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活了一宿,门开城里有名有姓的说书人都被严青栀收拾了一遍,等第二天他们就不会再去之前说书的地方了,而是会在大街上流窜着讲故事。
其实这一城的说书人也没有多少,之所以忙活了一宿还是因为门开城比较大,严青栀要四处奔走的关系。
等天蒙蒙亮的时候,严青栀买了些吃的,又重新回到了那三个姑娘滞留的小院。
关韶和说书人找了个房间休息,严青栀则跟那两个神智清醒的姑娘聊起了她们的以后。
她们两个生活的环境不同,一个从小是被父母宠爱着长大的,只不过后来母亲病故,父亲续娶又病故了以后,她才过的不好。
尽管被人骗来,可心里一直向往着外面的生活,也是她一直鼓励着另一个小姑娘,才让对方一直冷静清醒。
不过另一个就悲惨多了,因为是女孩,长的不算好看,家里人不喜欢,以后也没什么前途和出路,她从小就过着吃不饱穿不暖的生活,对外面其实没有太多期盼,甚至还有点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对那囚禁他的说书人产生过依赖,一度都觉得这样住在地窖里挺好的,在哪生活又不是生活呢!
这种情况直到最后那个小姑娘也被抓紧来才得到改善。
她乐观阳光,不屈又勇敢,尽管每次尝试逃跑以后都会挨打,可她却一直都没有放弃过。
她出于同情开始帮着她遮掩,而她也因此给了她希望。
不过说到了关于以后,她们都不愿意再回家了,那个乐观的小姑娘家里已经没了期待她回去的人,回去以后也左不过就是那样,而另一个她似乎只想跟着前者……
至于最后那个疯子,严青栀给她把了脉,又给她喂了药,她倒是冷静了一点,但情况也不容乐观。
她是最开始被人囚禁在这里的,具体时间后面那两个姑娘也是在她自言自语说些胡话的时候推断出来的,她有没有家人愿不愿意回家等等已经无从知晓,只是从她们曾经历一样的苦难的角度看去,即便有家人也是不愿意回去的。
这年头谁还没几个嘴碎的亲戚邻居,回去了以后又会被传成什么样子,又要如何生活?
总不能等着最后被卖进脏地方或是让家里人随便给安排个人远远的嫁掉吧!
她们经历这么多都没有死掉,既然活着就想要活出个不一样来。
严青栀对此十分认同,她自己就是女孩子也经历过被人议论的日常,实在是太知道这个过程的煎熬了,更何况几人经历的这些,跟别的事情还不一样,这放在偏远的地方或是前朝,经历这些还不自尽,都是没脸没皮的破鞋,会被人强行抓去沉塘的。
你说什么受害者……受害者又怎么样,这世上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通过打压和凌虐别人来彰显自己道德观的人还少吗?
这和时代无关,是人骨子里的偏见和劣根性。
那些弱者除了保护好自己别无他法,当受到不公时,才会真正的体会到那种绝望,连呼吸和存在都是原罪。
严青栀无力改变什么,她不是救世主,甚至她都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她只是希望自己看到的世界能因为有自己的存在而变得公平一点。
所以她愿意帮助这几个女孩子。
她们身体不好,现在也不宜远走,严青栀决定一会儿出去找个房子,等晚上趁着夜色将她们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那个疯了的女孩子情况比较不好。
囚禁她们的说书人不是个多有钱的主,赚的那点钱也不足以给她们什么生活保障,地窖里阴冷潮湿又是各种细菌病毒滋生的地方,一个营养不良的孕妇住在这里,身体能好都怪了。
严青栀不是专攻妇科的大夫,能勉强摸出那女人大约怀了五个多月的身孕,这个月份按理说是不怎么显怀的,可她实在是太瘦了,才让这个肚子看着惊心动魄的。
门开城的情况严青栀算不上熟悉,所以她将关韶留在这照顾三人,自己则带着那说书人出去找房子。
门开城的房子只要有钱就挺好找的,严青栀昨晚刚打劫了一波说书人,虽然那几个人算不上多有钱,但加在一起,凑个租房子的小钱还是够的。
严青栀很快便在门开城周边找到了一个地方,这里有个比较大的院子,院子里也有水井,周围的邻居距离都比较远,听清静的。
跟房东订了下来,又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东西,严青栀又买了几身衣服和一些食物后,又去今天安排的那些说书人的地方看了看。
九刀盟的人还是在街面上找严青栀呢,昨天的流言营造出来的效果不错,但是对他们找严青栀麻烦的事情没什么帮助,这些人也就不那么上心了。
不过也有人发现了异常,追过去看看发现说书人今天讲的故事不对,将人追出了老远,可等他们走了以后,那些人又都回去继续讲……
大家也都是没办法,解药还在严青栀手里掐着呢!
严青栀觉得这样发展下去也还不错,便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回去以后她给那三人简单的收拾了一下,给她们身上的伤擦了药,换了新衣服,又安抚了一下,这才趁着时间正好,跑去找那个猛虎刀的麻烦。
这个猛虎刀是这些年才崛起的,只有一个老大,外号就叫猛虎刀,别人都管他叫刀哥,据说人不高,但很精壮,一身的硬功夫,打起来十分难缠。
严青栀这种开核桃都爱开硬核桃的人,一听说是练硬功夫的,立马精神了起来,给自己换了一身更轻便的衣服,顺便还问了那说书人周边有没有租马车的地方,她准备打死那个猛虎刀之后,赶紧去租个马车把那三个姑娘安顿好,再去忙自己的事情。
规划好了路线,严青栀便出发了。
这一次关韶说什么都要跟着。
他和严青栀在一起的这几天江湖经验丰富了许多,起码他知道救人不是把人救下来就结束的,事后如何安顿也是个问题。
那些江湖故事里面,正义的大侠救了人,只需要接收别人的感激就够了,关韶还从来都没意识到,并不是所有被救下来的人,都一定会有活下来的机会。
这当然不能怪那些大侠,没听说做好事还得管人一辈子的,毕竟人力有时尽,天意难违。
他只是在严青栀身上看到了另一种善良。
前一天,他还因为严青栀找人编故事吹嘘自己而感到世界阴暗,后一天,他就对这世界有了新的期待。
关韶跟着严青栀的一路也大多在沉默。
盛夏的天黑的晚,严青栀带着关韶出来在猛虎刀的势力范围内晃荡了一圈都没有黑下来。
那个猛虎刀作息很规律,像他们这样的地位是不需要亲自跑街面上抓人的,所以到了晚上,他准时回到了自己的家。
严青栀躲在巷口看着他从马车上下来,手下的人牵着马车去后门,他则一下钻进了院子里面,那猥琐的样子根本就不像个武功高强的人。
等到周围的人都散的差不多了,严青栀也没着急进去,而是按照之前的路线,找到那个租马车的地方,租了架马车。
等她赶着马车出来,天才微微暗了下来。
杀人这种事对严青栀来说没什么难度,她也不想当着关韶的面杀人,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还是想让关韶保留一些对世俗的眷恋。
关韶也没犹豫,只是从怀里摸出了一支毛笔样子的竹筒递给了严青栀,那细竹筒看着不起眼,但入手很沉,严青栀拿过来左右看了一眼,便感受到了这东西的不凡。
她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关韶之前给过她一个信号弹,不过那对她来说并没有多难,她自己甚至都能做到更精巧一些,所以也没放在心上。
可今天这东西不同,今天这个严青栀自己是做不出来的。
里面的木质结构很少,几本都是各种五金件,严青栀对金属的了解和应用能力一般,前一段时间想着考天工院倒是找些书籍研究过,却还远远达不到如此精致的程度。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那东西交还给了关韶,这个时代的每一个家族都扫敝自珍,以严青栀的能力的想法,这东西到了她的手里,她很难控制住自己不去研究,如果关韶是她的仇人,她心里肯定是没有负担的,但关韶毕竟是她的朋友,她实在是干不出那样的事来。
可看着不能吃,似乎太残忍了!
时间不等人,严青栀简单跟关韶解释了两句,便拒绝了他,关韶倒是想要再劝劝的,可惜话还没有出口,严青栀人已经直接窜上了院墙,眨眼间便消失在了围墙的后面。
这院子外面看着不大,但里面别有洞天,几个小楼矗立在那里,严青栀一时之间还真没办法分辨出猛虎刀的位置。
不过,这也不是难事,严青栀在院子里找了个落单的人打晕了带到院中一处角落,连哄带动刀,吓唬了一通之后,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
她再度把人敲晕了,而后朝着那人说的地方而去。
果然自己刚才见到的那个从马车上下来的男人就在里面。
几个年轻貌美的女子正在伺候那人吃饭,一大桌子的菜,都够那些穷苦的百姓吃上一个月了。
严青栀不想要被人发现,她倒是不介意多杀几个人,只是那三个姑娘还没有安顿好,她今晚实在没有时间,便用了另一种手段。
小楼之中,一楼有几个人守着,那猛虎刀现在在二楼。
严青栀上楼也没有多麻烦,绕到后面找了个好下手的地方就爬了上去。
这小楼精致的很,一圈都是围廊,严青栀都没费劲便已经跳到了二楼。
二楼前面是个小厅,后面过去有两间卧室,严青栀顺着跳进的正是其中一间卧室。
这卧房里装修考究,珠帘幔帐,墙上挂的书画看着也都是名家作品,梳妆台上摆放的首饰也都不一般。
严青栀没有客气,连带着人家首饰盒都给搬走了,原本想要直接冲出去把那猛虎刀搞死的,但见这个房间里收获不少,她那抠门劲儿又上来了,出了房间,一边听着走廊另一头的动静,一边又进了隔壁的房间里面。
这个房间里也是差不多的场景,不过除了首饰,还有一把好琴。
严青栀直接将之塞进了空间,这才收拾了自己脸上快乐的表情,径直冲进了大厅里面。
门一打开,房间里的四五个人都是一慌,在他们转头看过来的时候,严青栀已经一下撞开了门口的屏风,同一时间软剑抖开,铮的一声出鞘之声,她的剑锋已经直指坐在正中的猛虎刀。
那人确实如说书人说的那样不高,精壮,他皮肤黝黑,五官棱角分明到有些坚硬,眼皮有些耷拉,眼睛也不大。
只是随着严青栀的剑锋到了面门,他的眼中骤然露出骇人的光芒。
他整个人瞬间腾空,根本不顾身后一桌子的菜,从那些碗碟上一个打滚,瞬间拉开和严青栀的距离,同时他一脚踹在了桌上,哗啦啦的声音在房间中响起,碗盘掉了一地,那厚重的桌子直接向着严青栀的方向撞去。
那几个桌边的女子放声尖叫,她们随着那桌子一起被撞飞出去老远。
严青栀挥手将软剑送回了剑鞘,她一脚踩在猛虎刀之前坐过的椅子,整个人借力而起,瞬间腾空。
楼下的人听到上面的动静,赶紧放下了手里的东西,连对视都没有,径直冲上楼来。
猛虎刀已经站在了窗口的位置,他已经拔出了挂在腰上的长刀。
不管他是什么身份,这时候都是一个武者,兵器不离身是一个武者的基本素质。
严青栀见此没有半分意外,动作也没有半点停歇的落在了猛虎刀身边。
那人左眼微眯着,没有开口,手里的刀已经斜劈出去。
他的刀势如猛虎下山,杀意凛然,威势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