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日本全境范围的时化,如果想要清理的话,需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高天原的不少武神都领命前往全日本的各个地方清缴时化的妖怪,静江和建御雷神属于效率奇高的两个人,因此总能在除灵的过程之中碰上。
“明明不是本土的神明,却还是在为这边的问题而征战?”
建御雷神站在云端,身穿狩衣手持一振长刀,皱着眉头一开口就是挑衅的内容。
大概是因为自家的神明说话太过嘲讽拉得一手好仇恨,所以黄云才练就了一身随时随地替自家神明大声喊话挽尊的本事:
“静江阁下,真是对不起,我家神明的说法请您不要介意!他就是这个性格……”
“黄云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建御雷神一边和自己的武器闹架,一边随手一道雷击劈开一大片的妖怪。
静江反手一剑,行天道铺陈开来,广域范围之中所有的妖怪都在行天道的捕获圈之内,迅速被净化成一片尘埃。
“我没在介意这个。”
她对着建御雷神——或者说建御雷神手中的太刀点了点头:“毕竟除了性格暴躁一点之外,建御雷神阁下也是司长雷鸣与征伐的优秀神明。”
“接下来我要去那边的方向,就此别过。”
建御雷神一扬脖子,看上去颇为不屑,但最终还是丢下几句话:“我记得你们这种神祇死掉之后是没办法复活的,可别死了!”
这话四舍五入,就是要小心的意思。静江了然地点点头,拔起剑来一个大轻功就朝着建御雷神的反方向飞驰而去。
……
战斗力足够的神明在四处扑灭火星,而这段时间里,发生在日和和夜斗身上的事情,则牵一发而动全身地震动了整个高天原。
先是祸津神赢蚌和阿绯——鬼知道这家伙又被祸津神赋予了什么新的名字——掇取了日和关于夜斗的记忆和缘分,这一出钓鱼戏码使得纯熟。结果让夜斗神带着雪音一通砍瓜切菜一般,将赢蚌直截了当地斩杀。
——这验证了,夜斗如今的刀刃,已经足矣斩杀一个神明。
再接下来毗沙门天当年麻之一族的事件被再次引爆——对方用的竟然还是同一个手法,在神器当中散布不安的情绪,再加之夜斗神为了将日和的灵魂带回一路带着雪器打上高天原,还阴差阳错地获得了祝之器。
这已经耗费掉了三个月左右的时间,而这三个月里,安倍晴斋配合着静江在日本各地往隐世丢了不少的妖怪。
“没想到会有这么多被拘束了名字的妖怪存在。”
静江双手叉腰,一剑挑翻一个面妖的面具:“这种数量的话,就算是用黄泉之语来赐名,也得耗死不少人类了。”
安倍晴斋熟练地等到妖怪恢复神智,打开妖怪庵的大门,配合着静江简单粗暴地把妖怪扔进去——以前还会好言相劝地说两句,后来妖怪的数量实在太多,导致妖怪庵的服务态度在最近几个月直线下滑:“这种大范围的妖怪使役,会是人类所做的事情?”
“说不定呢,惠比寿在这五百年里,听说也死了好几次。”
静江叹气,如果建御雷神那个暴躁老哥没说错的话,想必黄泉之语对于惠比寿的侵蚀也已经达到了令人扼腕的程度了。
“……”
了解到了一些神明辛秘的安倍晴斋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静江大人,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堂堂一介神明,会冒着身死无数次的危险,消泯记忆,更替身份,就位了去使役这些会反噬自己的妖怪?
“神明的思维模式都有点奇怪,说白了就是有些较真,自己认定了的死理就很难改变。”
静江还剑入鞘,全然忘记了自己如今也算是个神明:“妖怪有很多也这样,说是单纯也好,也可能是只有人类拥有格外纤细的神经。本质上惠比寿是造福人类的福神,但是如果他因为某些原因认定了这样做是对人类有好处的话,就会不顾一切,不惜一切代价哪怕反复死去都要这么走下去吧。”
安倍晴斋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你的意思是,神明也会犯错?”
隔了一会儿之后,安倍晴斋调整了一下思路,重新问道。
“神明所行之事没有对错,皆出本心。”
静江想了想,给出了一个穆棱两可的回应:“但是要知道,本心和本愿,都是有可能被外物所蒙蔽的东西。”
“谁能蒙蔽神?”
安倍晴斋皱起了眉头。
“谁知道呢。”
静江一伸懒腰:“可能不只是蒙蔽神,还有人想要斩杀神也说不定。”
“——斩杀?”
安倍晴斋看向面前一身青白道袍的女性,神色微微有些讶异和担忧。
“别那么看我,想杀我的人我估摸着还真有,但是对方有没有这个本事就另说了。”
静江傲然道:“放马过来。”
同年,神无月。今年的神议会议,静江作为新生神明的一员,代黄泉乡参加。阎魔大王首次没有出列高天原的会议,比良坂也没什么太需要自己去操心的大事儿,等同于给自己放了几天假,坐在阎魔厅里清闲地点着加大号的pad屏幕,休闲无比。
他甚至有心情调侃鬼灯:“外交上的工作一开始就丢给小静江真的合适吗?明明人家好不容易才醒来,刚刚清缴完现世的妖怪就又忙着去开会什么的……”
阎魔大王疯狂暗示,你们现在已经是正儿八经的情侣关系了,这种压榨另一半的行为真的好吗??
鬼灯摊手:“高天原的氛围无论是你还是我咱们都不太喜欢,如今有个人能够不受天守那边注连绳结界的干涉,还能够代表黄泉乡的意志前往,不是挺好的嘛。”
况且他最近也不是什么都没做,就像上一个五百年他做好了最后的准备一样,如今已经缔结了密不可分缘分的辅佐官,仍旧有着一颗搞大事的心。
“说起来,鬼灯君……你最近都在筹备的是些什么奇怪东西啊。”
阎魔大王托腮,看向这个他自己一贯捉摸不透的辅佐官:
“针树只要一碰就会变得和利剑一般坚硬的叶子,黄泉乡里用来刑讯的针口虫[注1],话说这东西很糟糕的吧收集这么多是想要做什么——还有只要涂到身上就会奇痒难忍的药草研磨成的粉末,以及喝了之后就会斑秃的毒药……”
这些东西虽然都不致死但是每一样都很恐怖的好吧?!尤其是鬼灯你这家伙一脸冷峻地倒腾这些玩意儿总让人觉得很可怕啊!
鬼灯想了想自己房间里被分门别类打包好的一系列受诅咒的物间,如今加上被密封的针口虫,看上去确实有点儿一言难尽。
“这个是要交给eu地狱那边的东西。”
鬼灯说:“不是路西法管控的那边的地狱,是世界树那派的,也就是死神赫尔所掌控的冥府,吉欧尔河流的尽头。”
也就是北欧神话之中的神祇概念。
“嘛,咱们和那边不是关系很少嘛,而且说起来那里的地狱是非常寒冷的地方啊,如果你去联系他们还不如去找埃列什基伽勒,那姑娘手底下的冥府虽然也同样寒冷但是她还比较通人情一点……”
阎魔大王想起eu混乱的地狱统治就觉得头大。
“我也没说我要去找赫尔。”
鬼灯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是别的神委托我送过去这些东西的。”
“怎么会有人想要这种东西。”
阎魔大王托着下巴,觉得非常地困扰:“鬼灯君你可不要搞出外交事故来喔?”
“这是非常私人的交流,更何况我是得到了对方的认可才去交换的。”
鬼灯说道:“用这些东西,换取一件武器一段短暂时间的使用权。”
“……到底是什么人想要用这些奇怪的玩意儿来跟你换武器,说到底你到底换了什么东西回来,不会是朗基努斯之枪什么的吧——我开玩笑的,天使那边应该不会把这种东西随便借出去。”
阎魔大王感觉自己有些冒冷汗。
“和那个差不多。”
鬼灯摊手:“我本来想去华夏那边借打神鞭,但是考虑到伤害量的需求没法满足我的要求,那边的神明建议我去eu那边借点儿别的。”
“所以说打神鞭是要用来干什么啊如果你想要让我多加班就要用这么恐怖的方式来鞭策吗!!”
阎魔大王欲哭无泪。
鬼灯用及其复杂的目光看了一眼已经陷入自由脑补的阎魔大王:“既然您自己都对自己的工作效率产生了质疑的话,就麻烦您自觉一些啊。”
——都能够想到我可能会用打神鞭抽你你为什么就不能学会认真工作不要摸鱼呢,啧。
看样子鬼灯并没有提前公开自己借物的种类和用途,阎魔大王只能闭上了嘴。
同一时间,高天原里,静江在高天原看着一众神明人手一张结缘绘马,惊愕地发现这个之前在酒醉之时才会聚众参与的娱乐项目,已然成为了如今神明广泛的乐趣,甚至是高天原神议会议的保留节目。
每个人都在愉快地用缘结绘马来结缘,像是战略游戏一般乐此不疲。夜斗在一大堆的绘马里翻找出了一歧日和的那一块,十分一言难尽地发现对方居然最后会有可能和一个秃头大汉在一起。
夜斗:……
这糟心孩子怎么能这样!他顿时觉得自己操起了一颗老父亲的心,伸手就扯断了日和的缘结线。
然后下一个结缘的对象看上去长得像是个通缉犯。
夜斗:…………
这更糟糕了不是吗!!
静江坐在一旁觉得有些好笑,之前见到这家伙的时候,还是在平安时期一副冷峻寡言的神色,连多说几个词汇都欠奉,如今却对着一个写着名字的绘马喋喋不休絮絮叨叨,让人觉得简直就像是彻底换了个神。
“说起来,你没有什么想要结缘的对象吗?”
夜斗从一大堆绘马里面抬起头,看向静江,自从发现对方对他的敌意没有多大,而和毗沙门天的恩怨也已经结束了之后,夜斗的胆子也就更大了一些。
“没有喔,我有这个绘马就已经足够了。”
她抬手向着夜斗扬了扬,那是一枚已经沉浸了很多年的绘马,表面的桐油都有剥落,看上去就是有了年头的样子。
它上面刻着两个字,是静江的本名。
“——江镜。”
夜斗喃喃自语:“你这家伙真的敢把真名到处公布啊。”
“在场的诸位不都是这样吗?”
静江笑了笑,显得毫不在意。毗沙门天和大国主命他们素来都是用真名现界。
“既然如此,你那枚绘马的链接对象是……”
鬼灯看到那个上了年头的绘马牌上连着一根同样有些日子的红绳。毕竟这家伙全力全开的话连毗沙门天都得绕行,夜斗决定还是不要去问她“如果死了之后没办法更替怎么办”这种自取其辱的话题——而且说不定人家死了之后照样在比良坂上班,一点问题都没有。
“当然是你知道的那位啦。”
静江的一只手握住另一枚绘马牌,上面只有简简单单的两划,上面刻着的是鬼灯的真名。
“毕竟如果是静江的话,当时鬼灯阁下拿起您的绘马牌的时候,我还在猜想这到底是哪一位呢,结果果然一点不错啊。”
兆麻也凑了过来,加入了两个人的对话。
“那是当然的事。”
静江意有所指:“缘分可不是那么容易切断的东西,无论如何都要连在一起的嘛。”
夜斗:…………
明明他没有吃东西,可是还是觉得自己很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