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赶了一夜脚程,歇息一会罢。”
这时的天光已是绽放,江巍闻言后便提起了自己的眸子,越过这道路,可以遥遥望见地平线之上,一轮红日袅袅升起。
“说得不错,确实需要休息一会。”
江巍边是这么说着,边是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即便在现代他创下过爆肝两日的逆天记录,也是有些吃不消昨日夜里那般高强度的逃命之旅,一路上陷阱埋伏层出不穷,还有着十数次他们二人将是要被围剿击杀,幸亏白琳琅提前察觉到了危险,远远的绕路躲开,不然自己这小命可能真就交代了。
“再过一段路程即可瞧见一家驿站,届时在那里休整一会。”
白琳琅也是有着一些疲劳之感,懒懒的伸腰打了一个哈欠,这时的她最为放松,经过昨日夜里的开逃,他们身后已是暂时没有天网杀手尾随了。
“就等你这一句话了,马儿,给小爷跑起来!”
江巍得了白琳琅这句话语之后显然是眼神一亮,顿时觉得昨日的努力没有白费,手中短鞭一扬既是策马急行。
“呵呵,少年心性。”
白琳琅瞧见了这般反应,只是浅浅一笑,她的岁数不比江巍大,可她经历过的,要比他多得多。
“客官,今儿是打尖还是长住啊?”
“地字号包间,短驻。”
小半刻钟后,在那驿站马厩之外,白琳琅手掌一抛,既是将这马头牵绳递交与店家小二手上,江巍见了也是效仿,随后他还不忘自怀中摸出一粒碎银丢于小二掌心,算是这一番协助的小费了。
“这一间驿站可是官驿?”
“不必担心,这不是官驿,只是一间草驿,不会有人为天网通风报信的,而且,你得知道,即使是天网,来这也得是有来无回。”
白琳琅道出此话之时,眸子不由得看向了正是在前台打着算盘的老板娘,江巍自然是懂得她这一记眼神之中蕴含的深意,没有顺着话头继续追问。
“走,先上去休整一段时间,黄昏之时再是出发。”
江巍得了她这般话语之后乃是松下了心底的积虑,仅仅是望了一眼外界,便是随着她走上楼去。
“呵呵,线索断了。”
离这驿站不远处的山涧之内,上百位黑衣刺客正是围集,他们或是隐匿于树间,或是躲避于草丛间,即使是有着旅客途经此地,也难以察觉到此地的异常。
“其实不必在乎这些蛛丝马迹的,有时,最为无法引起注意的地方,或许便是猎物的藏身之地。”
此刻,一位周身杀气缭绕的刺客淡然发声,他的手臂随之抬起,遥指着距离他们不远的那处客栈,白琳琅与江巍才是于此地落脚。
“呵呵,你可是觉得自己要机敏一些?这一类地方,那人只要是晓得自己身处追杀,就不会落脚,我们应当将目光放向山林野壑,这类地方,最好藏人。”
他的话语才是落下没多久,既是有人反驳了回去,可他却没有多大的情绪流溢,只是冷冷的笑了一声。
“你说不在便是不在了?我倒要去看看。”
“凭什么?”
“凭我这右护法的身份。”
他的话语落下的那一瞬,一道黑光自袖间飞出,悄然间就是穿透了那质疑他的无名小卒的胸膛,一腔热血泼洒而出,慑的众人不敢动弹。
“果真是右护法法令!还不参见!”
一人眼神微凝,既是认出了这被抛飞而出的令牌乃是象征着什么,膝盖一软既是跪了下来,他这行为引得其余众人纷纷下跪,生怕也落得个身殒的下场。
“本是想好声相劝的,可没想到这人脑子不太灵光,下辈子多长一些心罢。”
这人却是个冷血的性子,他语气漠然,听不出一丝喜怒,只是自地面之上捡起了自己的令牌,随后他环视了一周身围。
“这江尘翎与白琳琅乃是尊主钦点必拿之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至于事后你们想着拿他们的首级领赏,那是你们的事,我不会干涉,只是在我完成自己的任务之前,我希望你们可以别碍事,听明白了吗!”
“是!”
那些刺客哪不晓得双方实力的悬殊差距,当下己方众人即使是一起围攻这右护法,可能都得落个身殒当场。
“优先生擒,其次抹杀,随我前行。”
那右护法又是补充了这么一句话语,随后他才是领着一众人马前往那一间客栈,且他为了确保不出纰漏,乃是分了一众人出去,另做搜寻。
“客官,抱歉了,小店今日已是客满了,还请离去寻下一家罢。”
就在老板娘俯于案前做着记录之时,她晃的听闻道道叩桌之声传来,抬起了眸子才是发觉,一众蒙面人马涌入了这本就不大的客栈大堂,且对方来者不善,杀气环绕,显然是来找岔子的。
“呵呵,我们天网办事,还需得你同意?可是见过这两个人?”
天网右护法在道出此话之时,还自怀间摸出了一卷画轴,其上所绘着的人像,无他,既是白琳琅与江巍二人。
“这两人?我倒还有着些印象,江子爵与御林军副尉大人,可这等大人物怎会来我这小店下榻?这位大人,你还是寻他处去罢。”
那老板娘即使是知晓面前之人的身份,也依旧是巍然不惧,甚至还开口调笑了一句。
“看来你知道些什么,莫要挑战我的耐心。”
寒光浮掠,只瞧的一柄利刃已是架上了老板娘的咽喉,可这也大大出乎那天网刺客的意料了,他出手的本意乃是一剑断臂,可不是什么威胁示意。
“你的耐心?我倒不知,何时天网的臭虫也敢骑在我的头上了。”
老板娘的芊芊细指已是掂住了那一刃剑锋,任凭天网右护法如何使力,都是无法抽动哪怕是一分一毫,这一刻,此间普通至极的客栈居是给了天网一众杀手莫名的压迫力,就连一旁的店小二,都是停下了手里的活计,看着他们。
“你,你是何人!”
天网右护法这时罕见的感受到了一丝杀机,这是其它时候,他所未曾感受过的磅礴杀意。
“无名小卒,不值得大人挂记。”
老板娘边是说着,边是挽起了自己的秀发,一道寒梅红纹自她的咽喉处显现而出,这叫那右护法瞧见了,心底升起莫大的寒意。
“可定生死,聚散流沙,你是流沙的人!”
“呵呵,现在说这等话已是晚了,去到下面见阎王爷的时候在诉苦吧!”
老板娘话语才是落下,一道细丝既是自她的指尖弹出,须弥间既是穿透了面前之人的咽喉,那天网右护法只得瞪大着眼珠,不敢置信,只是一个照面,自己既是折损在了她的手里。
“真是败坏我的兴致,一齐杀了罢,天网的臭虫,我一刻都不想多见。”
老板娘道出此话的时候,细线之上有着鲜血流淌而下,无形间给予了那一众天网刺客心尖寒意,这时,他们就算是想退都退不出去了。
“谨遵舵主之令!”
这一场战斗结束的悄无声息,位于二楼歇息的江巍甚至都不晓得下面发生了什么,那一众杀手既是被解决了个干净。
“请进。”
江巍与白琳琅才是睡下,既是听闻了一阵敲门声传入,白琳琅此刻眼瞳微缩,伸臂一揽既是将长剑揽来,随手一抛,将其丢到了位于另一张竹塌上的江巍手中,二人皆是戒备的望着门口,期望着它下一步的动静。
“二位不必紧张,外面那些碍事的家伙已是被我们处理干净了,大可放心。”
这时包间大门乃是被人推开,迎面走入的是一位貌美女子,若是江巍未曾记错的话,这位女子乃是先前于客栈下算账的老板娘。
“不知老板娘此番拜访所为何事?”
“呵呵,你们似乎是在外面招惹了一些不得了的人物了啊,不过还好,我已经是解决了。”
江巍只是听了一句便是没了头绪,白琳琅倒是明白了老板娘的意思。
“还多些老板娘出手相助,这是报酬。”
她话语落下之时,数枚银砖既是给了出去,老板娘眸子扫了一眼之后,只从里面取出了一块,余下的银砖,她未曾触动。
“其中乃是有着一些我私人的恩怨,就不收高价了,你们也是小心一些,那些狗的鼻子,可是灵得很。”
她轻飘飘的丢下这一句话语之后,乃是转身离去,余下江巍看着白琳琅,许久未言。
“你们认识?”
听闻老板娘脚步声远去后,江巍才开口,问了白琳琅一句,白琳琅得了江巍的询问,乃是自桌面之上取下了一只茶盏,揭开盖子浅饮一口,悠然而道:
“你可知那老板娘是何等人物?”
“未曾了解过。”
“可定生死,聚散流沙。”
她道出了这一句话之后,乃是放下了茶盏。
“终究是味道淡了些,她的力量,可不是小小的天网所可以触及的,即使是尊主,面见她都得平等相待,传闻中,流沙之主,乃是天下一等一的高手,以大军压境来做比喻,那便是。”
这一瞬,白琳琅闪移到了江巍身前,手中还握着一根细竹。
“万军敌中,取敌将首级如探囊取物。”
“知道了,你先退下,别误伤到我了。”
江巍探出一根手指,将白琳琅的手往边上微微的挪了挪,白琳琅也不打算这般吓唬他了,乃是浅浅一笑,之后又躺了回去,轻声道:
“好好休息一会,再过段时间即使要继续赶路了,这些天网杀手已是找到了此地,不可久留,老板娘不可能护着我们一世的。”
“我们何时才可回去,这旅程也该有个终点了。”
“快了罢。”
这最后一道话语落下之后,乃是二人许久未言。
“请进。”
数刻钟之后,这一客栈外挂着的风铃已是叫人摇响,老板娘得了这一声讯,眸子轻抬,瞧见来人后,神情轻轻波动了一番。
“你怎是来这咸阳了?”
“想来见见你,难不成你不准许?”
这来人乃是一儒家书客,玉面冠发,意气风发,眉宇间有着圣人之影徘徊,显得其学问非凡。
“好久不见了,子房。”
老板娘嘴唇轻动,道出了这细若蚊蝇的话语,面前之人的身份已然是明朗了起来,张氏子房!
“上一次相见还是在阳翟,这么些年了,再次相见,却是在咸阳之外了。”
张子房乃是放下了背上所背负的书卷,端来一条长椅,安坐于一处桌前,眸子间尽是柔情与唏嘘。
“何尝不是,此番你步入咸阳,可是为了报回覆国之仇?”
“不必担心,我自有分寸,当下嬴政式威,我断不可正面相抗衡,自取灭亡这事,我还干不出来。”
老板娘得了他这话语之后,乃是暗自的松了口气。
“你晓得便好,只是有件事我得告诉你,前些日子,嬴政似乎是找来了一位术士,大有将其册封为国师之征兆。”
“一届云游术士而已,何须担心?”
老板娘见张良这般不在意,心底间的担忧乃是重了几分,因为她已是见过那术士一面了,她忘不了,那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场面。
“那人能力不像你想的那般,你还是小心些为好。”
老板娘不晓得如何与张良形容那人的本事,只得这般提醒一句,一切后事,还得届时再做打算。
“好了,已然是见过你了,见你安好,我也是放心许多,事后,有缘再见罢。”
张良道出这一句话语之后便站立起身,提起步子向外走去。
“不多留一段时间吗?”
在他将是要踏出大门之时,老板娘终究是按耐不住心底的思念积虑,道出了这一句话语。
“不留了,大丈夫志存天地,不应局限于此地,待我事了,许你十里长街,红绫铺盖。”
话音散去之时,他人也是随之离去,余下老板娘眼中含泪,久久矗立。
“好,等你。”
一声承诺,便可换来她的一生,意中之人,不过如此,倾囊相授,只恨余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