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迟搬到宋婉房间与她同住。不管怎么样,没有成亲,一直睡在何沣这儿总归是不太妥当的。
这几日温度骤降,山上更冷,个个翻出袄穿上。
何长辉的小老婆回山了,听说何沣有了个女人,一进寨门就奔过来看她。
何沣正与谢迟、青羊子一桌吃饭,老远就听到陈蓉蓉的大嗓门,“人呢?快出来给我看看,真是稀奇事,老三居然动凡心了!人都哪去了?”
何沣起身出去,谢迟问青羊子,“谁来了?”
“蓉哥,大当家的小老婆。”青羊子也跟了出去。
谢迟一直以为何长辉没有老婆,上回同宋婉一起被送上来的那两个女人也分给了别的兄弟。原先她还猜测是不是因为用情至深、放不下何沣的母亲,所以不近女色,现在看来真是高看这土匪了。
陈蓉蓉被何沣领着进来,谢迟站起来,欲言又止,不知道该叫她什么,只是笑着点头,“你好。”
陈蓉蓉长得很英气,眉角有道短疤,头顶一根麻花高辫,脚踏黑布长靴,下身是锃亮皮裤,上头穿着紧身短俏的蓝褂,绑了许多皮扣与铃铛,走起路来身上唱歌似的。
她上下打量谢迟,“眼光不错嘛,是个美人胚子,过两年更不得了。”
谢迟看了眼何沣,他笑着坐过来,“蓉哥坐下喝点?”
陈蓉蓉不客气,潇洒地坐下,拉谢迟一把,“坐我边上来,让我仔细瞧瞧。”
谢迟被她这么盯着,浑身不自在,“我该叫您什么?”
“随你叫什么,小娘,蓉哥,都行。”
谢迟随何沣他们叫了声“蓉哥。”
陈蓉蓉从脖子上取下一块玉给她,“这可是从前宫里的好玩意,我回来的急,没带什么礼物,这个送你了。”
谢迟推脱,“太贵重了,谢谢您的好意。”
“欸,别不给面子啊。”陈蓉蓉把玉蝉挂到她脖子上,“美人配美玉,好看。”
“谢谢。”
陈蓉蓉摸向她的肚子,“听说你怀了?”
何沣轻笑两声,脚踩着长凳,自在地喝酒,“看她这一脸不开窍的模样,像怀吗?”
“说得好像你开了窍一样。”
何沣夹个花生米朝陈蓉蓉砸过去,“少废话,青羊子倒酒。”
陈蓉蓉拾起花生米又扔向何沣,“小崽子,回头再治你,我还没去见你爹,你们慢慢喝吧。”陈蓉蓉站了起来,一口饮尽杯中酒,拍了拍谢迟的肩,“小闺女,听说青寨那帮杂碎打了你,改天小娘亲自带你去算账。还有,这个混账小子要是欺负你,你就来找我,小娘给你做主。先走了,明儿再来找你。”
谢迟要站起来送她,陈蓉蓉按着她不动,“不送。”
谢迟目送她离开,何沣在桌底踢她一脚,“吃饭,看什么看。”
谢迟搬着凳子坐离他远些,“你小娘挺年轻的。”
青羊子说:“快四十了吧。”
“看不出来。”
何沣直勾勾地盯着谢迟。
“看我干嘛?”
“看不得?”
谢迟放下筷子,“我吃饱了。”
“洗干净等我。”
“……”
谢迟头也不回的离开。
回屋把门窗都给锁上。
刚躺下,门被敲响,她心头一紧。
“阿吱,你锁门干什么?”
她松了口气,起身去开门。
宋婉小跑进来收拾了衣服就要走。
“你要走?”
“我要去陈峥那里住啦。”宋婉高兴地竖起手,“看,他送我的,他说这个月底娶我。”
是一根金镯子。
谢迟替她高兴,“好看。”
宋婉放下手,“我虽然出去住了,不过每天都会过来服侍你的。”
“不用,我已经康复了,自己可以。”
“那我就来陪你说话。”
“好。”
宋婉没什么家当,一个布兜子全包上,开开心心地走了。
谢迟躺回床上,心底一阵莫名的空。
好想爷爷,也不知道他身体怎么样了。可一想到要离开这里,却有种难以面对的不舍。
她闭上眼睛,试图抛除杂念。
却听到何沣与青羊子谈笑着走出院子。
她拉过被子蒙住脑袋,把自己裹成蛹,烦躁地来回翻滚。
到底还在留念什么啊!
……
第二日,谢迟正在练字,何沣不声不响地站到她旁边,“写个我的名字。”
谢迟吓了一跳,笔重重地摁在纸上,毁了一幅好字。
“瞧你这胆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个鬼。”
“……”谢迟懒得理他。
“写一个。”
谢迟换掉纸,写了两个大字。
何沣坐在桌角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名字,没想谢迟揉了纸,扔到一旁的木箱子里。
“干嘛扔了?”
“这个不好,重新写。”谢迟推他转身,“不许看。”
何沣乖乖背过身去,以为她要给自己什么惊喜。
“好了没?”
“没。”
“好没好?”何沣等不及了,转身期待地看过来,认清纸上的二字,皱起眉来,“这什么?”
“不识字?”
“河蚌?”
谢迟憋着笑,“嗯。”
“让你写我的名字,你写河蚌做什么?”
“你不觉得这几个字很像吗?”
“……”
这一看还真是像,何沣不想承认,“一点都不像!好好写,何,沣。”
“就这个,给你了。”
何沣竖起手,“信不信我打你?”
“不信。”
何沣轻轻拍了她的头,“恃宠而骄。”
谢迟又提笔,在纸右下角画了只小河蚌。
何沣有点不爽,“重新写,不是河蚌。”
“是。”
“改了!”
“不改。”
何沣要抢纸,谢迟趴到字上,护住纸,“不改,就是河蚌,你是河蚌。”
“你才是河蚌。”
“你是河蚌。”
“那你是蚊子。”
“你是河蚌。”
“你是螃蟹。”
“你是河蚌。”
“你是纸,草纸。”
“你是河蚌。”
何沣没词了,揉她的脑袋,“你再说,我把你裤子扒了打屁股。”
“不说了,你还不如河蚌。”谢迟整理好被他揉乱的头发,“河蚌有珍珠,你有什么?”
何沣握着她的手放到自己胸前,“我有心。”
谢迟与他对视,忽然心跳加速,气血翻涌直冲头顶,她赶紧缩回手,平了平呼吸,“说得好像谁没有一样。还不如珍珠。”
“你喜欢珍珠?”
“嗯。”
“你早说啊。”何沣手指刮了一下她的耳尖,转身走了。
“你去哪?”
“给你找珍珠。”
“我随便说的。”
何沣背着身摆摆手,“我当真了。”
……
有了上次的教训,谢迟出去写生都会告诉何沣一声。
今日天气大好,何沣与她一起去山顶晒太阳。
这块地平时没什么人来,长了许多旺盛的草与野花,谢迟也没有画山画云,而是照着地上的小花画线稿。
何沣带了块毯子来,侧躺在上面,嘴里还叼了根草,悠闲地看谢迟画画。
谢迟见他一直看自己,问:“要跟我学画画吗?”
“我的手是拿枪拿刀的,拿不动笔。”
谢迟坐累了,趴在地上画,何沣看着她的侧脸,忽然问道:“你还想下山吗?”
谢迟愣了一下,转脸与他对视,“那你之前说我腿好了就放我走,还算数吗?”
“算啊。”
“真的?”
“什么时候骗过你?”何沣拿开嘴里叼着的草,被太阳晒的懒洋洋的,平躺下去眯着眼望蓝天白云,“只不过我陪你一起走。”
“一起?”
“上你家提亲啊,再把你娶回来。”
“我家人要是不同意呢?”
“不会的。”
“我家是书香门第,姐姐们嫁的都是名门,最不济也是商贾家庭。”
“我也是啊,何家,多有名,整个山东省都有名有姓。”
谢迟忍着笑,“我爷爷喜欢文化人。”
“我也有文化,我还会洋文呢。”
“那我要是不同意呢?”
“你不同意也得同意。”何沣睨她一眼,“怎么,天天念着回去,家里有情郎?”
“还真有,爷爷想把我嫁给一个好友的孙子,是个学生。听说还要申请公费去留学,学成再回来报效祖国,日后定是国家栋梁之才,不像你,占山为王,欺压百姓。”
“你哪只眼看到老子欺压百姓了。”
“人家就不会以老子形容自己。”
“行,改了。”何沣继续看白云,“我可不欺压百姓。”他说着说着邪笑起来,翻身压到她背上,谢迟哪经得住这重量,气都出不来。
何沣笑着咬一口她的后颈,“压压你倒是不错。”
谢迟挣扎不开,反扣手拽他,这一动,后肩的伤疼了起来,何沣见她皱眉,放了她,翻到旁边去。
谢迟脸都被压红了,坐起来顺了顺气,随手扯两根草砸他,“悍匪。”
何沣浑身舒畅,手支着脸侧躺着看她,“要不我也去留个学,带你一起去。”
“你去学什么?”
“什么都能学。”何沣忽然嗤笑一声,挪开视线,“我才不去洋鬼子的地盘,我的山我的国就很好。再说了,学生有什么好的,禁不住我一棍子。”
谢迟偷偷笑了下,又听他说道:
“他敢拦,我就剁他手脚。你不嫁,我就硬娶。谁敢拦路我崩了谁。”何沣翻身过来,从怀里掏出一颗紫红色的珍珠,“给你。”
谢迟怔了怔。
何沣塞到她的手里,“挑了很久,这颗最大最好看。”
谢迟心里一阵暖意,麻酥酥的,竟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喜欢吗?”
谢迟没有回答,捏着珍珠看,“以后不叫你河蚌了。”她轻翘着嘴角看他,“叫你珍珠。”
“你就不能起个威猛点的爱称,我一爷们,叫我珍珠。”
“珍珠。”谢迟开心地笑起来,“珍珠。”
何沣看着她的笑容,心里更痒了,他拉住她的手腕,把人按在身下。谢迟要推他,何沣扣住她的手,“别动,让我亲一口。”
谢迟看着他的脸,没有挣扎。
何沣没有亲她,“为什么躲着我?那天晚上不是愿意了吗?”
谢迟沉默片刻,与他坦白,“那天情况特殊,没想太多。”
“后来想了什么?”
“想很多。”
“说说。”
“我害怕了。”
“怕什么?”
“怕你只是一时兴起,得到了玩腻了就不要了。怕像九妹那样,被送来送去,真要是落在别人手里,我更走不了了。还怕跟你有了关系,就不想下山了。”
“你这脑袋里成天琢磨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他摸了摸她的耳朵,“我哪舍得把你送给别人?他们是他们,我是我,睡了你就会对你负责。我会娶你,八抬大轿迎你过门,不,八抬不够,最起码八十抬,让你风风光光出嫁。羡慕死你的姐姐妹妹。”
谢迟弯起嘴角,无奈地笑了。
“等咱们成了亲,你想回娘家就回,爱住多久住多久。不过你要是长时间不回来,我三天两天带着一帮兄弟去找你,可别吓着老丈人。”
“谁是你老丈人,我爹可不认你。”
“他不认我不管,你认我就行。”
谢迟轻咬着舌尖,没有否认。
“你要是不喜欢住在山上,我们就在山下住,老裴家隔壁刚好空了间大宅子,我去买下来给你。你想爷爷,我们就把他接过来,我让青羊子他们都躲远远的,保证不吓着他老人家。你喜欢你家乡的食物,那我就隔三差五拆人给你去买。我不要三妻四妾,女人太多烦得很,叽叽歪歪吵的我头疼,我就娶你一个。”
谢迟忽然红了眼,从小到大,除了爷爷,便无人这般疼爱自己。涌上心头的不仅仅是感动,更是无边的委屈。在这山寨的近一个月里,心里憋了太多的事,太多的话。她经常想起从前九妹撒泼的样子,梦到宋青桃的鞭子以及宋蟒死前狰狞的面孔,难受到彻夜难眠。
“哭什么?”何沣擦掉她的眼泪,“这么感动?”
谢迟噙泪笑着打他,“你好讨厌。”
何沣也笑,“身上还疼?”
“嗯。”
“什么?听不见。”
“疼。”
“我聋了。”何沣戳了戳耳朵,“怎么听不见呢?”他的脸低下来,吻她的眼睛。
谢迟手撑在他的胸口,想要推开,她看着他黑润的双眸,身体脱离控制一般,双手从他的胸口慢慢滑到背后,搂着他的腰,“不疼了。”
何沣手伸向她的衣领,谢迟握住他的手腕,“等一下。”
“怎么了?”
“在这里……不好吧。”
“没人会过来,这是周围最高的山顶,只有鸟看得到。”
“万一有人?”
“没有万一,我让青羊子守在路口了。”
“你是有预谋来的呀。”
“是啊,今天不睡到你不回去。”何沣抱着她滚到毯子上,“要不我带这个过来干什么,怕你细皮嫩肉的,刮伤。”
“以后再也不信你的鬼话。”
“爱信不信。”何沣一件件解开她的衣服,笑着打量她的身体。
谢迟捂住胸,又去捂脸,可什么都盖不住。她羞红了脸,去挡他的眼睛。
何沣扯开她的手,“挡什么,把你从青寨带回来那晚就看的一干二净了。”
何沣倾身下来吻她,他声音变得嘶哑起来,在她耳边呢喃,“我也第一次,哪里不舒服你告诉我。”
谢迟点点头。
“张开点,我找不到。”说着他就要直起身去看,谢迟哪能让他盯着自己那处,赶忙把人拽了下来。
何沣轻笑,知道她害羞,便顺着她来,“那我再找找。”
谢迟臊的脑袋发沉,不想让他看自己,将他的脸按进自己的心前。
何沣顺势咬了她一口。
她太紧张了,身体绷得像个铁棒,咬着牙不敢大喘气,何沣翘着唇角看她纠结的情动的脸,“你现在就像一头被烫熟的大白猪。”
谢迟恼了,这种时候还不忘调侃自己!
她皱着眉,正要捶他。
何沣乘其不意,送了进去。
宋婉说第一回做这事有点疼,她骗人,哪是有点疼,谢迟觉得自己快疼死过去了。
在这破土匪窝遭过两次罪,可那浑身的伤都不抵此刻这般疼,感觉身体被撕扯开,控制不住地轻抖着。
她咬着唇,受着这痛。
何沣没经验,从前对这事也不感兴趣,只偶尔听兄弟们聊了几句。实际操作起来就像头傻牛,毫无技巧,只知道不停地往里撞。
她的嘴巴被他堵住,一会啃咬着唇瓣,一会伸进舌头一通乱搅,好不容易被松开,透了一口气,又被他顶的脑袋发昏。
谢迟实在受不住了,此时的身体已由疼痛转化为道不明的刺激,乘着巨浪一次次被送上天。
她目光涣散,看着空中飞过的黑鸟,忽然狠咬住他的耳朵,在忽高忽低的喘息声中轻唤:“何沣,慢点。”
“……慢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