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夫人托的劳士很是得靠,姜夫人和苏良玉用完午膳,不过稍稍休憩了片刻,吴大娘子便与谢诚序上了门来。
大家都蛮尴尬,连客套的话都说得吃力,良玉心里虽早知会是如此,还是不免神色黯然了几许。
看着心思不在寒暄上的吴大娘子和谢诚序,姜夫人的情绪也有些不好起来,本也不是主动递话的性子,便也不再多拉开说,潦草应付一二,便免了那些子虚然的待礼。
姜夫人拿出良玉交托给自己的一小叠银票和店面契书,说道:“谢家郎君,东西便都在这里了,你清点一下。”
谢诚序本还不敢太过表露出来的急切,在看到那叠子东西后,都逐渐转变为了惊喜,他没想到,苏姑娘一家真能帮他拿回来这些。他略微迫切的接过了姜夫人递出来的东西,翻看清点一二后,脸上的欣喜中添了一份疑惑。
“铺面契书已然过来官府转回来,留待我自己去官府再办些章程就够了,只是这叠子银票多了一百五十两,苏姑娘……”
清点至银票数额多了后,谢诚序第一个想的就是苏姑娘加了进去的,是故这话虽然是当着众人问,眼睛却是看着苏良玉的。
苏良玉瞧见了谢家郎君看向自己的目光,没有说话,既然全权叫给了姨母,便由姨母来说。再者,谢家郎君这两次来此的举止动作,细细想来,也着实叫人有些失望。
今日虽然确是自家叫吴大娘子唤他来拿回他那些东西,可连寒暄几句的时间都无法耽搁出来,未尝不是过了些。
良玉都忍不住怀疑,现在的谢家郎君与前些日子主动要吴大娘子来家里划清界限的人是否是同一人了。
前面的种种相处面,明明看着是个待人知礼的君子,现下看着却是市侩的商贩,思及谢诚序本身的身份,良玉有种自己被欺骗的错差感。
只现在自己与谢家郎君也不可能了,瞧着谢家郎君这样子亦然是没做与自己接续下去的打算,倒也不必再说出来了。别好心相帮后,闹得尴尬收场,那就真是白吃米饭闲做功了!
苏良玉沉在自己思绪中的时候,姜夫人对着谢诚序将一切都给说了清楚。
“那多出来的一百五十两银票,五十两是李捕头添的,此事李捕头说不是他授意,又听闻你家母亲因着此事患上了心疾,他大约是过意不去。另外的一百两银票是高求平添的,估计是给你赔罪的了。再多的,我也不知晓了,你若有其他的疑问,你还是自己再去找找他们也行……”
谢诚序拿着一叠子东西的手紧了紧,似是感觉到了姜夫人和苏良玉对自己的不满,便没再就此事说什么,他也没什么可辩解的。
他就是个普通的人,没有什么权势,也没有什么富裕的家底,这些银票他现在确实急需,而且本也该是他的。谢诚序仔细着将这叠子东西笼进了袖子,对着姜夫人和苏良玉二人的方向,分别做了个揖,感谢道:“我知道拿回这些东西,多凭了姜夫人和苏姑娘花费心思,谢某身无长物,没有什么可以拿出来感谢二位来,只单薄语言向二位表示我的谢意……”
姜夫人和苏良玉虽然今日内心有些愤懑,但受谢诚序此礼还是觉得不太合适,正要起身,却突然听得院门再次被敲响。
姜夫人心里很是纳闷,自己这院子夫君不在家时,往日里很少有人过来走动的,今日怎地这般热闹了?
又因着谢诚序和吴大娘子尚在家里,姜夫人却是离不得身了,只能打发苏良玉去看看情况,“良玉,不知谁在敲我们家院门,你且先去问问,看看到底是谁。”
苏良玉本也不想再这么当个木头人似的杵在此地,如今她看见谢家郎君心里也不开心,反而有些膈应,姜夫人叫她出去看看,正合了她的心意。
“好,姨母,吴大娘子、谢家郎君,失陪了。”
苏良玉借着力利落地起了身,面上的礼数却一点没怠慢,至少不能叫人挑了她的理,更不能丢了姨母的面子。
苏良玉步子很快地到了庭院里,临近院门之时,苏良玉稍稍提了一下声音,“请问门外是谁呀?”
“我,李深,巡查至此,口渴,讨杯水喝!”
李深这烦人的声音一出,苏良玉刚刚松快了几分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
信他个鬼!
他什么时候那样尽职尽守过,还巡街巡到口渴讨水喝,怕是故意来此生事的!
苏良玉转头看了院子正屋方向一眼,想到里面还在的谢家郎君和吴大娘子,更不欲开院门了,没得招人口舌。
谢诚序此次发生这样的事情,心里不定怎么想自己了,若是自己再将李深放进来,她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白了。
再者,她自己也烦着李深呢,哪能叫他这么进来,这不是自己特意给自己添麻烦么,这种蠢事,她再也不会干了!
“家里怕是不方便,李捕头还是找其他有男子的人家吧,这条街住户颇多,想来李捕头稍稍移几步,便也就能解决当下这个问题了,我们家两个女子确实不方便,,还请李捕头见谅!”
苏良玉草草应付了几句,便准备往回走,却突然外面传来了李深似笑非笑腔调说出来的话,“苏良玉,你别蒙我,我看见谢诚序与那姓吴的妇人进了你家院门的,哪里有什么不方便?别找借口了,反正你家有客人在,蹭你杯茶水而已,用不着这般小气吧你……”
苏良玉颇感到无语,这是一杯茶水的事情么,今日若是其他任何人敲门讨水喝,她都能请进去奉上茶水,但李深,就是不可以。
“不行,李深,你到底要做什么?我很明确告诉你,我对你一点想法都没有,我还是前面那句话,如果可以,希望我们不要再有交集,咱们大路朝天,各走半边,谁也别招惹谁,行吗?”
“呵!”苏良玉隐约听见李深在外面嗤笑出声,“晚了,苏良玉,你上次说了那话后,我确实是再没来找你,是你自己今天主动来找了我的,你没资格再说这话了,我也不会再听你的,歇歇你那点子心思。”
李深不想再过前段日子那熬人、难捱的生活,苏良玉今日就是不来找他,他自己也不一定能挺多久,何况苏良玉自己主动送了梯子来,他自然得紧紧握住了,苏良玉后悔也没用了。
“我也不是逼迫你,说了,只要你找了一个条件好的,我不碍你的眼,但这谢诚序一类的不行,你要是坚持,我也说到做到,不管用什么法子,咱们得归一家!”
听了李深无赖的话语,苏良玉气得胸脯一上一下的起伏,却也知道李深这人已经被骂“油”皮了,自己再骂也是无济于事,只能另辟蹊径。
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苏良玉这会子也顾不得什么朋友义气了,虽然她知道芸娘也不喜欢李深,甚至讨厌李深,但芸娘那里还有时间拖,自己这里拢共没剩下多少时间了,谢诚序这里已经黄了,下一个还不知在哪儿,李深要是再在里面搅和搅和,自己怕是真的只能等官配了。
在心里默默对芸娘道了声抱歉,苏良玉对着李深提起了芸娘来:
“李捕头,芸娘现在正处于一个女人最最无助的时刻,你确定不好好抓住这个机会去捂捂?路星河已然去世了,芸娘青春正好,总得再嫁人的,你不是喜欢芸娘那么多年嘛,只要等她几年,等她到了该再婚的年限,谁能再争得过你?
所谓好事多磨,这绝佳的时机,正是你一偿夙愿的天赐良机啊,你也好好掌握住,有闲工夫了,多往隔壁县跑跑才是,反在我这里费什么心思?”
李深站在门外一言不发,就静静地听苏良玉说,直到苏良玉停了声,才道:“说完了?”
苏良玉隔着院门,不知道李深是什么表情,只能回答:“是,说完了,所以你好好的去干正经事,别来我这消遣了,我也再次重申一遍,我对你一点意思没有,我嫁谁也不能再嫁你的。”
门外一时间没有回复,停滞了一瞬,苏良玉以为人走了,正要松一口气,又听见了李深阴魂不散的声音:“知道了,现在,我可以进去讨一杯茶水喝了吗?”
苏良玉几乎要抓狂,低喝了一声:“李深!”
“嗯。放心,我不强打你的主意,你只要好好寻一个好的,我什么也不会做的。我以我的男人身份保证,可以了没?叫我进去喝杯水,真渴了。”
李深的声音平静的有些凉薄,苏良玉听着心里并不安心,还是犹豫着不愿意开门,李深等了几息,便不等了。
他一边吐槽着苏良玉心思多,一边开始“啪啪啪”地加大了力度拍门。
骤然加重的拍门声,惊了站在里面犹豫着不太乐意的苏良玉一下,随即担心起来。
为了不闹得人尽皆知的难看,苏良玉还是给李深开了门,同时也气得嘴里骂骂咧咧:“李深,你真是脑子不太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