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明扬对自己的禀告，沈堂沉默许久，方才叹息一声，“意料之外，却是情理之中！”
他走出大帐，遥望北方，自言自语的说到，“对于百姓而言，他们并不在意统治者是哪一个，只在乎统治者是否能让他吃饱饭、穿暖衣！”
“完颜雍虽然是金国皇帝，可是却与之前的金国皇帝不同，他继位之后，严惩金国贵族、善待百姓，虽然也不断兵戈，可是在这几十年中，却是百姓最为安稳的一些时日。”
“正是如此，在百姓心中，他便是一个好皇帝！”
转过头，看向明扬，沈堂笑道，“是不是和你想的不一样？一个异族蛮人的皇帝，而且还是占了大宋半壁江山的蛮族，中原人便应该仇视、敌对？”
没有理会明扬是否回答，沈堂再度转头遥望北方。“对于百姓而言，很简单，他们不在意皇帝是哪个，不在意官府是哪个，在意的只是自家的田亩、自家的粮米，百姓要求本就不高，你能指望他们有什么驱除鞑虏的心思么？”
“实际上，不仅百姓是如此，就算是这大大小小的官吏，甚至皇室宗亲，又有哪一个会在意呢？”
“每一个人所在意的，都是自己的利益罢了。”
“当然，也有一些人是有识之士，可这样的人又有多少？他们又能够操控这天下吗？”
好半晌，沈堂长叹一声，而后沉声喝道，“让人查看，夫人何时抵达，本公要前往大都，为金皇祭吊！”
沈堂并不是心血来潮，也不是显示什么，之所以北行大都，自然也是有目的的。百姓盲从，所以想要收复一州一府之地，除了拥有足够的实力之外，还需要安抚百姓。想要攻打一个地方容易，但是想要统治一个地方并不容易，打下一座城池容易，得到百姓的认可却是不容易。完颜昊占据的地盘，沈堂势必要接手，而且此事对他而言也极为重要，所以，他需要北行。现在大宋境内的势力虽然纷杂，可以沈堂现在的实力，想要平定并不算难，若是沈堂拼着有一些损伤和后患的话，哪怕是现在，沈堂也能够做到。可是，想要收回被金人已经统治了几十年的北地，不仅是要将金人击溃，还需要让百姓认同。后世一位大佬说过一句话，人民战争的海洋！当百姓归附你的时候，便是如虎添翼，当百姓从心底不认可你的时候，会是步步荆棘。这一次沈堂前往大都最重要的目的，便是在北地开始展露自己的威望与地位，并且逐渐在百姓的心中留下印象。只有如此，当以后完颜昊归附自己的时候，得到的地盘才能是安稳的。至于沈堂北行是否会有危险，这一点沈堂并不担心。首先，有完颜昊这样一尊大神撑腰，除非是北方这几个势力疯了，否则怎么可能对自己出手？而且，自己现在虽然明面上的身份是大宋燕国公，可是只要不是傻子就知道，现在已经是半独立的一方势力。再没有仇怨的情况下，哪一个疯子会同时得罪完颜昊以及自己两方势力吗？或者说，北方这几方有能力得罪自己吗？除非是想着鱼死网破，否则没有人这样做。如果说是之前，金国在一统的情况下，自己是个威胁，而现在，金国四分五裂，自己这个威胁反而就没有了意义，甚至变成了他们能够拉拢的一方势力之一。因此，沈堂北行，危险性并不大。再者说，自己前去也自然会有随行的明暗兵马护身，再加上暗夜阁的渠道和布局，即便是真的有人想要对自己动手，也能够提前察觉。二月中旬，开封城外！一驾马车在数百兵卒的护送下，从东而来。待到近前，为首的校尉赶忙行礼，“见过大帅！”
马车之上的帘儿打开一道缝隙，沈堂注目过去，正是从海州归来的完颜玥。沈堂朝着完颜玥颔首，而后对一众将士说到，“诸位兄弟一路辛苦，营中已经备好酒菜，你们好好去歇着！”
待到众人离开，沈堂便是引着马车和随从进入城中。一路来到国公府之内，进了垂花门，早已经迫不及待的完颜玥方才打开帘子下了马车。“夫君！”
沈堂笑着上前，直接将扑过来的完颜玥揽在怀中，“玥儿一路辛苦了。”
来到后堂，完颜玥也舍不得松开，不顾一旁侍女的低笑，直接伏在沈堂的胸前。“你们在海州可好？”
“夫君放心，一众姐妹尽皆都好，而且那里尽皆是夫君和爹爹的兵马驻守，并无任何乱子。”
闲聊了几句，完颜玥看了看沈堂，这才迟疑说到，“夫君，皇伯父如何突然驾崩了？”
说着，完颜玥眼中泪水滚落。虽说皇家无亲情，可是完颜雍对完颜玥却是一个例外，不管是什么缘故，完颜玥被完颜雍宠了十几年，皇恩比之皇子、公主更胜三分，两人之间的感情虽非父女，可是却也极为深厚。之所以迟疑，自然是完颜玥担忧，这件事情会有沈堂或者完颜昊插手其中。若是如此，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将完颜玥紧搂在怀中，沈堂也并未犹豫，直接开口说道，“陛下驾崩之事，的确是突兀，之前，岳父大人隐约知晓陛下身体略有妨碍，但是却也并不清楚内情。现在金国各方势力争雄，有人想要搅乱局势也并不意外。”
“毕竟，所有人都知道，只要陛下在，其他人哪怕是有些心思，也不敢直接动手。”
完颜玥眼中，显出几分恨意，她抬头看向沈堂，“夫君，皇伯父自幼便对我极好……”沈堂毫不犹豫的点点头，“我如何不知晓，而且，不仅是你，我又如何没有受过陛下之恩情？这也是为何，哪怕现在金国情况不明、四处危机，我也要前往大都，为陛下祭吊的缘故。”
“虽然我是宋人，可是与陛下的这份情谊，终究是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