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喝或是不喝,这向来是个很严肃的问题。
因为泡茶的人,并非是随随便便一普通男子。
但喝茶的人,同样并非常人。
方氏老祖方清婵并未过多考虑,便径直点了点头,开口道:
“既是你李二亲自泡的茶水,哪里有不喝之理?”
“怎么?这一次就不怕我在水里下毒?”李二一边捻云作茶,一边似笑非笑道。
听到这句话,方清婵的脸色骤然发生了变化,眼神变得锐利了许多,隐隐散发出锋芒之气。
这一次……
那潜台词就是还有上一次。
而根据方清婵先前所言,两人之间已是足足有七百年不曾会面了,也就是说上次双方发生的事端乃是极其久远,被埋葬在了历史当中。
李氏老祖对方氏老祖下毒,这可不是个小问题。
方清婵稍稍停顿了一瞬,随后开口说道:“你李二到底是個什么样的人,七百年前我早就看的清清楚楚,自然不怕。”
“三月不见,尚且能性情大变,这七百年……怕是不知要变成什么样子。”李二回道。
方清婵却是淡淡道:“别人会变,你李二却是不会,况且如今你我有共同的敌人,当为盟友才对,若是现在内耗,岂不是真就如了皇室的意?”
一语落罢,一杯清茶也刚刚泡好,李二遥遥一推,以云朵制成的灵茶悠悠飘向了方清婵,正好就落在她的拐杖跟前。
方清婵眉眼低垂,微微扫了一眼,随后抬手接过一饮而尽,继续说道:
“七百年前,李大以一人之力抗衡半个大秦,算得上是此方世界战力巅峰,世人谁不畏惧他?
但奈何出了那档子事,李大陷入疯魔,我等不得已之下方才出手镇压,但同样损失惨重,大伤元气,当时的陛下将除却李氏以外的四大家召入宫中密谈,妄图趁其病,要其命,想要顺带把整个青阳李氏都给灭了。
那时候陛下许的诺言是,可容许我等四大家共同瓜分李氏地盘,但正所谓狡兔死,走狗烹,兔死狐悲的道理我等哪里不知?
故而一番斟酌之下,最终还是没有把话说死,并未一时脑热,可谁能想到刚出帝都在回各郡的路上,竟因为一杯茶水丢了大半条命。”
这段从来没有被记录在历史书上的惊天大事,在今日就是被方清婵以如此一种极其平静的语气缓缓说了出来。
李二闻言,淡淡一笑,接过话头道:
“那茶水里的毒,乃是皇帝下的,可不是我们李氏干的事情,这口黑锅,李氏不背。”
“嗯,皇帝虽嫁祸于李氏,但后来我经过百年的秘查,终是确定了背后投毒的人就是皇室禁区里的人。
虽说不知具体是谁,可就算有个大概,也算得上是重要的信息。”方清婵点头道、
五大家一个个的都是人精,故而皇室虽然掩饰的已经足够好,但还是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皇室的真正目的,早已被看的是一清二楚。
无非就是两个字……
收权。
仅此而已。
五大家占据了那么多的权力,暗地里又有强大的私人军队,综合实力可以说是丝毫不弱。
而这对大秦来说,却不是一件好事。
因此,在七百年的那一年,那一代的皇帝为了让后世子孙一劳永逸,便在暗中策划了一场秘密行动。
他们要将五大家彻底变成皇室的附属产物,而不是其余。
至于说结果是什么,那自是也不用去想,看看眼前便知晓了。
皇室并没有成功,七百年过去,帝都依旧还是那个帝都,五大家……
还是五大家。
“这一次你我两家若是不联手,恐怕要让秦皇那厮得手了,以此消彼长来说,皇室可不是个好易与的。”
方清婵接着说道,言语之中悄无声息的凝重了三分。
很明显,她是在拉拢自己的盟友,想要借此跟宫里面那位碰一碰。
李二却是不言不语,似乎并不在乎这些。
他只是微笑说道:“我听说地底下那几个老东西,活到现在还没死,还真是命长啊。”
这话一出,方清婵当即眉头一皱,脸色一凝。
她也是个人老成精的货色,当然听得出李二的潜台词,她知道,李二这已经是在跟她谈条件了。
条件要是能谈得拢,那后续才能继续。
而现在的方氏,似乎只能接受这个条件,根本没得挑选。
于是,方清婵稍稍沉吟一番过后,缓缓道:“七百年前为了将李大镇压在大秦狱地底,皇室联合我等动用了天外大阵,那大阵破解之法无人知晓,乃是一座死阵。
如今七百年过去,就算李大没有被大阵磨灭,你又如何能够确保一定能解开大阵?
地底下那几个老东西的实力你自己也是清楚的,他们既然能够镇压李大,单单凭借你我二人,恐怕也难有作为。
更不要说……”
方清婵忽而抬头,眸中闪过一道精光,冷声道:
“若是真的救出了李大,他若是依旧疯魔,大开杀戒又当如何?
李二,你可曾想过这般后果?!”
一字一句,直指问题本质,犹如两柄利剑,光芒闪烁。
闻言,李二不慌不忙的又微微抿了一口云茶,随后微笑道:
“第一个问题,无需担心,我看了七百年的书,自是从中找到了破阵之法,有九成把握。
第二个问题,到时候营救的时候,也并非你我二人,我李氏自会再派出一位大天王巅峰。
第三个问题,我兄长从来就没有疯过,也从未曾入魔,至于你所说后果,又从何谈起?”
轰!
云端之上,瞬时陷入了深深的寂静。
方清婵瞪大了眼睛,眼底深处满是惊愕,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接受这巨大的信息量冲击。
对于李二从星路古书中找到了破阵的法门,她倒是并不惊讶。
她最为之震惊的,乃是后面两件事。
青阳李氏要再派遣出一位大天王巅峰?!
这是何等的惊人?
要知道,李二口中的大天王巅峰,可不是什么普通的阿猫阿狗,乃是真正的老祖级人物。
也就是说,是个他们俩同一个水平线的。
五大千年世家里,这样的境界,现如今存在的,也就不过五人而已。
七百年前有六人,青阳李氏一门独占其二,故而是当世最强,仅仅比皇室弱一线。
如今七百年后,本以为李大被镇压,青阳李氏将会不成气候,可谁能想到居然还有一位,而且还是不声不响。
这也就是说,李氏竟然还是五大家里最强的一方!
方清婵着实很难接受。
而李二口中还说,李大从来就没有疯魔,这更是足够诡异。
若他所言为真,那七百年前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番局势?
那充斥着黑暗与血色的一夜,到底又是谁在幕后做了推手?
这其中蕴藏的秘密,笼罩的迷雾,让她不由得有些心惊,稍稍有些胆颤。
瞧见她一时之间不曾言语,李二倒是也没有催促。
等了约莫百个呼吸之后,他方才轻笑一声,看也不看方清婵,淡淡道:
“事情办与不办,选择权都在你。”
听闻此言,方清婵微微一颤,心神回归。
她死死的盯着李二,眼神不断闪烁,显然内心正在做艰难抉择。
这事要是一办,那就相当于彻底反了。
可若是不办,那青阳李氏赫然会先一步对方氏动手,其余三大家乐得如此,定然会趁机下场踩上一脚,彻底将方氏给踩死。
而方氏为了暗杀秦陌,已然付出了九位天王的代价,力量削减了一分。
后续要是再加上皇室的话……
燕南方氏,恐不复存在矣!
方清婵心底一震,只觉喉咙有些苦涩,她看着李二最后问出了一个问题。
“我族上任家主方想的死,可是你青阳李氏动的手?”
显而易见,她现在隐隐有些怀疑,这一切都是方氏做的局。
从她知道方氏有两位大天王巅峰的时候,就有了如此想法。
方清婵的两只冷眼一眨不眨的盯着李二,注意力达到了巅峰,竭力捕捉着他的每一个细微表情变化。
然而,李二却是坦坦荡荡。
只见他嘴角的微笑逐渐消失,脸色慢慢凝重,抬起右手肃穆道:
“我李二以祖宗的名义发誓,方想之死,与我青阳李氏族内之人绝无半点关系,若有违此誓,青阳李氏传承之路甘愿就此断绝,一族气运尽数散尽,丝毫不留!”
轰隆隆!
青天白日,炸响惊雷。
似是在映衬着这道誓言到底有多么的庄重,也似是映衬了李二的坦荡之心。
瞧见这般,方清婵适才的疑虑已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心底再无半分怀疑。
祖宗的名义、家族传承的断绝,这两样东西对普通人来说,或许咬咬牙也能发一下,但是对他们这种古老世家的人,可谓是最恶毒的誓言。
李二既然敢这么发誓,那看来这的确是皇室那边的手笔,并非是李氏做的局。
方清婵点了点头,缓缓道:“你准备何时动手?”
她这个问话,便算是答应了先前的条件。
她帮李二救出李大,青阳李氏则是与燕南方氏暂时结成短暂同盟,一齐对抗皇室。
李二放下右手,倒背着双手,面不改色道:
“不急,最起码还有三五个月吧,需要你之时,我自会通知你。”
“既如此,那便先吩咐下面解开对庄园的封锁吧。”方清婵开口道。
这对李二来说,当然是一件小事。
可谁能想到,李二竟是并未一口答应,而是耸了耸肩,双手摊开道:
“我说方清婵啊,你也不想皇室知晓我们两大世家的谋划吧?
这封锁若是现在解开,那岂不是明摆着出去送?该走的过场还是要走的,表面功夫需得做足。”
方清婵:“……”
她稍稍想了想,随后轻轻点了点头,貌似还真是这个理,便也不再去提此事。
反正只是围着,又不会有人身死,不是什么大问题。
“为了家族的未来,小辈们做些牺牲,也是应有之事。”方清婵心底如此想道,随后身子一闪,消失在了原地。
云端之上只剩下了李二一人。
望着方清婵消失的方向,他的嘴角重新浮现出淡淡笑容,且笑容越发浓郁。
“不好意思,秦陌这小子……可不是我们青阳李氏的人。”
李二心底同样如此想道。
……
……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
就在云端垂直向下的方氏庄园之内,昏黄的落日余晖不偏不倚的洒在了秦陌的身上。
熟悉的暖流再次从胸膛内涌现而出,秦陌不由得翘起嘴角,微微一笑。
只见他瞳孔闪烁,将视线挪移到了眼前的虚幻之地,悄无声息的打开了基因觉醒面板。
“光能点:52(可自由分配)”
瞧着那又创新高的光能点,秦陌嘴角笑容愈发浓郁。
他没有迟疑,依旧是各项属性均衡分配,确保全方位发展。
庞大的暖流迅速逸散到了全身上下的每一个角落当中,将灼热的太阳能量尽数注入身体细胞。
封锁方氏庄园的这两天,秦陌几乎没有落下自身实力的提升。
迄今为止,速度和防御已然又一次被强化,纷纷在原有的基础上进行了翻倍提升。
而等到今日的暖流消失过后,秦陌缓缓攥紧了五指,又慢慢张开,汹涌澎湃的巨大力量感让他的自信心瞬间爆棚。
没错,力量这一项属性,在今日终是再次强化。
秦陌的攻击能力……越发强悍!
“不知如今的莪,跟大天王一阶相比起来,孰强孰弱。”
他暗自在心底无声呢喃道,很想要现在就试一手强化过后的超级力量到底澎湃到了何等的程度。
可是大天王凤毛麟角,整个大秦加起来也就那么几十个,又哪里是说能遇到就遇到的?
不过嘛……
秦陌忽而眼前一亮,眉眼之间浮现出古怪笑容。
“呃,好像现在还真有一个。”
燕南方氏的大长老方景天,可不就是个现成的大天王吗?
这种送上门的沙包,不用白不用呐。
“反正燕南方氏跟我已经结下了死仇,等查案这档子事一过,方景天这厮怕是立马就要对我动手,与其等着他来找我麻烦,暗地里下阴招玩脏的,我不如……
先把这厮给宰了!”
秦陌眯了眯眼,自顾自的微微颔首,只觉大有可为。
正所谓不杀白不杀。
过了这个村,可就再也没这个店了。
“时不我待呐。”
秦陌轻叹道,随后转身朝古堡内大踏步而去。
神也悠悠,步也幽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