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长长的走廊，一路上花园修建得精致无比，荣乐堂的牌匾才映入眼帘。
方氏是商户女出生，本身不甚高贵，但是为了彰显自己的身份，荣乐堂一应摆设布置都极尽风雅。
银铃一样的笑声，伴着檀香味一起飘了出来。
“外祖母就惯会取笑我！”
白珊正陪着谢老夫人说话，她最讨谢老夫人欢心，比着一群孙女还要亲昵些。
“二姑娘来了。”谢老夫人身边的福儿道。
谢灵抬脚踏入荣乐堂。
荣乐堂里一片其乐融融、共享天伦的画面，人几乎到齐了。
白珊陪坐在谢老夫人身侧，轻轻帮着老谢老夫人捏着肩膀，谢老夫人手里抱着谢家三房的最小的儿子谢霄，今年五岁。
谢家大夫人元若婉、谢家二夫人夏韵秋和谢家三夫人陈青敏坐在谢老夫人下首，另一边坐着沈家二房所出的妹妹谢莹。
“二表姐怎么来得这么晚，这桂花酥都要被吃光了。”
白珊脸上笑着，话里话外指责谢灵来得晚，竟然让一群长辈等着，连最小的谢霄都到了。
一群人说说笑笑，似乎没人把谢灵看在眼里，只有元氏起身，拉住谢灵的手，一脸关切道：“你身子可养好了，出门也不怕见到风，你祖母知道你的孝心，别把自己个身体受了寒。”
听见元氏为自己说话，谢灵对着她笑了笑，对着众人行了个礼，伸手回握了握元氏，元氏摸到谢灵小手温热，便也放下心。
“今个身子已经比前几日好多了，虽然头还是有点昏，但是能下床我就赶着来给祖母请安了，只是路上走得慢了些，这才晚到了会。”
荣乐堂里的众人脸色都有些异样，谢灵今日好像有些不同。
白珊故意说她来得晚，不尊长辈，往日里她也听不出这话的意思，因此也没少被人扣了黑帽子。
今个，竟然还解释得有理有据，隐约有些指出谢老夫人倚老卖老，不顾孙女身体还让人请安的意思。
谢老夫人脸色陡然一变，一双浑浊的吊梢眼盯着谢灵。
一时间，无人讲话，气氛有些紧张起来。
元氏拉住谢灵的手，略有些尴尬地笑道：“你祖母疼惜你，哪会在意你来的早晚，只要来了这份孝心，你祖母便是晓得。”
二夫人夏韵秋也笑着接过话茬：“灵儿就是身子太弱了，这几日大夫都来了两回，还好你祖母疼惜你，给你用的全是好药，这会看起倒是全好了。”
夏韵秋主动打了个圆场，她做事一向圆滑漂亮，只是这人也是个面甜心毒的，不然也不会把持着谢家的中馈，还给谢莹筹谋了一件好婚事。
“身子可好了？”
一道有些严厉沙哑的声音响起，带着些不易察觉的不喜。
谢灵望着坐着谢老夫人。
谢老夫人一张也爬满了岁月的痕迹，年少的瓜子脸现在变得干瘪，没有大富人家富态的样子，这会笑容收起，看起来有些狠厉。
已经古稀之年的她，穿了件嫩绿色的织锦窄薄袄裙，领口镶的同色系的绿色猫眼石扣子，头上的抹额也是暗绿色的，还用了金线滚边。满头的银发盘起一个如意髻，插着一只拇指大的翡翠簪子，看起来富贵极了。
看得出来，谢老夫人对自己的外表很是讲究，日常吃穿用度都不是凡品，就单说这拇指大的翡翠，成色一等一的好，一般人官宦家里都少见。
上一世，谢灵觉得谢老夫人虽出身不高，但是衣着打扮比京城里很多高门闺女还有气质，如今看来可笑极了。哪家当家主母，一把年纪还穿红着绿，涂脂抹粉。本就是破落户出身的，自请为妾，就算熬到最后成为了正房夫人，终究还是上不了台面。
原先谢灵对这个祖母还有又敬又怕的，如今见过了大风大浪，自然没什么害怕的，平静道：“谢祖母关系，喝过药，已经好多了。”
看着谢灵的态度不温不火，可是偏生得挑不出一点错，谢老夫人突然发难。
“你这个不孝女，跪下。”
谢老夫人突然高声一喝，众人皆是吓了一跳，可随即又放松下来。
众人都是看热闹般地望着站着谢灵，只有元氏急急地起身道：“母亲，不知灵儿错在何处，惹得母亲如此生气？”
谢灵站在原地，一动未动，众人眼神里神色各异。
谢老太爷对后院的事向来不过问，所以谢老夫人在后院那是说一不二。谢老夫人本就是谢灵不甚喜欢，态度也向来严厉，导致谢灵对着谢老夫人的话是说一不二，今日竟然没跪下？
“这就是你教出的好女儿！”
谢老夫人对着元氏也没什么好脸色，话里话外指责元氏把谢灵教坏了。
元氏看着谢老夫人盛怒，也不敢开口，只得沉默了担了个婆母的骂。
谢灵看着拿捏大房成瘾的谢老夫人，平静问道：“祖母怎么生这么大气，是灵儿做错了什么，惹恼了祖母，还望祖母给个明示？”
看谢灵竟然敢和谢老夫人叫板，白珊眼里闪过一丝算计，面上带着焦急，麻利地捧了一杯水送到谢老夫人手边，“外祖母喝口水，莫要动怒，灵表姐不是故意气您。”
哄完谢老夫人，白珊一脸劝和的表情，装作好声好气哄着谢灵一般：“灵表姐，外祖母只是一时气急，也不是要罚你，你和祖母认个错便过去了，祖母对我们小辈的往日都是宽宏的，你莫要气着祖母的身子。”
嘴上说的都是谢老夫人宽容，她谢灵知错不改，不光做错了事情，还要惹得老夫人生气，简直是大逆不道，知错不改的坏胚子。
这话说完，谢老夫人怒气不降反增。
“放肆！反了天了！元氏，这就是你教出的一对女儿。”
谢老夫人伸手指着谢灵，气得身子一颤，怀里的谢霄不知是被谢老夫人的声音吓到，还是被紧张的气氛吓到，嘴巴一瘪，就嗷嗷大哭起来。
“七哥儿，莫要哭了，七哥儿乖，”三夫人陈青敏看见小儿子被吓哭，立刻几步上前将他抱在怀中，伸手轻轻拍着，哄着他不哭。
看陈青敏不说话，二夫人夏韵秋坐在椅子上严厉道：“灵姐儿，你怎么能顶撞长辈！我们谢家的规矩你学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