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沈堂刚刚用过饭,百金楼尧掌柜便是已经上门。“见过沈公子!”
尧掌柜行礼说道:“我奉小姐之命前来,现在整个百金楼所有能调遣的小厮、伙计、丫鬟已经尽皆汇聚在城南之外,只等着公子命令。另外,我家小姐命我告知公子,公子与我百金楼共同出银十万,采购粮米等物,这些银钱随后将从仙露的利润之中扣除。”
“小姐一早便已经离开山阴,并前往其他州府协调粮草之事。刚才,我已经与城中几个粮铺掌柜见过,先借调粮米二千石。百金楼中还有银钱数万,随时供公子调用。”
“不过,这山阴城中粮米并不算充足,再加上之前义仓之事。若我们大肆采买,价钱会很快飞涨。而且,即便我们不惜代价,恐怕在这里最多也只能采买到数千石粮米。所以,还请公子有所准备。如果不出现差错,有小姐的协调,其他处的粮食十日左右便可源源不断运送过来,届时,问题自然得到解决。”
尧掌柜的到来,让沈堂心中松了一口气。这百金楼,实力雄厚果然雄厚,不仅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作出了相应的安排。而且,连后续的事情也有所准备。沈堂心中,暗暗感激邵暮语,她先是并未按照沈堂的意思,趁火打劫将那仙露配方拿下。而是直接垫付了十万银钱,并让百金楼全力以赴,否则的话,哪怕沈堂有了足够银钱,面对之后的情况也会乱成一团,绝不会如同现在一样,各有头绪。“踏、踏、踏……”尧掌柜话音刚落,门外便是再度传来嘈杂的脚步之声。而后,却是那陆风推门而入。“沈兄弟,县令大人遣我来听你调派。如今,我聚集了百名三班衙役,尽皆在门外,只听兄弟号令!”
陆风的意外到来,让沈堂心中惊讶的同时,对于魏询倒是略有几分歉意。现在想来,魏询身为一县父母,又有知州之命,的确是难以抉择。现如今,他能够将陆风等人派出来,已经说明了他心中的偏向。此刻,沈堂不仅没有感觉到轻松,反而有一股庞大的压力陡然而来整个百金楼甚至魏询能够调动的力量,尽皆供他支配,不管是魏询还是邵暮语对他都完全信任,若是最终却无法收拾,他将无颜面对二人。深吸一口气,沈堂当即便是对陆风吩咐到,“好,你分配出一半的人手,跟随尧掌柜去城中各大粮铺筹集粮米,其余人等,随我前往城南。”
“三婶,你照顾好香菱,这几日恐怕我不能归家。若是有事,可以寻县中衙役传消息与我。”
沈堂对三婶说道。沈堂很清楚,虽然魏询遣来陆风,代表着对他的支持。但是,一旦灾民到来,这山阴县恐怕依旧会封闭,毕竟,魏询不可能用城中十余万百姓去赌。柳香菱几人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因此,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几分担忧。在这个时代,乱民并不是什么偶然的事情,哪怕是鱼米之乡的江南,也是时有发生。而每一次的天灾人祸,都代表着无数人会因此而死去。“夫君,你要保护好自己,香菱等你回来。”
柳香菱柔柔的说道。沈堂点点头,随后,便是踏出家门。陆风将一部分人分给尧掌柜,而自己则是率着其余人等跟随沈堂前往城南。待到城南之外,在城门处有着不少兵丁把守,进出的人群,也是稀少了很多。而在不远处,沈明则是带着数十人正等着他的到来。“沈堂哥,我们都已经准备好了!”
沈明恭敬上前。“另外,你昨日吩咐采买的东西,也大多齐备。少数一些,稍后便会有人运送过来。”
“好,现在,我们所有人前往城南五里之地!”
沈堂点头应道。而后,一众人便是随着沈堂,向南疾行而去。一刻钟之后,沈堂众人在一处开阔之地停了下来,他转身对众人吩咐到:“陆大哥,你命人继续前行,并探查灾民消息。其余人等,开始搭设简易帐篷,并埋锅做饭。”
随着沈堂的命令传达下去,数十人开始行动起来。好在,昨日沈堂便是已经有所安排,而尧掌柜对于这种事情显然也极有经验。因此,一众小厮、伙计不仅没有纷乱,反而是几个人一伙,很快将一个个简陋帐篷搭设起来。这帐篷搭设极为简单,只需埋下几根长杆,上方搭设一方粗布便足够。至于埋锅做饭,也并不难。毕竟,现在他们只是给这些灾民一些吃食、一个希望。并非讲究精致、美味的时候。短短半个时辰的时间,二十座粥棚便是已经排列开来。而就在此时,一辆辆大车从城内行出,板车之上,尽是些方木、竹竿、茅草之类的事物。众人并未停歇,一个时辰之后,简陋的茅屋也耸立起二三十座。“沈兄弟,灾民约莫半个时辰左右会到达我们这里。据说,有四五万之数!县令大人已经下令,若是无法控制灾民蜂涌,届时便会将城门关闭!”
陆风对沈堂说道。沈堂点点头,他现在的准备,对于数万灾民而言,无异于杯水车薪。但是,就如他昨日所说:无所谓值不值得,但求心安而已。在一座简易营帐之下,沈堂静静的望着前方,他的身侧,陆风、沈明,神色各异。半个时辰的时间缓缓过去,尧掌柜终于将急需的粮米运送而来,不过,也就在这个时候,黑压压的灾民,也开始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之中。沈堂数不清眼前到底有多少人,只是,放眼望去,一眼望不到边际。而这些人的神色模样,饶是沈堂早已经有所准备和猜测,却依旧倒吸一口凉气。每一个人都衣衫褴褛、骨瘦如柴!就算是其中最体面的一个,也远比上一世沈堂见过的叫花差了许多。他们有的人拄着木棍,有的人相互搀扶,而更多的,则是跟随着人群漫无目的的前行。毕竟,除了如此,他们恐怕根本不知道该怎样。时常从书中见到‘路有冻死骨’等词句,可只有此时此刻,沈堂方才真正明白那诗文之中到底写的是什么!相比昨日的文会,此刻的场景,就如同是另一个世界,让人难以想象又难以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