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道之上,陌雪封道,寻常人在这个环境已然是无法纵马出行,可偏偏就是有着那么几位异类,敢于此时此地骄马骥驰。
“驾!”
那四人之中,为首之人扬鞭而落,鞭挞着胯下战马,叫它速度再快上几分。
“各位,我就先行一步了!咸阳之内还望王兄埋单!”
这领先之人听着声音便可辨认出身份来,除却江巍,实在是找不出另外一位如此欠抽之人。
“江兄,你这就不道德了,昨天夜里偷偷给我的马下等马草食用,好于今日割我一刀是罢?”
王琼林虽是如此言语,可其并未含有半丝恼怒之意,反而含着的仅是嬉闹与打趣。
“人不行别怪路不平,这一点我可为江尘翎作证,你莫要冤枉他啊…”
李婉妙自是可以道出此句话语来的,她所奔疾的距离不知道比王琼林远了多少,其丝毫不畏惧王琼林会有机会超过自己,如此大的差距,若是叫他真有机会,倒还不如相信白琳琅可以立地渡劫,直奔天级行列。
“李师姐,你就莫要打趣他了,再逼下去他就得使阴招了。”
白琳琅也距离王琼林有一段距离,她倒不是很急促,悠的自在,还可以顺道损其一会。
“那是自然,规矩不变,谁最后到咸阳谁请客喝酒!”
李婉妙的话语才出,其便是夹紧马鞭,用力一抽,这速度,都快要直逼江巍了…
“马儿,给我跑起来,哈哈哈!”
这一路上,本该是因为冬日的寂寥而无所生息的,却是因为他们,多了几分生机与活力。
至于项氏子弟以及刚开始统率出的八千人军队的去处,前者是因为其密信而折返道路,渡过乌江返回江东,后者则是被王贲合并入了自己的部队之内,这般下场对那些骑兵开说不可谓不是一步登天,要知道,王贲的直系部队可是仅有精锐才可以加入。
而他们四人当下要做的,恐怕也仅有回咸阳辞旧迎新,饮酒侯赏。
……
“你说,他们回来了?”
咸阳皇宫之内,嬴政端着一只酒樽端坐于观星台之上,他随意的扫视了一眼四周,可以见得国师一人隐匿于角落的阴暗处之内。
“不出来与我说说,你为何要假传口谕,随意调动我的军队。”
他道出此话的语气无喜也无悲,虚实相掩,叫青衣国师猜不了一个通透。
“陛下既是有着此等问题于我,那你也该是知晓这是一个没有答案的询问罢?”
不得不说,这国师那是真的勇,他竟然丝毫不顾虑嬴政如今可能有着的感受,单凭这自己的性子,随意而为,心中哪有什么君权神授,主掌生杀大权。
“你不怕死么?”
谁知嬴政此话才落,青衣国师既是轻轻的笑了起来,他轻阖眸笑了一声,道:
“你还真是不识好人心啊,我可是帮了你一回,怎的就不识好歹呢?”
“哦,是么?”
嬴政道出此话之时,狭长的眼帘微微合起,只是其中不见睿光,尽是凶戾,他轻抬手臂,招来了一直隐匿于自己身后的紫衣宦官,这人虽是早就叫青衣国师发觉,可也不知出于是么意念,其未曾被点破存在。
“你倒是与我好好讲讲,否则我可不能保证赵爱卿会容许你的欺君之名。”
这人自是赵高,也就仅有他,才会给予嬴政这莫名的安全感,叫其可以于一处陌生的地方不携带侍卫,放心的交出自己的后背。
“没想到再见你会是这个时候,没提壶好酒来见我么?”
可嬴政还是失算了一步,他未曾料想过这国师竟是会与自己的心腹大臣讨酒喝,这也动摇了他与赵高之间的信任基础,不过这也不怪嬴政对于自己的心腹不抱有信心,只是愣由谁发现自家心腹与国师有所勾结,难免都会心生猜忌,此乃人之常情。
“呵呵,死到临头了还想要讨口酒来喝,可真是没谁了。”
赵高并不买他的账,其抽取出腰际的软剑,缓步逼向这端坐于案边的青衣国师,此段软剑在赵高那浩瀚无穷,恐怖如斯的真元续持下,恍如上古神兵一般,迸发出磅礴天威,不必论其品阶与容量,不仅是寻常人,即便是一般的天级武者见了这软剑,第一思考的都得是如何保下自己的小命来,而非是如何制敌于制胜之间。
也就是于此般时候,青衣霎的叹了口气,在丢出一块手绢之后,其娴然笑道:
“你当真是要我在此处与他讲讲,你以前的情史?”
随着此道手绢飘落到灯光之下,本是镇静自若的嬴政竟是无声的睁了睁自己的咽喉,仿若有着千万句话语要顷刻问出,却是碍于赵高于此,不好发问。
“赵高,你先下去......”
此时,于青衣国师这一处角度可以看见,赵高得了收手的指令,非但没有恼怒,反而是松了口气,可他并不准备叫嬴政知晓自己并不是很想杀面前如同待宰鱼肉的国师,其略带不满的问了一句:
“陛下,你可是要想好了,莫要叫这江湖术士给骗了去......”
“我自有数。”
嬴政并未将心思放到赵高身上,准确来说,他自国师掏出此块绢布的那一霎那,就无法将眸光移开其上绣着的‘晚晚’二字。
“阿政......”
脑海中响起的一声轻唤,将嬴政的思绪自虚无处拉回了现实之内。
“国师,他已是下去了,你可否与我讲一讲,你是自何处得到这块帕子的,抑或者为,你是否有关于其主人的线索?”
对此,嬴政可谓是千载难逢的郑重,他可以错过一切,却是不能失了有关这帕子主人的一切线索,哪怕是上穷碧落下黄泉。
“我自是没有,不过我知道,有一人乃是来自与她相同的那个时代。”
青衣国师道完此话之后,既是手掌一拂,这一块帕子还未曾在嬴政手中待到温热,既是自主消散了去,其间时间不可谓不短暂,而这手帕消散之彻底,简直就像是从未在这一方世界出现过的一般。
“国师这是何意?就这么一件小物什,你也没打算与我留着么?”
嬴政深吸一口气,并不打算在这么一个节骨眼上与面前的男子闹掰,归根究底,还是自己有求于他。
“不过是异世物件的显现之术,有何难度?你若是想看,我还有更多的可以为你显露出来,比如说,这个。”
随着国师端起酒樽,就于泼洒酒液的那个霎那,嬴政恍若自其中看见了无尽的梧桐树叶,在树下矗立着的,乃是自己朝思暮想的靓影,唯她,无二......
“说,你的条件。”
嬴政此时仅有短吸长舒,才可以缓解自己内心的悸动,并且他也不傻,哪能不知道国师会给自己看见这一切,都并非是全无条件的。
“我哪有什么条件,只是看不惯陛下一直如此压榨江子爵罢了。”
青衣国师的话语已是说到这一份上了,就算是个傻子也该猜出其背后所关联的事物了。
“他有能力,将晚晚带回我的身边?”
“他又不是神仙,哪有这般神通广大,只不过,再带上一个人,那还是可以的。”
青衣国师道完此话之后,乃是摇了摇自己的玉樽,其中空荡荡的,无外乎是嬴政一早便下达的禁足令所导致而出。
“可惜了,劳累了这么一段时间,一口好酒都品不上...”
嬴政听其言语,眉头不禁抽搐一番,他随意提起了落散于脚边的酒壶,细细嗅了一番,悄然而道:
“西域翡翠,难得的好酒,回头朕遣人为你送几瓶过来,只是还希望国师可以莫要再挑战我的底线。”
嬴政此时终是恢复了自己作为一个君王该有的威严,其双手负于身后,既是踱步离开,青衣国师听得他那略显急促的脚步声,不禁笑了一句:
“终是镜花水月,可以视见,却不可亵玩。”
而在观星台之下,赵高已是不知翘首以盼多少时间,其见得嬴政缓步走下,便是数步赶上:
“陛下,那术士可是有欺诈您?”
嬴政听了他的言语,并未给予什么好的脸色,国师那里的西域翡翠,外人可以不知道来历,他却不行,若是自己猜的不错,这赵高应是与国师交情匪浅。
“到底是谁犯了欺君之罪,朕想你应是有个定夺。”
可以见得,嬴政才是道出此话,赵高的面色既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残白了下去:
“陛下,臣绝无二心,还望陛下明鉴!”
“呵呵,此次就放你一马,以后注意些。”
还好嬴政不打算与赵高在这几坛酒的问题上纠结到底,其只是微微丢下一句话语,既是起步离开,而他仅是走了两步,又是驻下了自己的脚步:
“去将我库存内的数坛西域翡翠尽数取来,莫要怠慢了。”
......
而在一处嬴政所不知晓的时空之内,也不知是那座城市,竟是有条遍种着梧桐树的街道,而在临街步行道上,有道靓影手提礼袋自礼品店之内踱步而出,她秀眉微皱,像是对如今这暖冬有着极大的不满:
“真想再看一场雪...”
可其言语也未曾持续过久,旋即不过数息,她既是踏入了对街的医院之内,穿越了嘈杂的人流,可以看见在这通制病房之内,一道俊逸沉睡之人,与周遭群众格格不入。
“你还没有机会醒来么?”
她放下了自己手中的礼品袋,摸着其面容,喃喃低语,与此同时其泪水也不争气的流淌了下来,不可谓不用情至深。
“你是?”
也于此刻,一道涵濡声音自她身后传出,其也惊地这女子连忙擦干自己面容上的泪水,略带憨意的回眸对视。
而在见到来人乃是主治医生之后,她忍住了自己心底的抽咽,回应道:
“我也算作是他的姐姐。”
“是这样啊。”
医生本就是出于职责询问了一句,如今得了答案,他也不在准备继续下去这一话题了,只是在他抄录完病床旁的数据仪器上的显数,将是要离开的时候,临床的女子乃是拦下了他。
“你说,他还有可能醒过来么?”
“病人的症状我也许久未曾见过,其像是脑死亡,可在我这检测出得结果显示,其脑皮质可谓是极其活跃,甚至比我们正常人的还要活跃。”
医生道于此处之时,还没忘着扶一扶自己的眼镜。
“所以真实情况也难说,说不得那一天他就醒了过来,也有可能那一天他会如进来那般,脑皮质霎的停止活跃,谁也说不准,不是么?剩下的,就交给天命以及病人自己罢。”
而在这之后,医生也不再久留了,毕竟这病人极多,其也不能只将时间耗在这一人身上。
“你一定要好起来,我还有好多话没能来得及与你讲,还有好多事没有来得及告诉你。”
“所以,一定要醒来啊...”
随着此话落下,其也是与之远去,唯有微暖的阳光透过窗叶洒入室内,点缀着他的临床病历卡:
“江巍。”
......
临近小圣贤庄,偎海之滨内,一道凉亭不知被哪位鬼才,以夺天地造化的技艺,修建于惊涛骇浪之上,而在这其中,两道身影对立而坐,有道身影属于年迈的长者,而另一道则是要比他年轻的多。
“扶苏公子,也不知你此般前来所谓何事?”
道出此话之人自是颜路,也难怪,整个小圣贤庄之内,也唯有他才有身份接待面前这贵于王公的少年,当今天下掌储,扶苏公子!
“也算不上什么大事,仅是想前来瞻仰一番孔圣留下的书院,并且与功课上,还有些问题想与先生讨论一二...”
其能道出此些话语来,不难不叫颜路显露出疑惑的神色来,还有何等问题,就连嬴政寻来的夫子都没法教授于他?
只是在当下,貌似还有一些事情,要比扶苏向他求学来的要重要的多。
“公子,真是不必?”
扶苏未等颜路道完话语,既是以手指贴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先生莫慌,且是看戏即可。”
而这结果也如他所说的那般,潜伏于小亭四周的杀手,才是冒了个头出来,既是叫一群气息极度内敛的修士给抹了脖子,殷红的鲜血洒满了周边海域,腥风实属难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