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破齐(1 / 1)

“我叫江巍,如你所见,我穿越了,可有趣的是,这个被我附体的人也叫做江巍。”

此时的临淄城外,已然是战鼓齐鸣,秦军早早的便是发起了这灭亡六国的最后一战,在这人影交错,血肉横飞的战场之上,依稀可以见得有着一道削瘦的身影静静地跪坐于尸丘之上。他披着破损不堪的甲胄,原本算得上是俊逸的面容已是叫那血污所覆盖,被他紧紧握在手中的大刀此刻已然是卷了刃,而在他的身下,不知道横竖躺了多少尸体,战场之上一道微风拂过,带起了他鬓边一缕被鲜血浸红的青丝,不过他并无任何动作,他已经死去了。可接下来不过是一刹那的时间,这具尸体居然又是恢复了心跳,早已平息的胸膛再度恢复了起伏,他在睁开眼眸的第一时间既是下意识摸了摸小腹,此处原本是有着一处致命的贯穿伤,可当下摸去却是平滑异常,就像是这短短的片刻里,它自行愈合了。

“这里,究竟是哪里?”

江巍此时喃喃地道了一句,在他的最后的记忆里,自己似乎是在与朋友喝着小酒唱着歌,只不过是酒后小歇了一下,再睁眼既是身处于战场之上了,并且此时的江巍只是觉得眼眸内充斥着白光,他的灵魂内像是涌入了些不属于他的东西,比如说,原本的江巍所拥有的记忆。只是眼下的局面并不容许他有着时间缓冲,霎时间的失神,既是有着一道幽光带着腥风斩落。

“江家小子,怎的,战场上也敢发愣?”

此刻一条长枪自半空袭来,架住了那一道由敌国士兵劈下的刀刃,江巍闻声既是抬起了眼眸,只见一位发须已是有些花白的中年男子端坐于战马之上,那杆长枪的铜柄被他牢牢的握在手掌之中,其虽是步入中年,可眉宇间的那一股英气与血气,却是比起那些年轻的战士来的还要旺盛。他趁这敌国士兵未曾反应过来的刹那,反手一挑便是将那敌国士兵握着的大刀给挑飞了出去,只听得一声血肉贯穿的轻响,这长枪的枪尖已经捅入了那敌国士兵的心房之中,温热的血液顺着枪杆之上的血槽飞溅而出,就这么滴溅在江巍的战甲之上。

“王将军。”

眼下江巍不受控制的道出了对这中年男子的谦称,他的这番行为倒像是身体的一项本能。伴随着滴滴粘稠自发间滴落,江巍似乎是想起了此刻沾染在面庞之上的是何物,阵阵血液的甜腥涌入了他的鼻腔,对于这身体原本的主人来说这可能就是家常便饭,但是对于自现代魂穿而来的江巍来说,这粘稠的血液腥甜只是叫他胃液一阵翻滚。而那马背上的中年男子看着面前忽的有一些不正常的江巍,只是觉得应当是他的身体出了些问题。

“江家小子,且注意这战场之上刀剑无眼,护好自己,这一场战争也快结束了。”

此时他仅仅是自马背上丢了一把全新的大刀给江巍,随即驱马长纵,奔赴向了战场的第一线。江巍下意识的探出了手臂,自空中接过了那一柄大刀,抽刀出鞘,只见得寒光一闪,这可比他那已然卷刃的大刀不知道要锋利了多少。

“呼,冷静,冷静,我现在是在战场之上。”

江巍拄着大刀站立起身,他在先前便是抽了自己一巴掌,在确认了这一切都不是梦之后,就是原地深深的呼吸,叫自己冷静下来,此时战场之上的节奏已然是进入了白热化阶段,随时可能会有敌人杀出来,虽说此番事情是有一些蹊跷,但是没有什么比保命更重要了,一切事情都可以在战争结束之后去慢慢调查。霎时间,江巍感觉到了一道道腥风自四周刮来,满目过去尽是刀光剑影,血肉飞溅,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这原本的江巍在武功上应当是颇有造诣,仅仅是本能的行动,便斩了不知道多少人的头颅。

“不行了!”

此刻的江巍忽的跪了下来,并不是因为体力耗尽,而是因为他实在是抑制不住胃里的翻滚,连带着今日的早饭都是给吐了出来,下一瞬江巍扬起了手臂,寒光一闪间又是一人丧命黄沙。就当江巍要起身去寻得一处安稳之地的时候,鸣金之声响彻沙场,江巍下意识的将目光投向了临淄城门,只见得此刻的沙场之上,所有的兵卒皆是停下了撕杀,随着一声巨响,临淄城门缓缓地洞开,一道明黄色身影捧着一道玉玺悠然走出,在其身后左右还有着一片黑压压的人影随行,待得光亮微明,所有人皆是可以见得其身上的禽兽纹绣,江巍倒是得了个清闲,凭借着自己历史伪学家的知识识出那些人皆是此国的朝中重臣,文武皆在。

“那一道明黄色的身影倒是气宇不凡,应当是这一国之君罢。”

随着一声战马长嘶,可以见得王将军已然是驱马长策,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来到了那国君的面前,驻马之时,他步伐一蹬便是翻身下马,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面前那明黄身形,许久未曾言语。

“小王田建见过王贲将军。”

此时的田建不顾身后群臣的痛心疾首,直晃晃的便是对着面前的王贲行了一个平礼,与此同时他也是将这传国玉玺双手奉上。

“齐国有你这么一位国君,是百姓的不幸,可这一切便是与吾无关了。”

王贲此时冷冷的丢下了这么一句话,自田建的手中接过了那玉玺,随后他便是翻身上马,用力将这玉玺举起,叫这战场之上所有的兵卒都是可以看见他手中的乃是何物。

“齐国亡了,从今以后,普天之下,莫不王土!”

“普天之下,莫不王土!”

此时存活下来的秦军皆是举着手中的兵戈,兴奋的大喊起来,就连江巍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都是有一些痴了,相比之下,那些齐国的兵卒皆是丢下了手中的刀刃,国君已降,现在无论如何都是败了,败的极其屈辱。

秦二十六年,齐王建降于临淄城下,自此六国灭,秦王政一统天下。

“江家小子,可有好一些了?”

在攻灭齐国之后,王贲已然是率着大军班师回朝,至于齐国接下来的烂摊子,自有李信去收拾,经过了数日的急行军,此时的军队驻地之中,王贲早早的便是带了一位随军太医前往主帅大帐为江巍进行诊治。虽说江巍自攻破齐都临淄之后便是一再强调身体并无大碍,叫太医先去诊断伤员,可王贲终究是不放心,接连的观察了他几日,很快就发觉他这段时间对军中事物一直表现的心不在焉,且在精神上有一些萎靡不振。念及到江巍的身份毕竟是江家世子,于朝中来看,江家作为三朝望族,势力根深蒂固,就连王家都是不得小视,若他真的是带了什么隐患回去,首要的责任必然会落到王家身上,因此王贲便是不顾江巍的阻挠,执意要带随军太医来给他看看。

“回将军,江左更的身体并无大碍,当是受了风寒,修养几日便可了。”

此时的随军太医将搭在江巍脉上的手指给收了回来,缓缓地道了一句,一直矗立于一旁的王贲闻言终于是松了一口气,只要随军太医开口确认了江巍的身体状况,日后即使江巍真的是出了什么问题,圣人怪罪下来他也好有个回应的理由。

“既然如此,你便是好好歇息一段时间,近期就待在押运轴重的车辆上随军前行。再有几日的急行军,我们也该抵达咸阳城下了。”

王贲此刻挥手叫那太医退下,略作思考后便是对江巍进行了如此一番交代,因为再有几日便是要抵达咸阳入宫面圣了,于此期间定是要叫江巍好好修养,莫要出了什么意外,不然届时凭借着圣人原本就对王家怀有的忌惮,加上江家弹劾所给予的台阶,他们王家怕不是得步白家的后尘了。

“那便是谢过王将军了。”

江巍此刻自软榻上起了身,自一旁的大椅上捞起了自己的盔甲,弯腰拜谢之后便是要出门去了,而王贲此时又是将他唤下。

“王将军还有何事想要交代?”

“若是无事,书上一封家书寄回去罢,江夫人很是担心你的安危,早些时候就有数封家书自咸阳城内寄了出来。虽说还有几日就可抵达咸阳,但回上一封书信与你娘报个平安也好。”

王贲话语落下,既是有着数封书信被他自一旁的皮带之中取了出来,江巍见此则是将其接了过来,简单的道过一声谢之后便是去往了押运轴重的马车之上。

“可怜的母亲,你还不晓得你的儿子已经是死去了,不过既然他给予了我第二次生命,我也不会负了他的家人。”

江巍此时展开了这信件的纸张,可以见得其上有着一排排娟娟细字排立,这锦纸上的黑字此时正散发出袅袅熏香,这便足以见得江夫人所用的墨石定是极品,江巍虽说是继承了原身的所有记忆,可知晓与掌握可以说是两回事情,战场杀敌有着肌肉记忆,他不必过多操心,随着感觉走即可,可这江巍作为江家世子,礼乐射御书数可以说是样样精通,他作为一个鸠占鹊巢之人,战场上还可以遮掩一下,一旦回了咸阳,只怕是会流露出破绽。

“这万恶的古代君子六艺。”

江巍将这信纸抛到了自己的脑门之上,他略作思索便是于一旁的台子上提起了一只狼毫笔,以喉间热气温了温这毫毛,提笔写下数字便是将这笔给抛了开来。

“一定是这车太颠簸了,一定不是我的问题。”

江巍此时彻底的放弃了写信的念头,面前那几个类似于乌龟爬的毛笔字叫他不忍直视,而在他思索借口之时,一道声响自身边传来,他回过眸子看了眼,既是发现了有着一道较为臃肿的身影悄悄地爬了上来,不过他未曾在意,只是面无表情的将自己写下字的那张纸给撕碎了开来,并且将母亲写给自己的信件也一同的收入怀中。

“江尘翎,你小子怎的就爬到轴重车上坐着了?”

“孙二胖,我这可是王将军特许的,倒是你,不见许可就爬上这轴重车,你是想依军法处置了罢?”

江巍双手负于脑后,既是躺了下去,那被他称为孙二胖的男子并不是真的叫孙二胖,他的本名乃是孙龚,字宁远,且他家祖上与江家乃是世交,他们二人自小既是穿着一条裤子长大的,关系不晓得有多好。此番孙龚本是应该留在咸阳城的,孙夫人可是舍不得这家中唯一的儿子参军撕杀于战场之上,但孙太仆不知道自何处听来的风声,此番出征齐国乃是一件极美的差事,消不了多少时间即可有大把的军功到手,出于光宗明楣的想法,他硬是不顾夫人的反对,将孙龚给塞了进来,并且以江巍的记忆来看,这孙龚的武功算不得上等,可他就是在这战争之中活了下来,且军功也还捞了不少,这足以见得齐国的国力在那昏君的统治下是落得多么衰弱。

“你小子就是嘴硬,届时真的被人发现了,你怕是藏我还藏不急,还有闲心将我供出去?”

“呵,你大可试试,说实话你家里可是给领将许下了什么利益,叫你这四肢不达之人都从这战场活了下来。”

江巍此刻爬了起来,勾着孙龚的脖颈,浅笑道,孙龚也是随着他笑了起来,不过笑容之中尽是尴尬。

“江兄,不瞒你说,我这些日子就是在炊事营办事,只有在打扫战场与必胜战役之中才会被叫出来补补军功,定是当不得江兄你在前方冲锋陷阵英勇了。”

孙龚摸了摸鼻头,江巍此时忽的想起了一件事。

“宁远,你的字写的如何?”

“虽是好看,但这哪比得过江兄名满咸阳的书法啊。”

孙龚此时拍起了江巍的马屁,江巍闻言既是有着一苦一喜自心中涌出,喜是因为孙龚的书法应当是极好的,那这书信的书写既是有着着落了,悲既是因为以孙龚的说法来看,这身体原主的书法不晓得有多好,以他那二脚猫的书法,怕是一提笔就会被当作细作抓起来。

“江兄这是何意啊?”

孙龚此刻一脸淡定的看着江巍自箱底抽出了一打信纸,并且亲自为他研上一些香墨。

“不瞒你说,我这手臂在先前临淄城下被伤到了筋脉,暂时怕是提不起笔写出好字了,就劳烦孙兄为我提笔写下几段了。”

“莫说是一封书信,就连是刀山火海我也会为了兄弟闯上一闯!”

孙龚此时握紧了江巍的手掌,眼眸之中尽是深情,江巍实在是受不了孙龚的眼神了,一掌将他的脸给呼了开来。

“你可不是什么小娇娘,别那这眼神恶心我。”

“你可真是无情。”

孙龚此时摸了摸脸,一脸心酸的提着狼毫笔书写着江巍叫他写下的内容。

“还有数日既是要抵达咸阳城了啊,届时该如何是好。”

江巍此刻打开了这马车的侧帘,将视线投向了车外不断变化的山林之中,不晓得在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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