的情绪还说有些激动，想起冯群他们，想起神殿，岳栗心中仇恨的怒火实在难以控制。
“好……好，阿栗是名合格的捕快，大娘知道，你一定可以保护一方安宁……大娘会努力活着，看着你和映雪生娃，到时……大娘给你们带……”抿了抿苍白的嘴唇，孙大娘的眼眶也湿润了，问道：“村里，还有谁活着？”
心头咯噔一下，岳栗现在怕的就是这个问题，他不想再刺激孙大娘，但又不想骗她，只能沉默了片刻道：“这事等大娘养好身子，岳栗再告诉你，你也饿了，我去厨房给你煮粥，等我。”
注视着岳栗的眼眸，孙大娘没有多问，只是微微点头。
来到旁边的厨房，岳栗找到了米和丁点肉和蔬菜，岳栗开始处理这些食材煮粥。
而在医馆远端的山丘上，两个男人打着灯笼站立两侧，赵敏依旧负手，注视着山丘下的驿站医馆，入眼的那点灯光映入眼帘，夜风吹起她的发丝，神情平静，许久未变，看起来有些恍惚。
不多时，山丘下一人快步跑了上来，在她面前单膝跪地，持礼道：“禀郡主，那个岳栗将雪参玉蟾丸喂给了那名妇人，现在正在医馆的厨房煮粥。”
“他把雪参玉蟾丸给了那个老妇？”神情一滞，脸上终于有了变化，赵敏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她实在无法理解岳栗竟把雪参玉蟾丸这么珍贵的疗伤圣药给了别人，明明他自己的内伤也很严重，居然会先考虑他人不顾自己，这人怎么这么笨啊？
轻呼一口浊气，感觉自己的好心被人浪费，赵敏觉得很气。
“走！”简简单单的一个字，赵敏转身，拂袖而去。
可走了还没几步又停了，美眸左右微动，心思万千，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终究还是觉得有些不忍心，暗忖：“我若不帮他治好伤，他又怎么为我所用？罢了，让他多欠我一份人情。”
“你，去给他再送一颗雪参玉蟾丸。”赵敏吩咐刚才禀报的那人道。
那人随即一脸为难地一抱拳道：“启禀郡主，雪参玉蟾丸本就稀少，此行我们只带了一颗，没法再给他送去了。”
“那就挑其他药给他，别跟我说其他药也没了。”
“其他药倒是还有，不过……跟雪参玉蟾丸的药效相差甚远……”
听下属这样说，赵敏顿时烦得不行，腮帮子再次不着痕迹地鼓了鼓，明显有些气急败坏，心中又在怪责岳栗将圣药竟然给了别人，真的是笨死了！
一声冷哼，赵敏不再多言，气嘟嘟的带着手下离开了。
……
一夜过去，孙大娘吃完热粥，状况渐好。
过来替班的捕快见状，立刻向上禀报，杨捕头还亲自过来探望，毕竟孙大娘的状况如何，有些亲戚关系的知县孙大虎也很关心，大米叔更是去菜市淘了两条斑鱼送来，这种鱼吃了对伤口长肉特别有效。
“人已经没事了，岳栗你也守了一晚上了，赶紧回去休息。”冲着岳栗摆了摆手，杨捕头打发道。
“辛苦各位同僚了……”岳栗也客气了一下后，这才离开。
回到驿站后的驿馆，刚好看到雪儿下来，朝着厨房走去，岳栗叫住了她，终于把孙大娘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
雪儿捂住了嘴，热泪盈眶。
“相公，大娘她还活着？真的她还活着？”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雪儿反复的确认着，见岳栗点了点头，她才终于又笑了出来，泪水顺着下巴滴落，雪儿激动地一步上前，紧紧抱住了岳栗：“太好了相公，真的是太好了……我想去看看大娘！”
“不急，她已经脱离危险，等吃完早饭你再过去，大娘不想看到你哭哭啼啼的样子。”
“嗯，雪儿听相公的。”雪儿向来都不是什么柔弱女子，只是真情所至，茂林村的血案确实让她经历了一场痛到灵魂深处的灾难。
……
吃罢早饭，岳栗就去休息了，附近就是博县驻军的军营，虽然人数三百不到，但那也是兵啊，雪儿暂时是安全的。
时至下午，雪儿也回来了，同时出现的还有郭靖和黄蓉。
岳栗醒时，他们正在驿馆附近独处，直到雪儿唤了他们一声。
进屋后，郭靖主动询问：“岳大哥感觉伤势如何？”
“还好，只是暂时不能使用内力……郭兄弟今天来，是要教我全真教的疗伤心法？”
“对啊，虽然没有马钰道长同意，我不该私自教授他人全真教的心法，但岳大哥是个好人，我想，马钰道长会理解的。”
“那就有劳郭贤弟了。”袖里乾坤大会近在眼前，岳栗没有客气的资本，就是不知道学了这套心法，大会开始时可以恢复几成。
结果这时，岳栗才瞟到门口处的黄蓉，她现在长发披肩，全身白衣，头发上束了一条金带，白雪一映，更是灿然生光，女童般可爱的脸庞白皙雪嫩，那双灵动的大眼更是将她整个人映衬得宛如仙子临凡，清秀飘逸，岳栗都看得有些呆了。
他早就知道黄蓉好看，却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好看。
“看什么看？”黄蓉斜了屋内的岳栗一眼。
“啧啧啧……黄贤弟居然是名女子，而且还是这么好看的女子，没想到啊没想到。”岳栗摇着脑袋，故作惊讶地道。
雪儿忍不住掩唇一笑，昨夜雪儿还想解释她跟黄蓉亲近，是因为黄蓉是个女孩，结果岳栗说他早就看出来了，现在却故意捉弄黄蓉妹子……
“哼！岳大哥早就看出我是一名女子，这样戏弄小妹，我可是会记仇的。”昨天黄蓉还不确定岳栗是不是真的看穿她的真身，但雪儿这一笑已经暴露了一切，再看不出结果就不是古灵精怪的黄蓉了。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郭兄要传我全真教的心法，有劳妹子陪陪雪儿？”岳栗提议。
黄蓉眼珠一转，翻了一个白眼，她不是一个喜欢静的女孩，提议道：“岳大哥刚醒想必也饿了，我们为什么一定要在房里学习心法？”
“你的意思是？”三人同时看向了黄蓉，岳栗道。
“为了感谢岳大哥出手相救，不如今日就让我露一手，给你们做叫花鸡吃，出到外面空气也好，对岳大哥调理伤势也有帮助，这样岂不是一举两得？”黄蓉道。
郭靖眼眸一亮，显然很赞同这个做法，笑道：“还是蓉儿聪明，我怎么没想到呢？”
“行吧，我也想尝尝黄‘贤弟’的手艺。”
岳栗没有意见，雪儿自然也不会有意见。
去菜市买了只鸡，岳栗还提议弄了些烧烤用的材料，四人来到了驿站外的河边，就像郊游一样。
与此同时，博县乞丐窝的某个破屋内，一个中年正端坐其中闭目养神，他的气息除了沉稳，还能给人一种若有似无的感觉，俨然已经做到了气息内敛，收发自如的程度。
这时，一名胸前挂着九个布袋的乞丐进入房间，抱了抱拳：“启禀帮主，茂林村的情况已经查明。”
“说……”
中年男人睁开双眼，虎目如炬，棱角分明的脸庞显得刚正不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