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走一步看一步，你说的没有错，大姑娘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动的。一旦没了，先不说老太爷那边，崔家就不会善罢甘休。夫人且看这些年，老太爷对大姑娘面儿上是不闻不问，可每月都会去考校姑娘们的学业，姑娘们又不要上考场，老太爷如此上心，为的未尝不是大姑娘呢。”
她再讨厌谢灵这丫头，可是谢家的嫡长女始终是她。
夏韵秋也知道汤嬷嬷这般卖力地游说，为的是什么？即便汤嬷嬷不说，夏韵秋也知道，老夫人简直是胆大包天。
只是，眼下，夏韵秋是无论如何都拿不出上十万两银子出来填补这份空缺。如若不然，她也会跟着吃不了兜着走。
她自己是不怕，但她的孩子呢？
“那你说怎么办？”
“奴婢想着，只要大姑娘不成日里惦记着先大夫人这份嫁妆，老夫人那边或许不会逼得这么紧。”
也就不会想到要下杀手。
夏韵秋沉吟片刻，汤嬷嬷脑子也转得很快。
说起来这事何须用这么毒辣的方子，大姑娘就是再厉害，左右不过是个小女儿家，只要是能在她亲事上做点功夫。
到时候等到她嫁人，还不是由着谢老夫人说话。
“后日倒是个好日子，不过，来不及了。奴婢想着，老夫人的寿辰倒是个好机会。大姑娘翻年就十四岁了，老夫人娘家里不是还有个年级相当的哥儿，也该议亲了。”
夏韵秋眼睛一亮，拊掌道，“这果然是个好主意。那时候，即便大姑娘还计较那些嫁妆，那也都是方家的家务事，与我是没有半点关系了。”
商议妥当后，夏韵秋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她顿时觉得头有点疼，缓缓地躺下来，汤嬷嬷拿了一床薄被盖在她的身上，待她睡着了，才悄悄儿地出去。
二夫人从荣乐院失魂落魄地回来，关在屋子里与心腹汤嬷嬷谋划半天的事，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百喜便说与了谢灵听，她有些愧疚。
“奴婢没有打探出更多的消息来，汤嬷嬷派了曾荣家的在一旁守着，小蝶也不敢靠近。”
谢灵将一碟子南边运过来的福橘赏给了百喜，“你和你那些小姐妹们去分吧，能打听多少就打听多少，鬼魅魍魉迟早要显形的，兵来将挡，咱们不必担心什么。”
百喜欢喜地接过了碟子，福了福身，“多谢姑娘！”
紫苏从屋里出来，拦住了百喜，“你把福橘拿去可以，这碟子你得留下，磕一点碰一点可不得了。”
百喜对大姑娘屋里这些物件器皿不上心，大大咧咧道，“紫苏姐姐真是的，前日采薇还打碎了一个茶盅呢，姐姐也没说什么，我这会儿到哪里去弄这么大个碟子，装这些福橘？”
“你别光顾着怨我，我先不和你说这碟子的事儿。”紫苏手脚麻利地拿了个白瓷碟子把百喜手里的福橘换了，方才道，“这五彩人物纹海棠式碟，是前朝宫里赐下的，你若拿出去，多少人为了这碟子能要你的命，你信不信？”
“哎呦！我的好姐姐，多谢你救了奴一命！”
百喜吓得手哆嗦，滚下一个橘子，滚到了谢灵的脚边，谢灵弯腰捡起来，笑道，“你就可劲儿地吓唬她吧！”
“奴婢可没有吓唬这小蹄子，她如今在屋里进进出出的，也该懂点儿事了，不先提点着些，还以为是以前就跑个腿儿？回头把姑娘屋里值钱的打坏了，姑娘不心疼，奴婢也会心疼。”
“行，你这张利嘴，真正是磨过的。”
谢灵笑道。
她看着屋里这活泼的气氛，只觉得浑身都舒畅起来。前世，秋嬷嬷一大把年纪，冻死在冷宫，几个大丫鬟，除了被她撵出去的樱桃和石榴，无一不是被白珊棒杀的棒杀，杖毙的杖毙，没有一个落下好下场。
十月二十六日，宜祈福、祭祀、纳财。
一大早，礼部的官员便送来了谢灵的诰命服和全套仪仗，穿戴都是合着她的身材做的，妥妥帖帖。
跟着一起来的，还有元宝公公，待谢灵穿戴整齐，随同谢灵的朱轮车一起进宫谢恩。
皇帝在麟德宫，今日休沐，皇帝穿着一身柿蒂夔龙织金锦常服，腰间系一条同色的丝绦，歪在南窗下，手里把握着一只青花狮球心压手杯，听靖王坐在一个小杌子上汇报他这次调查刺杀案件的情况。
“侄儿已经查明了，那打着前朝李二太子名号的，是莱州蔚县人，成立了一个叫白莲教的邪教，收拢了近万余信徒，一面给那些人灌输邪恶思想，一面收敛财物。
这次，城郊的那白虎祥瑞就是他们弄出来的，准备故意把朝廷的人吸引过去，他们好出手，听说一个人头一千两黄金，至于这背后出黄金的人，臣暂时没有查明，不过眼下的证据指向南楚。
至于其他的侄儿暂且也没什么消息。”
“哼，又是南楚！”皇帝阴沉着脸。
“只怕不止，朝中肯定有人和他们联手，否则朕的行踪为何会走漏？”
皇上的端起手边盘子里的青花缠枝莲茶碗，喝了一口。八壹中文網
袅袅的茶香从茶碗里冉冉升起，秋日的阳光从南窗下斜斜地照进来，屋子里一片静谧，皇帝的心情也跟着好多了。
再开口的时候，语气松快许多，“阿景，以你的身份，不需要顾忌什么，你用心去查，不管查到谁的头上都不要怕，有朕给你撑腰，你怕什么？”
傅云景站起身来，给皇帝行了个礼。
“皇伯父，侄儿不怕什么，侄儿是觉着，这事儿也轮不到侄儿去做。侄儿现在每天忙得脚不点地，那帮子没良心的都快把侄儿忘了，侄儿多久没出去和他们喝酒了？”
皇帝听得气不打一处来，差点把手里的茶碗砸到了傅云景的身上，眯着眼睛，盯着傅云景，一股龙威不由自主地散发出来。
“你说什么？你不想想你这个靖王是怎么来的，你不想着好好办差，报答朕，成日里只想着走马斗鸡，和那帮子不成器的在一起鬼混！你父王呢？他是怎么管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