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秦朝,想要将一个隶臣妾变成一个平民,最靠谱的办法就是用军功赎人。
军功在秦国是硬通货,可以用来升官可以用来晋爵,也可以用来替隶臣妾赎身。
总会有些人的亲友因为触犯了某条秦律而被贬为隶臣妾,想要救出来?那就上战场,勇敢向前冲。
始皇帝是个伟大的君王,但他也是个封建制度的君王。
对于隶臣妾,始皇帝没有太多怜悯之心,他只想帝国昌盛。
将奴隶籍改成民籍,始皇帝看不出这其中哪里对秦国有利,自然不允。
“你赖在这里不去韩地,是想让秦国没有隶臣妾再走?”始皇帝甩开嬴成蟜的手,道:“朕予你韩地任你放手施为,朕看看你能做到哪一步,那里可以没有隶臣妾。”
“不,一个韩地没什么意思,我需要皇兄全境推行。”嬴成蟜正色道。
人格平等是嬴成蟜要做到的第一步,而人格平等第一步就是要把隶臣妾取消。
取消隶臣妾对秦国会更好?这竖子眼界向来比较高。
始皇帝看看嬴成蟜神色,皱着眉重新坐下,道:“说说你的想法。”
“老实讲,我无法说服皇兄。”嬴成蟜耸耸肩膀。
跟一个一言可定他人生死,史上权势最重威势最大的始皇帝谈人权,谈平等,谈建设一个人人有理想有抱负的积极向上的国家,没有意义。
从个人利益和百年内秦国利益上来说,奴隶的存在对于始皇帝来说都是更为有利,因为奴隶就是好用。
隶臣妾不是人的思想早就在所有人心中根深蒂固,没有人会对一个隶臣妾产生太多同情情绪。
而在社会主体是平民的情况下,被剥削的隶臣妾数量远远不够推翻统治阶级改天换日,不会对君权造成影响。
如果不在人的这一层面考虑,隶臣妾的存在在秦朝这种社会发展水平下。创造的利益巨大,造成的损失几乎没有。
始皇帝没有做声,等着嬴成蟜下文,他太了解他这个同父异母的亲弟了。
没有一定把握的事,嬴成蟜不会说,也不会做。
“只要皇兄允可,我这十年在天下各地存下的诸多粮食,可以都予皇兄。”
始皇帝闻言,脸上泛上了错愕神情,用一种你是不是有病的眼神看着嬴成蟜。
“你有几多粮食?竟敢以此来诱导朕取消隶臣妾?”
无论在哪个朝代,粮食的作用都很大。而在古代,粮食作用尤其大。
如果有充足的粮食,始皇帝就可让秦国全员皆兵。打下一片又一片地盘,疯狂扩张。
耕战两字,去了个耕,就剩个战。
这对于立志于开疆扩土的始皇帝而言,绝对是个不小的诱惑。
而且有充足的粮食,始皇帝就能以此雇佣平民来修筑土木工程,做隶臣妾的活。
对于只注重结果的始皇帝来说,活谁做的无所谓,他不看过程。
嬴成蟜抬起双手,十指全张,翻了个面,道:“我存下的粮食,足够天下尽食二十年。”
“不可能。”
始皇帝嗤之以鼻,根本不相信。
“天下连年征战,人口锐减。现如今按照各郡报上来的名目,有户籍在册的就有两千三百余万,这还不算那些归隐山林,各家蓄养的隶臣妾。一个成年人一年食粮十八石,二十年就是三百六石石。若将这两千三百万都按照成年人来算,二十年那就是……”
“八十二万八千。”嬴成蟜停顿一下,又道:“万石。”
始皇帝又过了一会才算出来,和嬴成蟜算的一样,小声都囔一句算的比朕还快。
“没错,如此多的粮食,你有?”
嬴成蟜认真点头,道:“我有。”
知道始皇帝不会相信,嬴成蟜又道:“韩地之事皇兄已尽晓,我能在韩地胜出,不就是靠的粮食?”
这话倒是……这竖子在韩地粮食确实不少。
始皇帝看了眼一脸正经的嬴成蟜,虽然内心还是不信,但多多少少动摇了一些。
“你要是真有如许多粮食,取消隶臣妾,朕允了。”
“就这么说定了,皇兄明日别忘了开早朝。”
“别急。”始皇帝按住有些躁动的嬴成蟜,正色道:“你先将粮食予朕,朕再宣发新制。”
嬴成蟜去摸始皇帝的头,道:“皇兄你没染疾罢?那么多粮食我怎么都给你拉咸阳来?”
坚信嬴成蟜是在吹牛的始皇帝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道:“那怎么办呢?朕看不到粮食是不会发行新制的。”
“我带你一个地一个地去看。”嬴成蟜断然说道。
始皇帝呵呵一笑。
“你笃定朕此刻离不开咸阳,故意以这话激朕是罢?”
现在是始皇帝一年,秦国虽然不再是百废待兴,但也是半百废待兴,始皇帝不能离开咸阳太久。
“那你说怎么办?”嬴成蟜无奈道。
“你这些粮食总不可能都放在关外罢?”始皇帝捏着下巴道:“把关内的粮食先予朕,朕就允你取消隶臣妾。”
“可。”
装,你继续装。
“关中存放的粮食,要是不能让关中黔首吃二十年,朕也不会应允。”
“没问题。”嬴成蟜答应的异常爽快。
始皇帝起身,不爽地带上面罩,道:“韩地给你了,你自己闯出来的祸事你自己去处理,朕不管。”
嬴成蟜应了一声。
“朕还没问呢,你那日打赵高一只耳朵做甚?在你与世家没出结果前,朕不能公开见你。”
“看他不爽。”
“……下次你再如此妄为,朕就真将你关进这咸阳狱!”始皇帝放了句狠话,然后很是随意道:“吕不韦看到朕写的字,什么反应?”
“气血逆行,心脉受损,差点被你气死。”嬴成蟜照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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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朕不过是想让其知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其落得如此下场却非朕本意,朕让夏无且去为他诊治。”
“皇兄。”嬴成蟜指了指嘴角,道:“面罩都遮不住你咧开的嘴,想笑你就笑。”
“荒唐!朕岂是小气之人!”始皇帝匆忙扭头转身就走。
嬴成蟜叼了根干草在嘴边,仰躺在床榻上看着头顶。
“皇兄没小时候好骗了。把这帮世家都嘎了,粮食够不够关中吃二十年呢?唉,不能嘎,嘎了杀鸡取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