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羽笙的书房里很安静。
无论燕京的别的地方怎么样,但梁羽笙的书房一定是绝对安静的。
书房里没有其他人,只有梁羽笙一个人在书桌的后面静静的看着文件。
左边是没有批阅文件,大概还有二十公分高,右边累积的已经批阅的文件,分成了三摞,每一摞都有三十公分的高度。
这是一个合格的大夏国领导者。
江重阳进了房间里,梁羽笙几乎都还没有抬起头,梁羽笙就在书桌背后说了:“老爷子来了啊,您先坐吧,稍微等我一会儿,我把文件批完了再和您说。”
江重阳刚想开口,结果就被梁羽笙这样的话给怼了回去。
自是不用说了,吃了一个小闭门羹。
但江重阳也没有办法,只能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椅子是梁羽笙早先就准备好了的,很显然梁羽笙早就猜到了他的到来。
这一层信息江重阳也接收到了,这是在给自己下马威。
江重阳七十二岁的人了,从先皇时代开始就一直在和官方的人接触周旋,什么场面没见过?这点场面还是可以轻松应付。
“好。”江重阳淡定的说了一声好,接着就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同时说,“陛下处理国事,自然以国事为重,老夫时间很多,陛下不用着急。”
其实言下之意还是叫梁羽笙处理快一些,他一个老人家,等不了那么多时间。
双方的博弈从一进门就开始了。
先前江天泽的事,梁羽笙明目张胆的帮了江羽,江重阳过来讨说法,作为一代家主给自己的家族人讨公道,梁羽笙并不想搭理,这就是两个人的矛盾所在。
和江羽一样的,江重阳是从先皇时代过来的的人,算是先皇的救命恩人,功劳很大,在国内的地位也很高,属于功高盖主之辈。
梁羽笙轻易不会动他,但一样,梁羽笙作为大夏王,江重阳也不敢造次。
两个人互有筹码,就看谁玩得更加漂亮。
看江重阳坐下,梁羽笙是真的不急不缓的开始了批阅文件。
和之前不一样的是,他比以往更加仔细的阅读了这些文件,每一份文件都比以前多花了些时间。
也不理坐在一边的江重阳,越看越久,从晚上七点,一直看到了晚上九点半。
那半摞的文件是在梁羽笙的仔细阅读下慢慢消减的,真正看完之后,时间已经来到了深夜十点。
伸了一个懒腰,梁羽笙打着哈欠,这才把视线转向江重阳,故装经验的说道:“哎哟,老爷子您居然还在呢,您瞅瞅我,看文件看入迷了,一时间没有挣脱出来,都忘了您的存在了,让您久等了。”
江重阳也不着急,低声道:“没事,大夏国有您这样的明君,是大夏国的幸运,老夫,没有怨言,老夫的时间很多,陛下可以继续批阅。”
“不用了不用了。”梁羽笙摆手,笑道,“今天的事情已经批完了,魏明,你进来,给老爷子看茶。”
讲重阳本来想摆手说不用的,但是魏明可管不了他那么多,很快从旁边泡了一杯茶上来,这才放到江重阳身边。
也不出去了,就那么和梁羽笙一起站着。
做完这一切,梁羽笙才在书桌那边,远远的看着江重阳道:“老爷子,您这番深夜前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啊?”
江重阳本来坐在椅子上,这会儿却匆忙起身,站在梁羽笙面前,拱手对着梁羽笙,这般道:“回陛下,老夫这次是为了小孙子江天泽的事情而来,陛下,我们江家这次可是蒙受了天大的冤屈啊!”
梁羽笙故意装傻,这般道:“哦??我听闻贤孙头几日在赛车场遭到不明人物的袭击,受了重伤,现在还在中和医院里修养,他的伤势现在如何?”
江重阳配合梁羽笙演戏说:“多谢陛下关心,阿泽他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现在已经转入了普通病房,只是,身体还没好,后续还需要经历两次手术方才可能痊愈,只是,那一身的伤,怕是要跟随他一辈子了。”
“哎。”梁羽笙听完,跟着叹息道,“下手之人动手之歹毒,出手之狠,当世罕见,不过以中和医院的医术,和老爷子您的医术,我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江重阳继续说:“多谢陛下关心,只是老夫今日来找您,不是为了向您诉苦,而是请求陛下,一定要将做事之人,绳之以法,以慰儿孙的受伤之躯。
施暴之人罔顾律法,在天子脚下做出如此残暴之事,实在没把大夏国放在眼里,您可一定要秉持公正,不能偏袒!”
“自然。”梁羽笙道,“违反法律者,必将被法追之,这一点老爷子倒是不用担心,我必定给您一个公道。”
江重阳就是用这个律法,把梁羽笙架到高处,让他下不来台。
然后才说正事:“陛下,我并非针对您,您既然有此念想,可几日前,犬子江空明去找那施暴者,您为何在中途忽然出现,直加阻拦?”
魏明和梁羽笙两个人互相看了看,彼此憋住笑意,这才回应江重阳道:“老爷子,还有这件事吗?”
既然话都说到了这里,江重阳也不藏着掖着了,看着梁羽笙道:“陛下,老夫方才已经酝酿了那么多,您却告诉我您不知道这件事,做过的事情矢口否认,这就没意思了。”
梁羽笙听完这个,严肃的看着江重阳,低声道:“老爷子是在说,我做的事情,不对咯?”
“陛下做事,我无权过问。”江重阳道,“我自然相信陛下所做的所有事情都是正确的,但我只是想要一个理由,为何,陛下要如此偏袒一个外来之人。”
方才的对话,已经证明了梁羽笙的确做过那件事,而且梁羽笙自己也算是承认了。
既然如此,江重阳就是要给压力,问问看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梁羽笙也不再辩驳,只是也给了江重阳一点压力,低声问:“老爷子,您觉得现在的江家实力如何?”
梁羽笙和江重阳,他们两个之间毕竟还算是君和臣。
哪怕江重阳的功劳再高,他也依然是个臣,君问臣这样的话,每一个回答的臣都必须要小心。
自古以来,势力过大的家族,引起了皇族的重视的时候,都没有好结果。
江重阳也不例外,这般道:“陛下,江家虽然近些年来发展迅猛,但江家对大夏国之忠心,从来不变,您无需担心我江家任何不遵从大夏国的举动。
江家虽然势力颇大,可依然以大夏国为重啊!”
梁羽笙却不是这个意思,他摆了摆手,看着江重阳道:“不不不,老爷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问你,您自己认为江家的势力足够大吗?”
江重阳到这儿就有点不明白梁羽笙的意思了。
他思考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这般道:“江家外在运营经济,内在管理政治,现在的官方人员,有三成的人都和江家有关,江家势力自然很大。”
正当江重阳又要表忠心的档口,梁羽笙却又问:“那老爷子觉得,是否江家的势力已经达到了无敌于天下的程度?除了皇族,没有任何一方势力可与江家媲美?”
“这……”江重阳是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梁羽笙会问这个问题。
他眼睛在眼眶里咕噜噜的转了几圈,最后这才道:“自然不至于。”
“好。”梁羽笙点头,这般道,“既然老爷子也不觉得江家的势力足够让老爷子达到肆无忌惮的程度,那为何您会怀疑我阻止你做事的正确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