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昭凑近望舒些,于他身旁席地而坐。
望舒的身体上笼罩着一层浅黑色的雾气,那雾气的颜色慢慢变深,也就意味着望舒中毒的情况愈发严重。
她本不想救他。她本不应该救他。
但还是在纠结过后无奈叹了一声,“无论如何,昔日你也是为了救我。我从不肯欠凡人的恩。”
说罢,她削薄的唇便贴着望舒的唇吻了下去。
以这样的方式,将望舒身体内的剧毒全数吸纳入自己体内。
便如此‘吻’了一炷香的功夫,望舒体内的毒解了大半,也慢慢恢复了意识。
他甚至南蛮部族的毒箭有多厉害,中箭后他本以为自己死定了。
于是此刻睁开眼,自然而然以为自己已经入了地府。
周遭的环境阴暗潮湿,可唇间的温热是怎么回事?
他眼睁睁看着宋昭压在他的身上,唇与唇相接,似在无尽索取着什么。
嗯......应该是死后福利。
秉承着有便宜不占白不占的思想,而当宋昭察觉出不对劲后,狠狠咬了一口望舒,猛然起身。
她是狐妖,咬合的力度可想而知。
望舒登时鲜血直流,若不是宋昭留口,只怕他的嘴唇已经被宋昭给咬掉了。
“啊!!!!痛痛痛!”
望舒一边吐着口腔里的血一边抱怨道:“你这女人,好狠!”
嘶......抱怨了一句,他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
他不是死了吗?
为什么还会觉得痛?
为什么还会流血?
莫非......
他眼神小心翼翼地瞥向正怒目圆睁瞪着他的宋昭,“我......没死?”
宋昭语气生硬,“你再多说一句话,我马上送你去死!”
她抹了一把嘴唇,负气起身走出了洞穴。
望舒摸着自己中箭的伤口,却发现毒箭已经被拔出,伤口也上过伤药仔细包扎起来。
他没有死在南蛮王的手中?
努力回想着自己昏厥前的最后画面,南蛮王的匕首明明已经抵在了他的脖颈上,他为何会没事?
还有宋昭。
她为何会出现在这荒山野岭之地?
望舒追出洞穴时,宋昭正背身而立,昂首看着满天黑云。
这处洞穴是在一座山的半山腰处,洞穴外的天分不出白日还是黑夜,只能看见十分压抑的黑云被风吹聚在一处,有硕大的冰雹块不住向海平隘的盆地砸去。
望舒隐约可看见盆地内攒动的人影,那些南门士兵被这场冰雹困在了山谷盆地,一时不得出。
“我为何会在此地?”
宋昭本不想理他,于是望舒接连问了三次。
她觉得聒噪,才敷衍道:“士兵救了你,带回了这处洞穴。”
“士兵?我那时被南蛮大军团团围住,元军中哪里有士兵有这样的本事,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我就走?”
“等你寻见那人后自己去问他。”
“我身中了毒箭,为何没死?”
“我见到你时,已经有人为你处理过了伤口。你没死,可能是阎君嫌你脏,懒得收你。”
“那么你呢?”望舒跃身到宋昭面前,笑看她,“你为何会在此地?又为何要偷偷吻我?”
宋昭目光犀利似剑,“你屁话这么多,看来是伤全好了。”
说着伸手,在望舒胸前的伤口处用力按压了一下,痛得望舒登时半蹲在了地上叫苦连天。
眼看冰雹一时半刻也停不了,第二日元军的驰援部队就会赶来放毒,这一仗能胜,望舒也不知自己是走了狗屎运还是如有神助。
当天夜里,他与宋昭便休息在了山洞中。
对于宋昭为何会出现在此地望舒也是满腹疑虑。
他想过无数种可能来解释这件事,但无论如何也解释不通一个有着身孕的后妃是如何离开重兵把守的尚元城并且能以比肩他们快骑行军速度的速度赶来此地。
他忍不住好奇便继续追问宋昭,而宋昭仍旧是一副吃了苍蝇的模样,懒得搭理他。
夜深,山涧本就气温低,再加上外面恶劣苦寒天气,导致山洞里的气温降至冰点。
望舒有伤在身,余毒又并未完全被宋昭吸出体外,此刻毒性发作,身体更是由内而外冷到了极致。
宋昭见他不再聒噪,而是将身体蜷缩成一团在角落里打颤,这才开口问道:“你很冷?”
望舒很想点头,但看一眼自己身着重甲,宋昭不过轻便氅衣加身。
她都不觉得冷,自己一个大男人叫唤什么?
他以宋昭有孕在身不能受凉为由,外出去捡了些枯树枝回来。
可这些枯树枝都泡过水,望舒身上也没有火折子只能钻木取火。
宋昭冷眼瞧着,也不知该说他蠢还是说他可爱。
那明明点不着的东西,他到底在努力些什么?
“你傻的吗?那木头都已经浸水了,如何还能点着火?”
“没事,可以。”望舒哆嗦着点头,又脱下了自己的重甲披在宋昭身上。
那重甲上有一股血腥味,宋昭觉得很不自在,“拿走,我不需要。”
“这洞穴阴寒,寒风一直灌进来,我穿这么多都觉得冷,你怎么会不冷?穿着吧,你有身孕又是女子,不能受冻。”
不知怎地,望舒这句话像是触动了宋昭心底某一块柔弱的地方,令她对眼前这个男人平添了几分好感。
又或许说,这份好感一直都在,只是她自己不愿承认罢了。
于是宋昭略施小计,点燃了望舒正在钻木的火堆。
望舒欣喜不已,连忙将火堆挪到了宋昭身旁,“好点没有?”
宋昭这次没有怼他,而是静静地点了点头。
后半夜,望舒毒发,体寒不已。
那些毒已经无法被吸出来,而残余下的毒液的症状,至多不过是让望舒受一夜寒气的侵扰而已。
但宋昭见他那般有些于心不忍,于是装作是自己发寒的不行,浅声道:“我觉得冷,你靠过来些,这样咱们的温度可以聚在一块。”
望舒屁颠屁颠的跑到宋昭身边躺下,宋昭又道:“你管好自己的爪子,别碰我。”
虽是如此说,但她却用妖法将自己的身体几乎变成了一个炙热的火炉。
望舒靠着她很近,这一夜,便得以安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