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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桃花信·结局(1 / 1)

陈容回富阳城之后不知道为什么眼皮一直跳个不停,总觉得有什么事情会发生。她不相信什么迷信的说法,可是此刻却按着眼皮,懊恼着她爹该不会真会揍她吧?

这么一想,心肝儿抖了抖,干脆带着徐意如跑到顺意楼去了。

她晓得躲得过一时躲不过一世,但是总不能让她在徐意如面前被揍吧?!要让她爹这个直男接受这个事实,得徐徐图之。

月亮高高的挂在东方,房间里有些闷热,陈容推开窗户,趴在窗口吹风,愈发的神清气爽睡不着觉。

“你对徐意如到底是什么想法?”系统突然开口,这几天的狗粮真是让它受够了,“你可要看清楚自己的心,别把喜欢当做是愧疚或者责任。”

“我说不清楚……”陈容听了系统的话,抿了抿嘴唇,“愧疚反正是没有愧疚,责任的话,有一些吧……”

陈容对徐意如明明只是任务关系而已,可是慢慢地了解她的苦楚,看到她无奈和隐忍,在陪伴中喜欢上了她笑起来的模样,她贴心又温柔,相处起来让人如沐春风……

优点太多,如果真要说喜欢什么,陈容还真说不上来。

“我想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给她。”陈容喃喃道,看着皎洁的月亮,想到了第一次见面时候干净的雪,落了一地,如今想起来还是历历在目。

“我晓得那天晚上她是故意灌醉我的,后来很慌,也是头一次想,和她在一起怎么样……”陈容把下巴磕在手背上,懒洋洋的模样,别扭地笑了笑:“那种心情,就像是自己种的大白菜自己吃的感觉,很开心。”

陈容此刻眼睛亮晶晶的,就差在脸上写上我喜欢徐意如六个大字了。

“我知道你喜欢她。”系统叹了口气,笃定道:“你每次和她在一起,心率都会上升。”系统很委婉地道,毕竟陈容对徐意如那一副我要包.养你的架势,看不出来才不正常。

陈容被戳穿心思,脸颊有些发热,嘀咕道:“你一个系统哪里知道什么是喜欢啊……”

系统:“???”

有的系统浪漫又滥情,可是它和那些妖艳jian货不一样,它虽然是个专注事业的正经系统,可是也不代表它是个感情白痴好不好?

系统轻嗤了一声,颇有些高处不胜寒的孤寂感,“爱情什么,一个王者根本不需要的。”

陈容听它那么自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小声哼哼:“徐妹妹今晚没吃多少东西,我去给她煮汤圆。”

系统忍不住脱口而出:“你的厨艺怎么样,心里没点数吗?我怕她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陈容有些恼,咬牙道:“我那只是不想学而已!”

厨艺什么的,很简单的好不好!

徐意如正躺在床上,手里握着第一次见面时陈容送她的玉佩,眉眼间带着甜意。听到敲门声,赶紧把玉佩藏在了枕头底下。

“阿容?”徐意如看到门口的人愣了愣。

“我来送宵夜。”陈容端着托盘,小瓷碗里装着一个个糯圆的汤圆,“你趁热吃。”

徐意如点了点头,让开门,乖巧地在桌边坐下,拿起勺子舀了一个汤圆放进了嘴里,笑容僵了僵,也不晓得放了多少糖,“你做的?”

“是啊。”陈容邀功般的回答,还捧着脸看着她,问:“甜吗?”

徐意如欲言又止,突然笑了笑,勾了勾手指,“你过来我告诉你。”

陈容眨巴眨巴眼睛,凑了过去。

徐意如看着陈容迷糊地凑过来的模样,垂眸弯了嘴角,抬手把她垂落在脸颊的青丝挑到了耳后,手抚了下她的脸颊,直视着她的眼睛慢慢地靠近。

温热的呼吸喷在陈容的脸上,她睫毛颤了颤下意识闭上了眼睛,有些不淡定了。

这是要亲她吗?

徐意如抬着她的下颌,微微侧着头,水润的唇吻了上去,含住了陈容的上唇,轻捻着,舔祗着,舌尖描摹着她的唇形。

陈容脖子和脸都烫了起来,耳根已经带了一层薄粉。

空气里飘浮着暧昧的气息。

徐意如加深了这个吻,灵巧的舌头滑进了陈容嘴里,唇齿纠缠。甜味在嘴里蔓延着。

两个人的呼吸都变得炙热了起来。

陈容下意识地回应。

过了一会儿。

徐意如退开后,看到陈容眼神朦胧的模样,低笑了一声,“甜吗?”

“甜甜甜。”陈容咽了口口水,畅快地呼吸着,咳嗽了两声:“我先回房了,你慢慢吃。”

她起身就走,到门口时突然听到徐意如嘀咕了一声“那晚你可很主动啊……”脚下一踉跄,幸好扶住了门框,羞得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她回房后关上房门,背抵着门,捂着砰砰乱跳的心脏,觉得口干舌燥的,暗道自己心态还是不行啊……

“瞧你这点出息。”系统忍不住吐槽,“那天晚上你那个劲儿可厉害着呢。”

陈容跑到床上,抱着被子打滚:“我不听!我不听!”

“……”

陈容睡下后,眼皮子又跳了起来,心里那股子不安更甚了,辗转反侧睡不着。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到了后半夜,窗外的风大了起来,吹的窗户啪啪啪的拍着,让人心烦意乱。

“还真是奇了怪了。”陈容坐了起来,刚想下床就听到外边传来喧闹的声音。

“砰砰砰”房门被急促的敲响。

陈容心头一跳,开门看到满脸泪痕的留香,她哆嗦着嘴唇,小脸煞白,诺嗫道:“小姐,陈府,陈府走水了……”

陈容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开了,瞪大了双眼:“你说什么?”

“小姐……”留香捂着嘴泣不成声,“陈府走水了,该怎么办……”

徐意如的房门也打开了,她听到动静,担忧地看着陈容,“我陪你一起去。”

陈容赶回去的时候,陈府的火势已经发展成了熊熊烈火,红遍了半边天,把黑暗映照的如白昼,原本雕梁画栋的大院子此时已经变成了焦炭,到处弥漫着烧焦味。

很多人端着水盆在救火,叫嚷声不绝于耳。

陈容看到眼前的场景心尖儿都颤了起来,脸上瞬间半点血色都没有了。她踉跄了一步,被徐意如搀扶住了。

“怎么会这样……”陈容无法接受面前的景象,脑袋一阵一阵的眩晕,拉住了一个丫鬟,“我爹娘呢?我爹娘呢?!”

“夫人和老爷还没出来。”丫鬟犹豫着回答,对上陈容震惊的难以复加的眼神,觉得鼻头一酸,“这么大的火,只怕是……出不来了……”

所有人都知道,这里边的人,不可能还有活路。

“我要去救他们!”陈容吸了吸鼻子,想要镇定下来,可是眼泪却模糊了视线,大步想要冲进火场,可是却被人抓住了。

“放开我,放开我啊!”陈容大嚷大叫,她虽然只是个外来者,可是陈父陈母却给了自己所有爱,她也是真的把他们当成了家人!

“阿容,你冷静一点!”徐意如抱住陈容,眼泪也下来了,很心疼她,“伯父伯母不会想看到你出事的!”

下人们也纷纷来劝。

“大小姐,来不及了,您不要冲动!”

“您保重自己啊。”

“小姐,小姐你冷静点!”

……

“我还没和爹说我要成婚的事情呢,他肯定还在等我说……”陈容瘫倒在地上捂着脸嚎啕大哭,双手撑在地上,握成了拳头,“为什么会这样……”

她很少经历生离死别,况且是这种形式的生离死别。

难以接受,无法接受。

明明一切都好好的,为什么……

徐意如沉默地站在她身边,抬手揉了揉她的头,眼眶湿润,她明白此刻陈容的心情……她会永远陪着她,无论她是家财万贯的陈家大小姐,还是一无所有的陈容。

这场火来的太过蹊跷。而此刻她只希望陈容能够好好哭一场。

陈文疏和应阳雪赶来时,火势已经控制下来了。

昔日家宅已经变成焦土废墟。

陈家突然遭受无妄之灾的事情,传遍了富阳城,那红了半边天的火也难有人注意不到。

相比于陈容的茫然无措,陈文疏知道事情是因为什么发生,却没有想到会搞到这种地步。

他看到坐在地上失魂落魄的陈容,赶紧跑过去想要搀扶她,眼睛红了,“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没有想到会这样……”

陈容等着陈文疏来,本来庆幸他没有出事,可是听到他的话,却一瞬间反应了过来。眼泪无法抑制地簌簌落下,“原来如此……”

陈家不是没有仇家,可是也不至于沦落到这种地步。唯一能够陷陈家于覆败之地的,只有应阳雪这个变数。

陈容难以置信地甩开了陈文疏的手,哆嗦着嘴唇,声音飘忽不定,“我真的没料到,你会为了她赔上全家人的性命!”

陈容摇摇晃晃站起来,含泪看着陈文疏,觉得失望透顶,“如果今天我没有出去,那现在我也已经死了!”她目光冷冷的,几乎可以穿透他,“陈文疏,你凭什么!凭什么?!”

“不是的!”陈文疏面对陈容冰冷的质问,只是摇头,脸色惨白。

他只是想帮应阳雪死里逃生,没想过会把陈家拖下水。

“够了!”陈容尖叫着喝止了他,冷笑道:“往日我还怜悯你爱而不得,现在看来真是活该!”陈容咬牙切齿地看向他身后姿态矜贵的应阳雪,转头对陈文疏道,声音阴沉:“你若再和这个女人出现在我面前,我一定杀了你们!”

这件事,或许不是应阳雪所愿,可是却有人为了她而死了。陈容自问不是圣人,无法大大方方地原谅他们。

“对不起,这件事是因我而起……”应阳雪皱着眉,心里很愧疚。

陈容笑着摇了摇头,退了两步,满脸讽刺,“对不起?就这么轻描淡写的三个字,我的家就没了。拜你所赐啊……”说完脸上只剩下一片寒意,“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们。”

陈文疏在世上只剩下陈容一个亲人了,他看到陈府如今的模样,心里压着什么似的喘不过气来,“我错了,我错了……都是我的错……”

“阿容。”徐意如握住了陈容的手,看着陈文疏,“无论你再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如今你最好的赎罪方式,就是不要再出现在阿容面前。”

陈文疏看着陈容的背影消失不见,眼里闪过一丝怔忪,他一意孤行走到这一步,真的……一无所有了。

“文疏哥哥……”应阳雪担忧地去拉陈文疏,却被他避过了,微微一愣,“你别难过,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你走吧。”陈文疏缓缓蹲了下来,声音憔悴极了,目光有些呆滞,“我再也护不了你了。”

应阳雪眼眶红了,捧着陈文疏的脸,眼泪滑落,“你别这么说,以后,以后由我来护你,好不好?”

陈容这一趟为的是喜事而来,没想到最后变成了料理丧事。把后事都打点好了,陈容就和徐意如一起回了俞南。

陈容每天坐在花厅里失魂落魄的模样让徐意如很担忧,连徐家的气氛都变得凝重了起来,她看到陈容便走了过去,“阿容。”

陈容坐在椅子上,目光放空:“我真是个废物。”

“不是的。”徐意如蹲下,捧着陈容的双手,垂眸道:“阿容是普天之下最好的人。”

陈容睫毛颤了颤,弯下腰抱住了徐意如,闭着眼睛没有说话。

徐意如拍了拍陈容的后背,感受到凉凉的液体滚落在她脖颈之间,听到陈容压抑着的哽咽声,在心里叹了口气。

徐意如寸步不离地守了陈容半个月,终于看到她从悲痛中走了出来。

陈容重新振作起来,处理好陈家的生意后,在顺意楼二楼喝了几杯酒,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吹风。

没想到竟然来了个不速之客。

“啧啧,这不是陈大小姐吗?”殷广陵知道了陈家的事情,巴不得来落井下石,他如今可做了朝中侍郎,一跃成为人上人,瞧不上陈容这个废物,“你这样子可真是颓废啊,果然,没了陈家庇佑你什么都不是。”

陈容看都没看殷广陵一眼,目光仍然在窗外,在心里冷笑不已,

系统憋着口气:“他这种小人可真让人讨厌。”

对于殷广陵而言,被忽视的感觉比被骂的感觉难受多了。冷哼了一声,“你就装作听不见吧,往日我还没和你算账,如今倒是可以一起算了。”

他说罢就摇着扇子春风得意的走了。

殷广陵在别人面前都是谦谦君子的形象,看到陈容这个死对头才会原形毕露,可见执念之深。

张少楚也来找过陈容,不过陈容爱答不理的模样,可把他气的半死,最后甩袖回富阳了。

系统疑惑地嘀咕:“别人宿主遇到这种事都是喊打喊杀跟吃了兴奋剂似的,为什么你就这么难过呢?”

陈容压根就不想理它,又喝了杯酒,耳朵微红,“那因为她们有仇可报,而我呢?”

“也是。”系统应和,陈容总不能把她哥给捶死吧?

陈容本来以为人生顺遂,一切都有了,可是没想到人生大起大落那么快。颇有些抑郁地叹了口气:“我准备把陈家的财产都收进徐家名下。”

“我觉得可以,让陈文疏自生自灭去吧。”系统就差鼓掌了。

陈容倒没想那么多,只是不想再回富阳。

她到徐家的时候,正好遇上了一群人搬着大箱小箱的东西往里边进,有些纳闷,“你们是来做什么的?”

丫鬟不知道陈容是殷广陵的死对头,解释道:“我们是殷家下人,今日公子来下聘礼,求娶徐小姐。”

陈容张了张嘴,心里憋着口气,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在大厅看到了媒人和身子略微发福的殷夫人。

“我儿如今前途无量,要娶你实在是你的运气。”殷夫人大大咧咧地坐在上座,拿着手帕擦了擦额上的汗水,“他外祖父为他求娶了公主,想必你也听说过了……”

媒人在一边谄媚地附和:“做个侧室也是非常不错的嘛,毕竟公子往后啊,是要成大事的……”

徐意如注意到陈容到了门口,放下了茶杯,果决道:“不必了,意如自己心有所属。”

殷夫人笑容一僵,表情有点不自然:“你可得想清楚了,要不是中午我儿让我来下聘,我们可看不上徐家这样的门第。”

“恩。”徐意如被讽刺了也面不改色,反而笑吟吟道:“意如自知身份低微,配不上殷公子,希望殷公子能够另寻良配。”

殷夫人的脸色彻底拉了下来,黑的可怕,“你以前靠着陈家,如今陈家没了,你若得罪了殷家,可没人护的住你了。”

威胁的意思很明显。

“殷家毕竟是大门户,想必做不出这种逼婚的事情吧?”徐意如垂眸笑,可是笑意却没有到达眼底,站起身微微矮了矮身子,“意如还有事,恕不奉陪了。”

殷夫人把茶杯重重一放,怒道:“真是小家子气,放不上台面!”

徐意如身子微顿,陈容过去拉住了徐意如的手,转头目光冷清地看着殷夫人,“小家子气总比没教养好多了。”

徐意如扯了扯陈容的手,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冲动。

陈容呼了口气,眼底有些不忿,“走吧。”

出了大厅之后,陈容紧握着徐意如的手,坚定道:“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可以让徐家超过以前的陈家,到时候就再也不会有人敢欺负你了。”

徐意如看陈容终于恢复了原来的精神,郑重地点头:“恩,阿容想做的事情,一定可以做到的。”

陈容的心安定了一些,是啊,她不能继续消沉下去了。

毕竟……她并不是一无所有。

红袖添香,熏烟袅袅,丝竹管弦不绝于耳。

“四娘的琴真是弹得好,这双手……漂亮的不像话。”殷广陵在青楼听曲子。

女子娇笑着停下,“奴家还以为您已经忘了奴家了呢。”

“我忘了都不可能忘了你。”殷广陵轻浮地笑道。

女子起身,娉娉婷婷地走到殷广陵身边坐下,身子柔若无骨般靠在他身上,“这江南不知道殷公子是个风流人物……”她媚眼如丝,“你这才从京都回来,可让姐妹们想的紧啊。”

就在这个时候,心腹跑了上来,在殷广陵耳边嘀咕了几句。

殷广陵脸色一变,眯了眯眼睛,对那些莺莺燕燕们摆了摆手,“你们先下去。”

心腹给殷广陵添了杯酒,揣度着他的心意。

“这个徐意如可真是给脸不要脸。”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冷笑了一声:“这世界上还没有我得不到的女人。”

心腹在他身边倒酒,谄媚地笑着,“那当然啊,想巴结公子的女人多了去了,区区一个徐意如,迟早是您的囊中之物。”

殷广陵对这种马屁很受用,又喝了杯酒,有些微醺了,“别说这普通门第的女子,就是宫闱里的那些美人儿……啧啧啧。”他笑的很得意,“还不是拜倒在本公子身下。”

心腹自然知道殷广陵那些风流韵事,他如今的名位也是靠那位美人有的,嘿嘿笑了,“可不是嘛。”

殷广陵的手指捏着酒杯转了转,眼睛微眯,“不过,我脾气可没那么好。”

徐意如一再得博他的面子,陈容也一次次坏他好事。实在让殷广陵不爽。

往前陈家有钱有靠山自然不能轻举妄动,可是如今不一样了,他堂堂侍郎大人,捏死一只小蚂蚁还是轻而易举的。

“公子想怎么做?”心腹赶紧伸长耳朵听着。

“我要陈容……消失的干干净净。”殷广陵眼里闪过一丝杀意。

徐意如放心地把徐家交给陈容打理,默默地退居二线,做个贤内助。

柳儿见陈容重新振作起来,也为徐意如高兴,“大小姐可厉害了呢,有她帮忙,徐家用不了多久就能节节攀升了。”

徐意如对陈容的能力毫不怀疑。

“我倒不希望她太辛苦。”徐意如接过柳儿手里的莲子羹,搅了搅,“这几日她都没怎么休息。”

“是啊,留香姐说大小姐睡得不□□稳,时常做噩梦。”柳儿如实禀告。

徐意如愣了愣:“她倒是没和我提起。”

陈容见徐意如端了莲子羹上来,正好有些饿了,放下了毛笔,“好香啊。”

徐意如放下碗,温柔地开口:“那你多吃点,不够厨房还有。”

陈容忙不迭点头。

晚上陈容也累了,洗漱完毕正要睡下,听到徐意如敲门,有些疑惑,“有事吗?”

徐意如手里提着灯笼,身上穿着单薄的衣服,青丝披散在肩膀上。影子被灯光拉的很长,背后是被月光映照的大树和高墙。

风吹动树叶,声音簌簌。

徐意如有些不好意思,不自觉握紧了灯笼的长杆,“我……我听说你晚上睡得不安稳,今晚来陪你……”

陈容本来觉得没必要,想拒绝,可是犹豫时徐意如已经进了房间了。干脆关上了门,不再推辞。

反正她是个正人君子。

徐意如睡在里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和陈容闲聊。黑暗里不可避免的触碰,让陈容有些紧张。更加睡不着了。

徐意如叹了口气,突然靠过来钻进了陈容的怀里,“好好睡一觉。”

长发蹭在陈容脸颊上,痒痒的,心跳漏了一拍,“好。”

徐意如微微动作,在陈容唇边落下一个蜻蜓点水的吻,随后枕着陈容的的胳膊,闭上了眼睛。

陈容闻着徐意如身上淡淡地香味,心里别样的安稳,搂住了她,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黑暗中徐意如慢慢弯了唇角。

系统幽幽地叹了口气,狗粮或许会迟到,但却不会缺席。它觉得自己的处境很扎心啊。

不过,任务的完成度已经百分之百了,也就意味着陈容可以离开这个世界了。不过它一时间竟然不确定要不要把这个消息告诉陈容。

反正这货要爱情不要事业,还是顺其自然吧……

徐意如大清早就接到了楼外楼小宴的请帖,是俞南城一位夫人的寿宴,和徐家关系倒是不错,请帖上言辞恳切地让徐意如参加。

“马车在外边等着呢。”柳儿有些疑惑,“怎么突然这么热情周到啊……”

陈容出了房门,看徐意如拿着请帖,问了问知晓事情后,笑了笑,“去吧,每天待在家里多无聊啊。”

“那你呢?”徐意如不放心陈容。

“我今天没什么事,就把院子重新布置一下,你回来的时候让人送些松石过来。”陈容随口道,“这里种的兰草都死了,重新种一些。”

徐意如点了点头,回房换了身衣服出去了。

陈容不善打理这些,规划了半天也没得出个结论,倒是后院池子里的荷花都开了,虽然开的晚,也不如荷花汀的壮阔,可倒也别有一种清秀感。

“咦,这里什么时候有了只乌龟了?”陈容一愣。

下人回道:“您曾经和小姐开玩笑说乌龟追白鲤,后来小姐便放了只乌龟进去养着。”

陈容想到这一茬有些忍俊不禁。

她摘了根荷叶,弯着腰伸手去逗趴在石头上晒太阳的乌龟,正在这时候一只箭“刷”一声,堪堪擦着她的脸颊而过,险些弄伤了她。

“谁?!”陈容到底有些武功在身上,很快反应过来,看到趴在围墙上的几个黑衣人,冷哼了一声,吩咐下人:“去找人支援。”

“是。”

另一边,徐意如上马车,倚靠着车窗,抬手拢了拢碎发,突然发现鬓上一只垂珠钗子不见了,皱了皱眉:“停车!”

“小姐,怎么了?”柳儿有些疑惑。

“我的对钗掉了一支。”徐意如看了看车里并没有,有些闷,挑开了车帘,“车夫,停车,我回去找个东西。”

车轱辘压着青石板街道的声音不绝于耳,马跑的太快,马车摇摇晃晃的。

车夫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额头上浮起一层薄汗,心虚道:“宴会就要开始了,小姐还是先赶过去再说吧?”

徐意如察觉到车夫的不对劲,夺过柳儿正在削水果的匕首,抵在车夫的脖颈上,压出了一条细细的血线,冷斥:“停车。”

柳儿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不过看她态度坚决,也后知后觉地回过味来……

似乎是有些不对劲。

“是是是……”车夫赶紧停下,拉住了缰绳,有些心有余悸,“刀剑无眼,小姐您,您这是什么意思?”

“谁派你来的?”

“我不知道……小姐您别动手,别,我只是受人指使而已,是殷家,殷公子的吩咐……”车夫没想到徐意如真的敢下手,脖子上被刀压着的地方凉凉的,可是却有温热液体滑进了衣襟。

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殷家……”徐意如抿了抿唇,紧紧地皱着眉头,眼里闪过一丝冷意,“老老实实把我们送回去,不然……”

车夫哪里还敢作死,被要挟着自然是乖乖答应了。

徐家大门紧闭着,丫鬟们见到徐意如,都神色莫测的劝她不要去后院,“小姐,有刺客,你不要去……”

“闭嘴!”徐意如眉梢仿佛有寒霜凝结,“谁再多说一句,就给我滚出徐府!”

她说完后就匆匆忙忙跑去了后院,刚进垂花门,就看到陈容和黑衣人缠斗在一起,花草假石凌乱了一地,护卫们抵挡着,一时间难分上下。

她又急又忧,可是贸然冲过去也没有半点作用,就在她心里急促的时候,一个黑衣人提起弓箭对准了被牵制着的陈容。

“刷”

“小心!”徐意如脑子一片空白,想都没想留冲过去扑在了陈容身上,挡住了飞来的箭。胸口的疼意,让她几乎站不稳身子。

“意如!”陈容瞪大了眼睛,抱住了她,而那个射箭的人也被源源不断来支援的护卫给拿下了。

陈容跪在地上,搂着身子瘫软的徐意,眼眶红了,哽咽了,“你为什么那么傻!”她有些无措地环顾着下人们,“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叫大夫!”

“是。”下人赶紧去请大夫去了。

“阿容……”徐意如抬起手触碰着陈容的脸,咳嗽了几声嘴角渗出了血迹,觉得自己的力气在流失,“幸好……你没事……”

“可是你呢?!”陈容覆盖住压在自己脸上的手,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意如,你一定要好好的,我不能失去你……”

她用力地去捂住徐意如后背的伤口,可是血却源源不断地流出来,粘粘的覆满了她的手。徐意如淡色的衣裳被斑斑血迹污了,恬静的眉眼微蹙着,呼吸渐渐微弱了。

“我好困啊……阿容,等会儿你叫我起来好不好?”徐意如含笑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陈容看着那张白皙娇小的脸,被刺眼的血迹灼痛了眼,摇晃着怀里的人,哭的撕心裂肺,“不要,不要,意如,你不要睡,醒醒啊!”

树影摇曳着,一片叶子落在了徐意如的发间。

“她没救了。”系统忍不住提醒,那一箭戳进了心口,即便是华佗在世也回天乏术。

陈容把徐意如紧紧地抱在怀里,下巴抵在她的脑袋上,察觉到她的身体在变冷,无助又绝望,声音嘶哑道:“救救她,我什么都答应你……”

系统知道陈容在对它说,叹了口气:“好,可是你要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你欠我一条命。”

俞南城的春来的别样的早。

徐家已经成为了这边首屈一指的豪门,唯一能够与之齐名的只有富阳张家。

江南徐家,江北张家,便成了商贾中最有名气的两门。

陈容这半年来把自己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在徐意如沉睡的日子里发生了很多事情。

她醒过来的时候距离被刺杀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五六个月,刚恢复意识,就感觉有温热的药被喂进了嘴里,居然是甜味儿。

睁开眼睛就看到捧着药对着勺子在吹的陈容。

陈容憔悴了许多,长发随便挽了一下,显得有些精神很差。徐意如看着觉得很心疼,想来这段日子她过得并不好。

“阿容。”徐意如艰难地开口,声音虚弱。

陈容动作一僵,侧过脸看着徐意如,眼眶发热,“你,你终于醒了。”她赶紧放下药碗,握着徐意如的右手嘘寒问暖,“你觉得身体有那里不舒服吗?饿吗?口渴吗?后背还疼不疼?”

陈容吸了口气,压下了眼里的温热,“对不起,我没有保护你,还害的你为我受伤……”

徐意如抬起手点了一下陈容的嘴唇,弯眸笑了,“傻瓜,你好好的才是我最大的心愿。只要你没事,我受点伤算不了什么的。”

她在挡过去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可是一点都不后悔。

陈容的声音已经带上了鼻音了,撇开视线不想让徐意如看到自己红了的双眼,“你现在好好养伤,哪里都不许去了,我会监督你的。”

“嗯。”徐意如应道,有些眼神恍惚地看着陈容的脸。

她在昏迷的时候做了一个很长很荒诞的梦,梦到自己爱上了张少楚,梦到自己为了求而不得的爱情做尽坏事,最后落得个凄惨的下场。

徐意如长长地吐了口气,倘若自己没有遇到陈容,一切或许真会如梦境中那样吧?

“你好好休息。”陈容把徐意如的手塞进被子里,给她盖的严严实实的,“病人一定要有病人的觉悟。”

徐意如听她闭口不提后续的事情,忍不住询问:“殷广陵……”

“你放心,一切都解决好了。”陈容抿了抿唇,坐在床头回答,“殷广陵和后妃私通,全族被发配边疆为奴籍,永生不能再入中原。而且……他也没法儿活着到边疆了。”

陈容最后一句话,说的有些阴冷。

徐意如欲言又止,不知道这里边陈容参与了几分。

“你就别想这些了,我现在只能做徐家的米虫了,你可是我的靠山,你得快点好起来才行。”陈容笑着地捏了捏徐意如苍白的脸颊,看她睫毛闪了闪,很是疼惜。

徐意如醒来,悬在陈容心里的大石头也就稳稳落下了。她担惊受怕,生怕徐意如不会再醒过来。世界上就再也不会有人用那样温柔的语气,叫她“阿容”了。

徐意如彻底好起来之后的十五号是成婚的好日子,陈容在徐家大办宴席,徐意如并不想铺张,可是陈容却不肯低调,她既然要和徐意如成婚,便要大大方方地向全天下承认这件事。

喜袍早就已经在准备的,精致华丽无比。府里也布置的热热闹闹的,此时正是初春,莺歌燕舞,花开连绵。

徐意如坐在房间里,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抿着嘴笑,金簪步摇,花钎丹脂,红袍张扬地铺在地上,娇美不可方物。

“小姐可真美。”柳儿捂着嘴夸道,“如今外边都在传你和大小姐的故事呢,说大小姐娶到了天下最美的仙女呢。”

徐意如无奈地睨了柳儿一眼,她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从被赶出徐家一夜成长时遇见陈容,到坚定自己的心意。

她希望成为阿容的眼前人、心上人。

如今一切都成为了现实。

“吉时到了,小姐盖上盖头出去拜堂吧。”

陈容这是人生头一回成亲,表面上淡然,可是心里却很紧张,出去的时候喝了好几杯酒,脸颊上都升腾起了一团红意,看到新娘子的时候,眼神也变得温柔了起来。

她郑重地接过徐意如伸过来的手,紧紧地握在手里,眼神专注又认真。带着徐意如再宾客的门热烈的视线中缓缓地走进喜堂。

“真是天造地设啊。”

“我很久以前就看好的一对……”

来的宾客都笑眯眯地看着这对新人。

“吉时已到——”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主婚人的声音拉的很长。

陈容自始至终都带着十分严肃的表情,手心都冒汗了,看的乔桐梓他们哭笑不得。

按理讲陈文疏也该来,可是陈容和他的亲情,早就在陈家那一场大火中断了。

倒是乔桐梓和王笙,每天形影不离,两个人身上都有不少战功,受不少闺阁女子崇拜。这次来俞南城参加婚礼,还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陈容被灌的醉醺醺的,脚步踉跄地进了房间,走向心心念念的人。揭开了她的红盖头,对上那双关切的眼眸,傻傻地笑了起来,“我终于把徐妹妹弄到手了……”

过来服侍的柳儿:“……”

徐意如站起身,无奈地笑了笑,扶住了陈容,对柳儿吩咐道:“你先下去吧。”

房门合上后,徐意如把陈容扶到了桌边,“还要喝最后一杯,合眷酒。”

陈容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喝完酒把酒杯往桌上一放,弯下腰凑到徐意如面前含住了那张红唇,舌头灵活的滑了进去,唇齿纠缠深深一吻,直到徐意如有些气喘地抵住了桌子,她才停下来。

深情款款地看着徐意如红红的小脸,声音有些嘶哑:“我爱你。”

徐意如愣了愣,还没来及反应,整个人便被打横抱起压在了床上,那只手已经放在了她的衣带上了,“阿容……我也,我也是……”

其余的声音都在夜色中消沉。

徐府灯火通明,府里的曾移栽的桃花芳菲菲开满了庭院,在灯光的映照下别样的浪漫。

府外的长街上立着一道孤独的身影,身边还有个妙龄女子。

“夫君,人家没发请帖给咱们,咱们大老远跑过来吹冷风,都站了一宿了是时候回去了吧?”女子手里提着灯笼,唇色有些发紫。

张少楚目光深沉悲伤,自言自语道:“为什么明明我和陈容才是青梅竹马,她却从来不把我放在眼里……”

女子叹了口气,笃定道:“如果她从小就喜欢你,那你肯定看不上她的。”

张少楚瞪了女子一眼,恼羞成怒:“你只是我父母迎进府的花瓶而已,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胡说八道?”他气冲冲地上了马车,看着站在街上的女子:“别以为我会认可你这个妻子,你自己走回去!”

女子瘪了瘪嘴:“夫君,你好狠心。”

乔桐梓晚上和王笙手拉手哼着小曲儿回别院,在街边遇到了陈文疏。他如今消瘦得不成样子,早已不是她记忆中那个温润如玉的青年了。

王笙皱了皱眉把乔桐梓护在了身后,皱着眉头很是不爽。

“你……有事?”乔桐梓搂着王笙的胳膊,从她身后探出脑袋。

“阿容她,还好吧?”

“她挺好的。”乔桐梓抓了抓耳朵,觉得有些尴尬,“你想见她,何必来问我,为什么不自己去呢?”

陈文疏苦笑着摇头:“我在这个世界上最无法面对的就是她,若不是我一意孤行,陈家也不会到此地步,我也不会到此地步,我错的……一塌糊涂。”

陈文疏看着出落的亭亭玉立的乔桐梓,想起当年挡在他面前意气风发的少女,他……后悔了。

他不明白自己对应阳雪为什么会有那样仿若执念般的感情,他想起曾经的陈家,曾经的妹妹,曾经的一切,心尖泛着疼意。

一个大男人竟然眼眶温热起来。

“你要不要进去喝杯茶?”乔桐梓被陈文疏盯的有些不好意思,客套道。

王笙冷哼了一声。

“不必了,我要走了。”陈文疏垂眸看着地上的影子,“对不起。”

乔桐梓知道他为何道歉,摆了摆手:“没关系,我现在很幸福。”

陈文疏笑了笑,看了眼王笙,转身沿着长街慢慢走远了。

一轮皎洁的月悬挂在天空中,青石板街道旁边的桃花交相映着,风一吹便窸窸窣窣的摇晃着花朵儿。

武夷桃花坞的陈容和徐意如相敬如宾三十载,养了几只猫,看云卷云舒过得如闲云野鹤一般。两人感情之深为后人称道,甚至有人亲自写了关于二人的杂记,为后世流传。

两个人相互搀扶度过半生,美满毫无遗憾,只不过这一次,终究是留不住了。

陈容再次醒来的时候,俞南城的事仿佛只是一场大梦。而那个在她怀里慢慢冰凉的女子,也随着那一场桃花雨一起消失在了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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