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舍尔先生,这位是?”
伊丽莎白看向费舍尔,似乎是正简单地询问来者的身份。费舍尔看了一眼那果然没有在家里好好待着的蕾妮,脑海里闪烁过了好多合理的解释,但却都没有开口。
如果是今天早晨亲吻那美丽的女士之前他可能还能理直气壮地开口吧。
费舍尔这样想。
叹了一口气,他正准备朝蕾妮的方向挪动一些距离,顺带向伊丽莎白介绍一下蕾妮,结果刚要动就发现伊丽莎白死死地拽住了自己的臂弯,不让自己朝蕾妮的方向移动一步。
蕾妮敏锐地捕捉到了伊丽莎白的小动作,目光危险地眨了眨,先一步朝着费舍尔走来,对着伊丽莎白自我介绍道,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做蕾妮,卡度神学院的挂名教授,是费舍尔的朋友,今天受到费舍尔的邀请过来参观一下他的学校。”
她瞥了一眼伊丽莎白,随后笑意更盛,
“之前听过费舍尔向我介绍您这位尊贵的友人,在圣教堂的时候便一直想过来觐见殿下,今日一见果然优雅非常。”
两句话具体包含的信息如下:
我是费舍尔几年前去卡度认识的学界同行,在圣教堂同时意味着我的身份也十分高贵,不比你这纳黎公主低,但我十分谦卑,不如你那样娇纵。
今天是费舍尔邀请我过来作为他的女伴参加活动,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的男伴被你抢走了,但我不生气不着急,但还是提醒你赶紧把男伴还我。
费舍尔的余光瞥了一眼蕾妮,只见她那往常随性的调戏与坏笑此时此刻全部都消失殆尽,只留下了虔诚的谦卑与圣洁,这样一看便真的如同卡度圣教堂之中最纯洁的圣女一样。
伊丽莎白的额间冒出青筋,但却依旧没放开费舍尔的臂弯,只是笑着说道,
“哪里,卡度的历史文化风采也是让人吃惊,相比起来,纳黎就有所不足了。”
伊丽莎白殿下表示,我就是蛮夷,你奈我何?
我就是没素质地抢你男伴,有本事你抢回去。
这样的几句话语过来,对峙的两方都十分有“礼貌”,但即使是对气氛最不擅长了解的茉莉都已经开始察觉到不对劲了。
伊莎贝尔有些慌乱地看了看两方,却不知道如何插嘴阻止;劳芳女士默默地将费舍尔的评价打低了一个档次,但也不说话,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茉莉啥也不懂,只是一直在看费舍尔,想起了之前在游泳馆面前遇见这位老师时的事情。
只有米莉卡阴恻恻地笑着,心里默默许愿她们两个赶紧打起来,最好哪一边都输掉,因为她觉得这两位都和费舍尔老师不合适。
费舍尔怎么可能让她们两个这样吵下去,只见他轻轻握住了伊丽莎白的手掌,将她从自己的臂弯之中抽离开来,行至两位女士的中央,顺着蕾妮的话往下说,
“殿下,这位是我在卡度旅行时遇见的学者蕾妮,她对于魔法的造诣非常高,同时对纳黎的风俗非常感兴趣,今天也是我特地邀请她过来参加活动的,只是没想到殿下也会过来。”
蕾妮悄悄地看了一眼费舍尔的背影,心跳速率加快了一秒,但面上还是依旧那副端庄的模样。
“哦,这么说,倒是我来的时机不对了。”
伊丽莎白把洋帽摘了下来,这时候压力便来到了费舍尔的身上,那股无形而恐怖的气场不知不觉让周围的无关人等全部散开,生怕被这里的余波牵扯到,就连伊莎贝尔都抿起了嘴唇,显然不适应这样的姐姐。
但费舍尔的面色却一动不动,他直直地看向眼前的伊丽莎白,
“不敢,殿下的意愿自然是最优先的,我并未动摇过这一点。既然殿下对这一点有怀疑,正好现在是诗会的活动,我便用诗句作为对殿下的赔偿。”
“是呀是呀,现在可是诗会呢,姐姐,你也送给我诗句好吗?”
伊丽莎白看着费舍尔的表情停顿了两三秒,而后温和地笑了起来,刚才的压力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笑着摸了摸伊莎贝尔的手,目光却移向了蕾妮,
“那么,费舍尔先生,便让我见识一下你送给我的诗句吧。正好劳芳女士在这里,随意糊弄可行不通。”
“请安心,费舍尔可是很有才气的,他之前送给我的诗句我到现在都还留着呢。”
好死不死,蕾妮又在这种时候拱起火来,她简单的一句话又把气氛给冷落下来,她本人更是过分地走到了费舍尔的身边,一副“家里人”的口吻,暗示费舍尔之前曾经和自己经历过很多次“葛德林节”。
费舍尔回头看向蕾妮,结果她根本不看自己,只是对着伊丽莎白猛轰,一副火力全开的样子。
原本是因为费舍尔在其中调停,伊丽莎白才没接着和这位女士计较,顺着费舍尔的台阶往下走,但她属实没想到这位女士还一副紧追不舍的样子,硬是要和自己对着干。
那好,既然这样那便谁也别怂!
“好啊,让我见识一下好了。但还是提醒一下,费舍尔先生,这可是葛德林节里送给葛德林的诗词,可不比送给其他闲杂人等的品质,可别让我失望。”
在“闲杂人等”的词语上她细细咀嚼了一下,显然是暗指蕾妮不是和自己一个等级的。
这两位淑女的剑拔弩张已经差不多到了过于明显的地步了,如果是其他淑女可能会碍于伊丽莎白的地位退避三舍,可唯独蕾妮这个家伙是一個意外。
她来无影去无踪,就连费舍尔也必须承认当时能找到蕾妮纯属意外。除了现场的较量之外,伊丽莎白根本没有其他能对蕾妮造成威胁的盘外招,除非她叫皇家舰队把费舍尔的出租屋给轰成一个大坑。
费舍尔原本是想要按照是想要按照定式随意敷衍一首的,但既然伊丽莎白开口了那便不得怠慢了,犹豫了片刻,他念了一首歌颂黄金的诗歌。
“‘顺着河流而上,在黑夜里寻觅光明;日月逐渐远去,被黑暗孤独地拽住了我的四肢;温暖啊,你在哪里?光明啊,你在哪里?原来是你,蒙尘的黄金;原来是伱,埋藏的黄金。’”
在纳黎的文学作品中,黄金统称代指王室,也就是葛德林家族。
伊丽莎白没有回应,却先看向了身旁的劳芳,笑着问道,
“劳芳女士,这首诗歌如何呢?”
劳芳女士微微一愣,细细品尝了一下费舍尔的诗歌过后,说道,
“这首诗歌并非任何定式作品,想必是费舍尔先生即兴创作,虽然难免辞藻单薄,但主题却十分明晰,不失为一首良作。”
劳芳的评价十分中肯,没有太多的感情色彩,相当于是圆滑地周转,哪一边都不得罪。你说她夸了倒也夸了,你说她贬了倒也贬了,反正这句评价是挑不出毛病的,看来劳芳深谙中庸此道。
不过劳芳还是有些疑惑,他居然敢说伊丽莎白是蒙尘和埋藏的黄金,这不是找死吗?
不过费舍尔和伊丽莎白殿下的关系不一般,她就不必触这个霉头了,所以劳芳明智地没有在评价之中提及费舍尔描写的意象。
伊丽莎白听后微微一笑,转头对着费舍尔赞扬道,
“我很喜欢这首诗歌,那么,我便收下你的赔礼了。看来正如那位女士所说的,费舍尔先生也十分有才气。作为回礼,我也应该送给你一首诗才对。”
“‘我自是云朵,蔚蓝而遥远的天空下,为你遮蔽太阳;你是那旅人,只愿那阴影里的爱人,勾勾手将我摘下。”
伊丽莎白安静地将洋帽抱在怀里,金色的长发带来夏天的气息,她带着笑意将美丽的诗句送给了眼前的绅士,惹得旁边几位少女都惊讶地看向伊丽莎白。
米莉卡鼓起了腮帮子,伊莎贝尔则看了一眼的费舍尔,脸色颇为红润。
茉莉在看旁边侍者盘子上装着的蛋糕。
费舍尔也张了张嘴,缓慢地将那诗句留存在心间,他说道,
“多谢殿下赠诗。”
身后的蕾妮眼看局势颇有溃败意,立刻走到了费舍尔的身边,温文尔雅地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红唇,似乎正在苦恼地思考,
“啊呀,那么我要送给你一首什么诗句呢?给费舍尔的诗可得好好考虑才行。”
显然,她也要给费舍尔赠诗。
费舍尔看向旁边那圣女一样的蕾妮,一时半会没想清楚以这个家伙的大脑居然还会写诗,毕竟费舍尔认为蕾妮除了在捉弄人的方面上很有造诣,其他地方基本一无是处。
“‘河水由海洋流到你家的门口,树叶从地面生长到枝头,猎犬由死亡到出生,我们之间的情意呵,由你到我。’”
一首短诗随着她注视着自己的目光流入心间,宛如一首灵魂的歌曲一样动听。
她好看的紫眸仿佛如同惹人畅饮的美酒一样,费舍尔还未品尝便已经醉了几分,此时此刻她离得近了,费舍尔便又嗅到了她标志性的幽香,那幽香恍若实质一样勾住了费舍尔的手指,引诱他牵住蕾妮的柔荑。
这家伙,居然还会写这种东西?
伊丽莎白看着那带着笑容的蕾妮有些气不打一出来,她微微笑着,慢慢走到了蕾妮和费舍尔的面前,恍若一座大山一样将他们隔开。她
她先是看向蕾妮,赞道,
“没想到蕾妮女士也是写诗的一把好手,卡度圣教堂的文采果然非同一般。”
蕾妮十分虔诚地做了一个祈祷手势,回应伊丽莎白的赞美,
“殿下谬赞了,都是母神的赐福。”
“那么...”
伊丽莎白忽的想起什么一样,她“温柔”地转头看向费舍尔,似是若无其事地问道,
“费舍尔先生觉得,我和蕾妮女士的诗哪一个更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