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深不阴不阳的话,叫男子气竭,“事情就是这样,你爱信不信,反正你把人给杀了,你现在赶紧给我去处理了,不然这整个古德县都得翻了天,我那侄儿在这里当个县官也不容易,这么些年不说对你多好,但多少给你放了人情,你不能害了人家!”
李深哼笑出声,“我也没说不信啊,你急什么?我就是有点子疑惑。那人有那样的身份,定不可能一人出行,必是有随从门客簇拥出行,今日我见他时,他可是独身一人,可当街堵截行凶的那伙子人却是全部不见踪影了。”
“这小县城里,往日可从不曾出现这般能耐的人,想来想去,下这个手的人,也只有你了。”
男子被李深看着,烦躁的要命,“是,我做的,你还有什么要问赶紧问!”
嘴里暴躁着,男子的心里却在不断盘算等会儿李深这狼崽子会问的话,以及自己该怎么应付过去。
“哦。行,没有其他人就好。药给我,我去办事!”
出乎男子意料的是,这孽徒居然没有再问下去,他什么时候这么好打发了?
“没问题了你?”
“赶紧拿药来,赶紧把事办完,我也赶紧好休息了!”
男子将药递给了李深,眼神里却是慢慢的戒备,这狼崽子不正常。
李深就当没看见,拿了药,便赶着又出去了。
“不对劲儿,很不对劲儿!”李深走后,男子心里也没有稳当下来,自己搁在院子里一边走来走去,一边自言自语。
不安的他,回了自己房间,先是将自己随身带的那些瓶瓶罐罐都给清点了一番,确定没少后,除了几样必要带在身边有大用的药,其他的那些折腾人的他尽数收了起来,寻了块布兜着出了趟院子。
等再回来院子之时,手里已经没有了那一大布兜的东西,想是拿出去藏了起来了。
这般,他方在院子里安了心坐下来。
等李深再回到院子里时,男子的心态已然全部调节好了,又恢复了淡然的姿态。八壹中文網
“处理好了?”
李深眼皮子抬抬假做不知,将手里的东西在男子面前晃晃,“嗯,今天太累了先凑合些,明日,再好好招待你老人家!”
男子看着李深手里的食盒,咽了咽口气,别误会,不是馋的,而是有些心理阴影。
以前,他拿这狼崽子试了些药,狼崽子心眼小,总是趁他不注意往他饭食里做手脚,以此报复他。
李深看出了男子眼里的防范,收回了手,往院子的主屋走着,“赶紧来吃点,我累了,只伺候这一顿,你要不吃就自己出去寻摸去!”
男子想了想,懒得动弹了,又看李深这孽徒自己已经吃了起来,倒撤下了些许防备,“你这狼吞虎咽的活像个饿死鬼投胎,没看见你师父老人家还没过来,你个做徒弟的敢率先动筷子,我早些年真是宠坏你了!”
李深眼神都懒得给这惯会装腔作势的老混账一个,“饭菜有毒,你自己出去找干净的去!”
看到这里,男子再没了犹豫,拿起另一碗饭,加入了干饭队伍,“别说,看着粗简,味道还不错。”
饭后,两人斗了会儿嘴,李深就以疲惫的理由早早回了房间歇息。
睡到夜半,李深陡然睁开了眼睛。
感受了一会子身上的内里状况,李深悄然起了身出了房间。
摸着黑,他到了老混账的屋子里,手心向上现出一片刚刚在房间外面捡到的枯黄树叶,对着床的方向轻轻弹去。
树叶以一种几乎不可能的飘然力度对准了睡在床上的男子脸部弹去,触及男子面庞时,发出了一声低低的清脆掌声般的响动。
床上的男子却是丝毫没有反应,别说翻身,连梦里的呢喃都不曾有。
见是如此,李深便放松了身体,不再小心翼翼了。
他走到男子床前,对准床上的男子便拔出了自己的长刀。
长刀一挥,男子铺散在床上的靠近床外侧的头发便齐根而断,惴惴絮絮的飘落了好些到床底。
长刀再挥,男子身上盖得被子连带着内里穿的的贴身衣物都破开了个口子。
似是不解气,李深拿着刀再次左右摆动了好几次,等停下来,男子身上只剩下了几根布条条。
如此这般,李深脸上才微微有了些满意:“老混账,算计我这般,看在你好歹占了个师父的名头,今次算便宜你了。”
临退出房间时,李深不忘捞走了男子的外衣,为防男子有备用衣物,他将院子里所有房间翻了遍,确定不会再有多的第二块布料后,他才将手里的这些尽数送进了厨房灶膛。
掏出火折子一点,随着星星火焰变成熊熊大火,灶膛的衣服也尽数化为了灰烬。
李深回到自家院子,捡着拿了几件衣服凑出了一个小包袱,又寻出自己的积蓄,思量了一会子,一分为二,一半塞进了包袱里,另一半连同盒子又盖了起来。
拿着东西要走,临出门时想着又觉不得劲儿,李深又自自家那柜子里掏摸出来一个草编成的杯垫样式的物件来,这是他回桃花镇的院子时带回来的。
捏着杯垫在手里来回翻转了看了遍,还是没忍住吐槽了一遍,“花里胡哨的!”
将杯垫塞进了装了自己一半积蓄的小箱子里后,李深抱着箱子头也没回地离开了自己住了好些年的院子。
马儿哒哒地在城巷中跑着,惊起了几家灯火,也惹了几句啐骂,李深看着听着也不觉恼,反觉有些畅快,临到文兴街之时,李深控制着马将速度降了下来。
李深将马停在了文兴街外,随意找了棵树将马给拴在了树旁。
自己摸着黑,轻车熟路地往苏良玉那院子走去。
大半夜,李深也只是看人一眼,送些东西,自是不会敲响院门。
他自院墙翻进去,找到苏良玉的房间的窗户,对着窗户摆弄了会子,便叫那窗户给敞开了来。
提气委身越窗而入,寒季里月色也是蒙蒙,屋子里没什么光线,李深视力好,倒是能规避苏良玉屋子里的那些家具器物,没弄出什么声响,便走到了苏良玉的床前。
依稀看得到苏良玉阖着双目,李深盯着多瞧了好几眼,才俯身将自己手里的盒子放在了苏良玉身侧。
盒子已然放好,李深俯下去的身子却没有及时的收回来。
盯着近在眼前的柔和白皙面庞,李深上半截身子忍不住又俯低了好些,此时两人的额头仅仅只差了不过三指之距,“苏良玉,我要离开县城了,且容我最后放肆一回吧!”
一触即放的娇软碰触,越发叫李深心如刀割,手里的包袱被捏得起皱,盯着苏良玉的眼神几经晦涩,才狠下了心跃窗而出。
月也寂静,风也无声。
只有巷口出传来的零星踏马声,由近及远,如梦中的风铃杳杳而去。
第二日的县城,并不曾因着某一人的离去生出来什么波澜。
县试正式开考,大家或多或少谈论的都是此事,值此学子当考期间,便连昨日那桩险案的吸引力都冲弱许多。
当然,市井中难免也有人谈起昨夜里响起的马蹄声,嘴里叫骂几句,听了些附和的话,便也言过随去了。
苏良玉醒来,瞧见了自己身侧多了箱子,打开一看,见了里面的银票与杯垫,眼睛里有了些说不清的幽深茫然。
起身看了看门,门闩完整,又往窗户看去,不见插削,透着光缝,苏良玉突然打了个冷颤。
赶紧跑回床上拿棉被裹好了自身,方止住了那股寒意。
拥着被子坐在床上,苏良玉发了会呆,眼睛却止不住地往光线的位置追寻而去。
房间里实在躺不住,又听见了院子里的声音,苏良玉穿戴好了还是出了房间。
“良玉,歇息好了?”瞧见苏良玉出来,简师傅率先打了声招呼,“厨房里的粥还在温着,我去给你取过来,你去正房坐会子醒醒神,好趁热喝!”
昨日大夫过来时,良玉也醒来了一阵子,叫大夫瞧了,没什么大碍,只有些受惊,交待了多休息。
喝了煎熬好的药后,还真就睡了许久,连晚饭都没出来吃,简师傅惦记着,一早便起来熬了些粥在灶上温着,就等苏良玉醒来了能马上吃。
“谢谢简叔,我已经好了,没什么事情,自个儿去端就是,你那身上还有伤,可比我严重,更该好好将养才行。”
简师傅没再说话,人却是往着厨房去了,不一会子,端着一个托盘便出了厨房来。
苏良玉瞧见,只能笑着道了谢,“谢谢简叔,我先去洗漱,一会子就来吃。”
苏良玉洗漱好后,去了正房,端着粥用勺子搅动一下,眼前却莫名其妙出现了一摊血色。
拿着勺子的右手不自觉颤抖,勺子坠落碗里,发出了清脆的瓷器碰撞声音。
“怎么了,良玉?”院子里,简师傅听见了声音,赶着过来看了看情况。
“没事,简叔,就是手有些没力气,勺子没拿稳,撞到碗了。”苏良玉掩饰好面上那一瞬的难受和恶心,不想叫简师傅担心自己。
“没事,你这饿了许久,慢些吃,不急啊!”简师傅看屋里平稳,没什么事,放了心还安慰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