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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3 章 第43章(1 / 1)

谢怀安吓哭了。

他的手还被鸿曜按在金环上,手臂僵得不行,泛白的唇瓣微张,整个人呆住。

漂亮得能勾魂夺魄的眸中涌出一层水汽,眼角滑下两行泪滴。

鸿曜:“……”

鸿曜:“我错了。哭了伤身,我这就把锁解了。”

鸿曜略显狼狈地起身,先扶着谢怀安靠回椅背,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脸颊,为他顺了一会气,见到谢怀安窘迫地侧过头,不再落泪,嘴唇也没有发紫,才放心地坐下来。

气氛有些僵。

玄铁上的宽金环到了鸿曜脖颈上,金链子一路垂下,连着谢怀安脚踝上未解的窄环。

鸿曜先摸索脖子上的金环,将针灵巧地对进隐藏的孔洞中,几下打开机关。难得在内心反省了一下自己:

他没有要吓唬人的意思,怎么又哭了。

唉,对了。生着病的小先生和活蹦乱跳的小先生是不一样的。

现在人正饿着,估计头晕得不行,刚被梦魇吓着哭了一遭,心绪本就不稳,又被金锁链气着了,得赶紧送回床上才行。

“不气啊,先生,朕这就为先生解开。”鸿曜放下颈环,将谢怀安的脚抱在怀中。

就算穿着白绒袜,谢怀安的脚也是冰凉的。

鸿曜用温热的双手帮他暖着脚,神情不明地望着谢怀安脚踝上的金环。

如果谢怀安同意,鸿曜不仅想给谢怀安带脚环,还想造个金笼子,将谢怀安好吃好喝、安安全全、暖暖和和地供起来。

但如果谢怀安生气了……便算了。

鸿曜想到胖胖。

胖胖还是只小秃鸟的时候就跟在他们身边,团在谢怀安手上长大,每天叽叽喳喳怎么也不跑。

后来谢怀安跑了,鸿曜恨过他的小先生,更是将自己恨了许久。

这段扭曲惶然的日子里,胖胖被丢在马厩里自生自灭,学会了自己找果子吃,要睡了就飞回来,在谢怀安常待的地方团成一团,还是没跑。

鸿曜想,他的小先生好像就是胖胖的金笼子,让鸟儿赖着,念着,不离开。

要是小先生不喜欢脚环和笼子,他将自己变成金笼子就好了,把美丽的白鸟关起来,让它永远欢欣、依赖着……

鸿曜轻声一笑,解开谢怀安脚踝上的金环。

“喏,已经开了,先生原谅我吧。”鸿曜故意垂下眼帘,佯装伤心。

谢怀安见状,吞吞吐吐地说:“再锁一晚,也不是不行……”

谢怀安泪已经干了,解开金环后情绪平复了大半。

他小心地抬眼观察了一会鸿曜,瞧了一眼脚环,抿着嘴唇,将打开的金环又扣到脚踝上。

“如果链子这么长,锁一会就锁一会吧。我睡觉……可能确实会做噩梦,如果梦到了,还要麻烦陛下叫醒我。”

“不麻烦,先生的足衣松了,稍等。”

鸿曜躬下身子,禁锢住谢怀安想缩回去的脚,爱怜地看着脚踝上谢怀安自己扣好的金环,将绒袜的细绳拆了又系,系了又拆。

松松束起的黑发垂落,掩住鸿曜弯起唇角。

看啊,他的小先生。那么活泼天真、善良美丽,自己就会飞进金笼子里。

这顿面吃得沉默。

上一碗自然是坨了,鸿曜重新下厨煮了一碗端给谢怀安,自己接过原先的陪着谢怀安吃。

谢怀安生了气、掉了眼泪,此时吃起天子新做的面,颇有些吃人嘴软的难为情。

他手还有些发软,拒绝了鸿曜的帮忙,自己拿根筷子埋头咬着细面。

热气让谢怀安苍白的脸颊红润了一些。

鸿曜光明正大地欣赏谢怀安,目光在浸着水光的唇瓣、微颤的长睫上流连。

“陛下再看……我就转过去了。”谢怀安艰难咽下一口,嘟哝道。

鸿曜道:“可合先生口味?好久没用膳了,又不舒服的感觉吗?”

谢怀安吃软不吃硬,一被关心,面皮上最后一点因为金链子而涌起的不愉快慢慢散去,抿起小小的笑容,舀了一勺汤。

喝完一口,谢怀安忍不住舔了舔嘴唇,眉眼弯弯地笑了:

“软硬适中,火候正好,清汤但是有葱香……谢谢陛下,喜欢。”

鸿曜跟着微笑,移不开眼睛。

东厨里燃了烛灯,但到底是入夜了,算不上明亮。

但只要谢怀安在,不论是在废弃的马厩、腐臭的深宫还是简素的宅院……

昏昏暗暗多少个日夜,他的小先生回来一笑,哪都亮了。

谢怀安还没回到卧房就睡了,裹在白披风里被鸿曜抱着,头歪在鸿曜的肩颈上,呼吸平稳。

鸿曜轻手轻脚进了屋。

他将谢怀安先放到软榻上,自己钻进锦被运转内功,浑身像火炉一样散发出热意,不一会暖热了被子。

谢怀安被剥了披风,舒服地安置在暖融融地被窝中,很快翻了个身睡成蜷缩的姿势,梦中都带着笑。

鸿曜熄了灯,搬了个坐墩在床边。

夜已深,屋檐下滴着水滴,偶尔有轻柔的风声吹拂纸窗,还有夏日虫鸣。

谢怀安在柔软的床上睡着。

四处都是深色的,唯有他的先生穿着雪白中衣,像被月光照亮的鸟儿,叫人看着都心软成一团,想将他亲了又亲,亲了又亲。

鸿曜张开嘴,露出尖锐的虎牙,俯身凑近谢怀安。

……睡着呢,算了。

有些念头一闪而过,最终鸿曜撩起了谢怀安的一绺黑发,贴在自己的唇上。

鸿曜想,他想咬上的何止那双不听话的唇瓣……

他想夺取先生口中的空气,让先生眼眸迷离、手脚发软,哀求他,落下满足而不是悲伤的泪。

他想咬先生的鼻尖,咬沾过血的下颔。用他的唾液吻过先生所有残酷的伤痕,保护两只细弱又可怜的、霜雪般的玉足。

焚香楼养病时,咳血后的先生主动拉住他的手,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但只能退后一步,戴上象征禁欲的手套。

先生的眼神可不像是做好了被掠夺的准备。他不愿让先生不快。

鸿曜叹了口气,“唉”了一声。

先生啊……脆得像尊精美玉人的先生。

先前可能还好些,如今禁不住一点变动。

有过病状的心脏不是开玩笑的,万万不能气坏了身子。

鸿曜念及此又叹了一口气。他碧色的眸子翻涌着晦暗的神色,动作却规矩的不得了。捏着锁链,撩起发丝,继续亲了又亲,亲了又亲。

小先生啊,救救我。

我爱慕你,渴望你……我该怎么做,才能点燃你眼眸中同样的爱火?不会啊,你可没教过我这个。

次日,谢怀安一睁眼,还没清醒就知道自己又发烧了。

他每一次的呼吸都困难,鼻尖似乎冒着热气、眼眶酸疼,身上冷得打颤,一会又热得难受,额上搭着一条湿毛巾。

久病成医,谢怀安愣了几秒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他穿越后心绪起伏一大就要中招。这次应当是吓怕了,哭多了,生气了,受了凉了……

嗯,不发烧才奇怪了。

鸿曜一如既往地守在床边,见谢怀安睁眼,替换了毛巾用手背试了试额温:“万幸,不算太热。”

“……又麻烦陛下了。”

谢怀安老实地躺好,努力扛过困倦,眨巴湿润的眼睛看鸿曜。

“不麻烦,先生不必说这种话。”

鸿曜摸了谢怀安的被褥潮不潮,探完脉,拿掉额上的帕子转身绕到屏风后,像是要去换一张。

谢怀安的眼珠跟着鸿曜转,搭上烧红了的脸,更呆了。

晨曦的光透过纸窗打进来。

谢怀安望了好一会,才意识到日光成了他记忆中的颜色。如常但美丽。

俄而鸿曜踏着日光而来,长发未束,穿一身居家时惯穿的素纱黑袍,眉眼忧郁。拿了沾了温水的湿手帕为他擦脸,弯腰时衣袍微松,露出了一些胸膛。

谢怀安视线跟着鸿曜的动作,黏在鸿曜露出的胸膛上。

“先生?”鸿曜满心记挂着谢怀安的身体,没留心他的反应,“别发呆了,稍后垫些东西,喝了药。”

谢怀安猛地回神,装作困倦闭上眼,生怕自己烧得更红。

鸿曜的手帕轻柔又仔细地擦过他的眼角、鼻尖。

“好了,睁眼吧。”

鸿曜收了帕子,拿起一根粗麻绳利落地绑好襻膊,扎起床帘子去拿药。

这是个再正常不过的清晨,正常不过的举动。

谢怀安望着鸿曜,又看得移不开眼睛。

完了……他怎么回事?

谢怀安本来就糊的脑子更热了,闭目想休息,结果脑中不断浮现起方才看到的景象。

鸿曜的肩颈和后背被麻绳交错地绑着,勾勒出漂亮的痕迹。黑袍袖被拉到大臂,露出小臂紧实的线条……

不是是粗壮的肌肉疙瘩块,更像上辈子舞院跳芭蕾的男首席。

矫健若黑豹,肩颈修长,宽背窄腰。

这绳子……娄贺干活时也这么勒过啊,怎么鸿曜就勒得这么,啊。

谢怀安捂住脸。

他心里酸而艳羡,还有些奇怪的麻麻痒痒的情绪,紧紧闭上眼,默念“别想了别想了”,结果完全停不下来。

他被鸿曜捞了太多次,一见到鸿曜的手臂就能想起自己被悬空抱起,羞耻、省力又安全的感觉;

见到鸿曜的后背,就记起看圣石的那晚他被背着一路上了山,脸上热气蒸腾;

见到鸿曜的指尖就想起一次次真气的暖意与酥麻。

见到鸿曜的脸……

他见了太多次不同的鸿曜。

有阴郁血腥、带点疯狂的神色,有忧郁沉静、温文尔雅的模样。

有装可怜的时候,碧色的眸子好像变成清澈的泉水;有面无表情地处理公务的时候,偶尔杀气腾腾。

不行,别继续想了……

不对……还是想吧。

谢怀安的睫毛不住地颤抖,不知是发热还是紧张,脸颊温度更高,心跳得发慌。

他一想到鸿曜在身边就涌起无尽安全的感觉,连脚上的金链子都似乎变作了保护神。

一想到外面的世界,连普通的青石板路好像都会变身,化作狰狞血腥的巨口咬断他、吞噬他。

他只想念着鸿曜,不愿想别的。

“先生,醒醒,用过药再睡。”鸿曜眉头微蹙,摸了谢怀安的额头。

谢怀安睁开眼,有些呆愣,眸中也泛着发热的水润,但是没什么呼吸艰难、心口疼的症状。

鸿曜松了口气:“先生一烧,人就傻乎乎的。”

鸿曜将谢怀安扶坐起身,端起药碗,瞥了一眼床下绵延出来的金链子,心情有说不出的愉快。

他喜欢谢怀安绑着金链子,不跟他生气的模样。

就好像这只白鸟收敛了羽翼,甘愿永远地停留下来。

“这药……也是陛下熬的吗?”谢怀安小心地问道。

“先生半夜就烧起来了,凌子游和空青就住在旁边。朕抓了神医对症开了方子,现抓药煎的。他说先生恢复得比预想要好。”

谢怀安听到熟悉的名字,露出一些安心的笑容,软声说道:

“好久没见着他们了,半夜忙乎也辛苦了。等好些了,陛下,我想……”

鸿曜垂下眼帘,牙缝里挤出笑容。

“当然……既然先生这么说,今天下午就让空青带着胖胖过来看顾吧。朕去处理些琐事。”

“……好。”谢怀安主动接过汤匙,喝起药。

“先生慢些,先前喝还想吐呢。”

鸿曜看到谢怀安的反应,觉得有些不对。

太安静了,是因为还病着吗?

之前先生养病时,一旦让他见人就会立刻快活得像只小鸟,神采奕奕,现在笑容和声音都缺了精神。

“陛下,”谢怀安用汤匙搅动着药汁,“娄贺,还有伯鸾……他们怎么样了?受伤了吗?”

鸿曜道:“都很好。娄贺现在忙得很,周伯鸾那小子朕会考虑一下,先让他跟着玄机阁混。”

谢怀安点头:“那太好了……裴阁主也没事吧。他好像挺忙。”

“是,裴阁主尽心竭力地干事,最好不去打搅他。他很忙,以后只会更忙。”

“二当家呢?还有玄机阁的弟子们?”

鸿曜听了问话,确信他的先生态度不对。

要是以往,先生就算有病痛都会开开心心地央求见这个,见那个,恨不得让熟悉的人都过来转一圈,打发枯燥的养病时间。

但今天只是问了一遍安危,好像见女官和胖胖都有些勉强。

鸿曜问道:“先生提了这些人,还有哪些想见的吗?朕会安排。”

谢怀安哆嗦一下,捏着汤匙在药汁中搅来搅去,闷头喝了一会,最终抬眼笑道:

“暂时不用了,有陛下就好。下午……陛下早些回来呀。”

“好。”

鸿曜笑容不变,贴心地陪着谢怀安坐着,时而阴郁地垂眸,看着床下堆积的链子。

……真想永远锁着先生。

但他想锁的是有欢欣笑容的先生,想杀了所有让先生不快的人。

若是违背了先生的意强行锁了他,只怕那笑要彻底消失,整日木然坐着,不吃不喝不说话。

若是先生自己绕不过弯,宁愿蔫蔫地藏着,只对他一个人笑……

他没有夙愿达成的愉快,满腔杀意涌动着,想杀掉所有该死的人,换回先生眼中的神采。

唉。

他如何才能变作一个无形又坚固的金笼,守住他快乐的白鸟呢?

作者有话要说:if线果冻史莱姆怀安崽崽之胖胖

胖胖是只聪明的鹦鹉。

不管别人怎么怎么想的,胖胖自己一直很自信。

它跟着商人到了昭歌,还是只小秃鸟的时候被一个脸上有刀疤的可怕黑面人买到手,带到一个黑乎乎的马厩里。

好黑!没什么吃的!还不能乱叫!

但是马厩里有个很香很软,喜欢摸它头、逗它玩的主人,叫怀安。

胖胖是只聪明的小鸟,它记住主人的名字了!

怀安,怀安!

只要怀安出现,不论在哪,它都会第一时间认出主人,呼扇着翅膀去蹭主人的手。

“先生,你每天这么偷懒也不是个办法。逗逗鸟吧。“鸿曜提着软箱,面无表情地走进屋。

“咻……噗”团子怀安在呼呼大睡,听了一句,睡意懵懂道,“嗯?”

“逗鸟啊……胖胖还记得我吗,都变成这样了。"

怀安团子鼓了鼓圆滚滚软绵绵的身体。

“呵。”鸿曜冷笑。

怀安团子和架子上的大鹦鹉察觉到冷风,同时哆嗦了一下。

胖胖挪了挪脚爪,黑豆豆似的眼珠好奇地盯着软箱。

箱子盖被打开了。

白团子国师冒了个半个团子。

胖胖歪头。

白团子国师蹦了蹦。

胖胖扇起大翅膀,刮起一道轻风,用头上的软毛毛蹭团子怀安,叽叽喳喳地叫:“怀安!怀安!”

“啊!好聪明!”团子怀安快乐地蹦跶,“那,那学学话吧!胖胖,趁着这股劲!说好吃!好吃!”

“怀安!喳喳喳!怀安!”

主人在说什么?

不管了!蹭!胖胖是只聪明的小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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