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青栀几人就在那里,周围许多的人已经混战到了一处。
柳怀香死的这样异常,是严青栀也没有想到的。
冷静下来以后,她有了更多的时间去思考问题。
她不禁想到了刚见面的时候,严青竹和柳怀香的那个赌,想到了严青竹那预知的能力,想到了他来的时候受的内伤……
周围的人已经看不出派系,有的人上一秒还在气势汹汹的冲向严青栀,下一秒就愤恨的调头杀向了那些帮派中人。
也有人目的非常明确,直接朝着严青竹进攻。
其中不乏想要拼一拼演技浑水摸鱼的存在,也有不少人往这边靠近着,想要去捡便宜……
只是对手太多分散了他们的许多注意力,以至于他们都忘了严青栀此前的凶相。
他们那些演技根本就没在严青栀的眼中,反正不管是谁,只要靠近到了一个范围之后,她就会直接出手。
这样的混乱的场面,没有让她有任何不适,倒是让她如鱼得水。
严青竹吃了药,坐在地上,靠在那里静静看着周围的情况。
君同月给自己简单的包扎以后,又给严青栀抱出来的那个孩子包扎了一遍。
那孩子的情况很不好,腰椎都断了,这一轮很难坚持下来,就算挺过去了,以后也站不起来了。
君同月也心中所感,她由此联想到了自己。
早些年的经历始终存在于她的心中,让她久久不能忘记。
等她将那孩子处理好,正要回去询问严青竹情况的时候,突然好像听见了什么人正在叫自己。
“阿月!阿月!”
君同月最先看向了严青竹,但严青竹只是歪着头,视线不知道看向了什么地方。
她顺着那视线看去,并没有见到什么认识的人。
但那声音还在周围呼唤,甚至还带上了些哭腔。
“阿月,救……救我……”
君同月茫然四顾,心里直发毛,但不知为何又觉得那声音好像十分耳熟。
见她还没有发现自己,那声音更加急迫了。
“阿月,是我,我!我在马车下面……”
这一回那声音稳定多了,在短暂的迷茫之后,君同月终于知道那声音的主人是谁了!
君同月当即散了一口气,有些气闷的走到马车旁边,弯下腰转了好几圈才在一条木板缝中发现了陆涧的眼睛。
“你怎么不好好说话!”
她看着车上那抱作一团瑟瑟发抖的孩子们,心中又对陆涧多了两分恼怒。
陆涧这时候也不敢得罪君同月,赶紧说道。
“快把我救出去,这周围都让尸体堵住了,我推不开。”
这马车是农用的那种板车,车板很低,轱辘在两边,那轱辘顶上还搭了扶手,可以坐人。
底板压低是为了在运送东西的时候,只要一个人就可以把这车立起来,将车上的东西快速卸掉,卸货以后,单人也能重新将车板拉起来。
这样设计的好处很多,唯独不包括有人钻马车这一点。
这车底下的距离很尴尬,就是那种躺着可以有些余处,但绝对坐不起来的高度。
如果只是这样陆涧也没有那么难受,躺着就躺着呗。
可这车并不长,陆涧这身高躺在下面要么就露脑袋要么就露脚。
这样的时候,他当然什么都不像露,只能拼命往车底下缩,就成了现在这样一个躺不下坐不开的姿势。
难受的他都要吐了。
不过刚才战况激烈,他根本就不敢出声,这才一直憋到现在。
君同月透过那缝隙打量里面,结果什么也没有看清楚。
周围的尸体太多了,以她现在的伤势,也搬不开多少。
她又看了看马车上的孩子,心中烦躁一起,便再也挥散不去。
“你喊我也没用!我这点力气,留着自杀呢!”
君同月说的风淡云轻的,但一边的严青竹却抬眼向她看去。
严青竹心头一跳,他敏锐的感觉到君同月说的似乎不是假话。
陆涧一听却是快要哭了。
“大姐,你把我放出去啊,我其实实力也还行,我这还没发挥呢,等我出去,我保护你怎么样!”
陆涧实在是太难受了。
君同月深深的叹了口气。
“你跟我讨价还价也没有用,我的情况你也看到了!”
说完,她也顾不上地上的血迹,干脆往严青竹身边一坐,直接把陆涧用来看外面的缝给挡了个干净。
马车底下的陆涧顿时慌了。
“别呀!别挡我光啊……这里太黑了呀!”
他嘚嘚嘚个不停,但君同月一点也不心软,深深的叹了口气,疲惫的完全站不起来的样子。
那一头严青栀也似乎进入了疲态。
只是战斗也已经到了尾声。
那些非要杀了严青竹的死硬派已经被严青栀杀了个大概,剩下的人都对他们没有执念,只不过却互相之间打出了肝火。
严青栀见此不停的后退着,视线环顾四周,没发现有什么东西能用的上的,不禁有些担忧。
这时候是他们逃跑的最好机会,要是不能趁乱离开,等一会儿双方分出了胜负,他们才是最惨的那一伙。
严青竹似乎也知道这一点。
他看着严青栀退到了自己身边,赶紧小声说道。
“车不要了,在往前走不远就是柳怀香的地方了,咱们到那里抢一辆马车。”
他的声音压的很低,只有严青栀君同月这样就在他身边的人才能听到。
严青栀点了点头,视线转到了马车上那些孩子身上。
“行!你去说动那些孩子,这个受伤的我抱着。”
那个伤重的孩子不能背着,眼下这里只有严青栀能抱住了。
陆涧其实也行,只是他们几个都信不过。
严青竹点了点头,也转头看向了马车方向。
车上那些孩子都用他们黑亮亮的眼珠看着严青栀,虽然严青栀把他们救了出来,但他们对于未知的恐惧,也无法信任太多。
最初跟着严青栀的那个大孩子,现在已经趴在了地上,生死不知,剩下的这些,都是没什么主见的小孩子。
他们并不能分辨是非,只能依照自己本能行事。
严青栀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说服他们,只能把这个难题交给了严青竹。
严青竹踉跄的站起身,凑到那些孩子身边不知道再说什么。
而这头,严青栀则是站在马车后面,动作麻利的将那些尸体搬开。
陆涧终于等来了久违的阳光,只是可惜是从脚那头传来的。
他鼻尖萦绕的都是腥臭的味道,让他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原本还想要抱怨两句,询问对方为什么不搬他脑袋顶上的尸体让他能自己爬出去。
不过感受着严青栀压抑的情绪,他还是果断闭嘴。
他敢和君同月咋咋呼呼,但绝不敢跟严青栀这样。
而且,严青栀做事,也想来不需要陆涧的指导。
等到尸体搬开,根本不用陆涧自己爬出去,严青栀便弯腰扣住了他的双脚,一个用力,把陆涧整个人都提溜了出来。
终于脱离了那一片地狱的陆涧,瞬间张大着嘴巴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他一边呼吸着,一边去打量严青竹和君同月的情况。
他身上有不少被暗红的血液浸透的痕迹,还沾染着许多的腐叶和泥土,头发也散乱不堪,连脸上易容的道具都掉了一半。
严青栀无暇顾及他,她警惕的环顾着周围的情况,找到了一个不容易被人观察的位置站到了那里。
陆涧见此,赶紧对着君同月,自告奋勇。
“我伤的不重,我来扶他。”
最后严青竹落在了陆涧身上,而君同月则带着那些伤的不重的孩子。
严青竹走的时候和严青栀交代了一个大致方向,他们不好一起撤退,如果挑起了那些人敏感的神经就不好了。
严青栀自然知道这一点,不用人交代,自己便留了下来。
两批人脚前脚后的陆续离开,严青栀又等了一会儿之后,才抱着那受伤的孩子沿着严青竹离开的方向追去。
那头,陆涧已经慌成狗了。
他以前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有机会见到这么多的尸体。
可事实上,就这么一个多月的时间,他已经见了两回了!
这一次更是被尸山血海的堵在了马车底下……
如果可以,陆涧希望,这是他人生中最后一次见到这么多尸体!
心中带着这个念头,逃跑都比以往快了很多。
严青竹原本身量也不高,整个人都被陆涧架了起来,几乎使用脚不沾地的方式,逃离了这一片区域。
他们身后是君同月带着一群小孩子跌跌撞撞的走着。
她们走的不快,事实上严青竹的本意就是让她们等一等严青栀的,君同月一个人到底不够,但严青竹伤的又太重,陆涧不带着他也不行。
最后就变成了现在这样的情况。
好在这些孩子还算听话,要是有掉队的,君同月抱着一会儿也能安抚住他们。
这些孩子都瘦的可怜,也不重,倒是没有给君同月添更多的负担了。
君同月慢慢的走着,严青栀很快就抱着那个大孩子追了上来。
周围那些小孩子,一见她过来,顿时呼啦一下都围在了君同月的身边,差点把她绊倒。
君同月苍白的脸上只能勉强的挤出一丝微笑,温柔的安抚他们几句。
严青栀的到来虽然吓坏了这些孩子,不过也不是没有好处。
起码刚才还磨磨唧唧的小孩子,这会儿一个个都排着队的往前走,再也没人哭闹耍赖了!
严青栀见此,也没有收敛自己的气势,就这么一路跟在君同月的后面,吓得那些孩子拼命往前走着。
很快,他们就到了柳怀香在这修建的院子周围。
那红砖院墙十分气派,严青竹没有引人注意,就这么等在墙外,只等到严青栀的到来。
那些小孩子对严青竹也有些阴影,只是没有严青栀那么强烈。
他们全都围在君同月身边,死命的扯着君同月的衣服裙子和绷带,险些把她刚包扎的伤口都给扯开。
君同月十分无奈,只能感慨小孩子实在是太敏感了。
严青竹只是看了他们一眼,便转过头去不再看了,而是对着严青栀说道。
“先把他放在这吧,这是柳怀香的地方,里面应该没多少人了,咱们进去找些东西再走。”
严青栀点了点头,慢慢的将那个用她罩衫包着的孩子放在了地上。
那些孩子里面有一个是这个孩子的弟弟,一见到自己哥哥被放下,顿时顾不上严青栀的威慑,撒开君同月就跑了过去。
严青栀也没有阻止,更没有管的太多,只是打量了一下周围环境后和严青竹交代了一句。
“这周围不太安全,那些人随时都可能回来,你们换个隐蔽点的地方。”
严青竹却是摇了摇头。
“不需要,你把里面清理了以后,开门放我们进去。”
严青栀有些诧异的打量严青竹。
“放你们进去?你也要进去吗?”
严青竹用力喘了两口气后,勉强站了起来。
“我要进去找一些药,我们伤的太重了,光是咱们带的伤药不行,我还得找些咱们用得上的药!”
这世道缺医少药,就是寻常人家挖野菜的时候看到什么合适的药也都会带回家里备用,何况是柳怀香这样的人。
严青栀打量的一下严青竹的情况,原本只想要搞一辆马车就出来的心思也歇了。
严青竹和那个孩子伤的太重,她到底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
“那好,你在这等我,注意周围!”
站在两人旁边的陆涧见两人这样,赶紧开口说道。
“放心吧!还有我呢!你快去快回!”
原本还没有那么担心的严青栀,听到陆涧声音的一刹那只觉得更担忧了!
严青竹似乎知道了她的担忧,不禁轻笑一声,跟着陆涧说了一句。
“早去早回。”
严青栀深深的叹了口气,对着两人翻了个白眼。
她后退了两步,整个人直冲着那两米多高的院墙而去。
几下蹬在那院墙上面,整个人轻盈的攀住了院墙的顶端,而后一跃而下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
严青竹视线随之转动,片刻后才转回头来看向了那个地上的孩子,眉目之中满是担忧。
这个孩子伤的太重了,这么一会儿,就发起了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