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昭手微颤。
她将信重新折放好,打开了两岁的盒子。
盒子中,放着一只琉璃制成的兔子。
【又到了一年能见一次的日子,今年险些凑不齐三万白银。还好……在齐兄那儿赚了一笔。只是见面时有些不凑巧,这孩子在哭。她满眼期待的看着一只透明的兔子。
这似乎是琉璃。
我这女儿所在的世界,不知比我们发达了多少。
原来,琉璃可以制成这样的东西。
不过,这琉璃兔子她没得到。
既生,为何不管?岂有此理!
余下本要给夫人买簪子的银子,与夫人商议后,换成了这琉璃兔。
也不知此生有没有机会让她见到。】
陆昭昭微微垂眸。
把琉璃兔拿了出来,继续往下翻。
每一年,都会有一份赠礼。
陆昭昭打开了七岁时的盒子。
盒子中放着的,是一幅画。
一幅全家福。
上面有她和这个世界的陆昭昭,也有爹娘。
【今年的镜子价钱涨了,天宝寺的老方丈越发懂得拿捏我们。也不知来年从哪里弄到银子!夫人与我说,两个女儿名字相通,总要有区分的。我们世界的昭昭,就叫阿昭。
另一个世界的昭昭,便叫昭昭。
昭昭那不负责的人渣父亲从不管她,她不过七岁,看着好像是个大孩子一样。
冷冰冰的表情,看着气势十足。
夫人说,叠字的名字,会可爱一些。
镜中的昭昭,学校里在拍全家福,用一种叫做相机的东西。所有的孩子都带了照片,昭昭却没有。因为昭昭没有全家福。
我不会做相机,不过,我请画师画了我们一家,再自己画了昭昭的样子。】
陆昭昭抿着唇,将画卷起。
眼眶逐渐泛红。
陆昭昭一个个的箱子打开,到了十一岁的箱子。
【天宝寺的大师,拿了我们那么多的银子,原来是为了济世救人。大师果然是大师,只是……别再涨价了!为了见昭昭一面,我与夫人今年并未添置新衣,只给阿昭添置了。
今日见到昭昭,她因为聪慧过人,被她家中的祖父养在身边。
可见,她们的家族,无一人能比得过她。
不愧是我的女儿。
只是,她的表情越来越冷了。
夫人为昭昭添了一枚金簪,这是夫人的陪嫁。一支赠昭昭,另一支等阿昭成亲,赠与阿昭。】
陆昭昭看着箱子里的簪子,把空间中的另一枚陆夫人遗物拿了出来。
一模一样的金簪……
之后的每一年,她都有份。
一直到……去年的。
陆昭昭打开了去年的箱子。
箱子中有一封信,还有一份锦盒。
打开信。
【昭昭,爹娘不知还能看你几年了,马上便是大师批命中,你阿姐的死劫。最近那个恶妇待我和你娘,越来越差。你祖父更是猪油蒙了心一样……这世上的负心人,都是一副嘴脸。
爹娘一共见你十九次,也不知……有一日你见到了我所留信件。
是否会信真心。
起初,爹娘是盼着能让你帮助你阿姐度过死劫的。可到今日,我们心中早已认定了,你与阿昭都是我们的女儿。
不知何日能见你。】
去年的礼物,是一株人参,看着得有五百年份。
陆昭昭记得,她为了收一株百年份的人参,亲自去过林中。
大概……爹娘是那个时候见到了她吧?
所以,给了她人参?
而这最后一个箱子,是今年的。
陆昭昭打开了最后一个箱子。
箱子里也是一个锦盒,一封信。
陆昭昭打开信。
【昭昭,想必你已看过了之前的信,也已知前因后果。那日,阿昭死在我背上时,我绝望的想随着她们母女去了。却没想到又听到了阿昭的心跳声。
我急着求救,一直到你开口……
我方知,何为生死劫,我不知阿昭如何能再有生的希望,我也没想到,会在这么糟糕的情况下,见到你。
但是,我很开心。
这世上我还有一个亲人。虽然你并未见过我,但是作为父亲,我是爱你的。
你给了我活下去的理由,我得顾好你,也得给你阿姐和阿娘报仇。
你比阿昭坚强,聪慧。年纪轻轻便已是一家之主……
但是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厉害。
今岁之后,这屋子,便可以封存了。日后,我可以当面赠你礼物。只是不知,你是否愿意接受一个突兀陌生的父亲。和已经过世的阿娘与阿姐。】
眼泪浸在信上。
陆昭昭慌忙的擦掉了水渍,免得花了墨。
打开这最后一个锦盒,盒子中,放着一叠信。
这些信,署名皆是阿娘。
【昭昭,我是阿娘。】
每一封信,都只有这样一句话。
而最后一封信,是在去年。
【昭昭,阿娘大概活不成了。可惜你爹没出息,我给你和你阿姐的嫁妆,都被丢在了陆氏一族。可惜……我这一生都没见你一次,可惜,没能听你喊我一句阿娘。】
陆昭昭将信放在一旁,蜷在角落里。
无声而哭。
她不懂,这世上为何会有这样的人。
明明不曾见过她,也不曾听她喊过一句爹娘。
不曾……得她孝顺身前,更不曾……与他们有丝毫血缘。
明明该是陌生人,可他们赠了她二十年的礼,补了她二十年的情。
就连这个时代的女子最为看重的嫁妆,都要为她备上一份。
她在他们的身上,得到了她二十年不曾在陆家得到的所有感情。
满屋子的锦衣华服,堆满了春夏秋冬。
“昭昭?”
外面,姜宴清的声音响起,略带急切与担忧。
昭昭在哭。
陆昭昭没有开口,她需要冷静一下。
她没回应,姜宴清更着急了,他转身看向了林师傅,桃花眼中,眼神冷漠:“屋子里有什么?你到底是什么人?昭昭她在哭。”
林师傅笑呵呵的给他倒了杯茶:“这里,是我那老友给他女儿留的东西,我如何会知道?不过,我那老友一向疼爱女儿,自然不会伤害她的。你放心,你不是还在这儿?”
姜宴清半个字都不愿意相信。
他目光盯着紧闭的门扉。
林师傅赶紧拦了一下:“你可别破了门啊,这密室修缮起来可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