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已经夜深,庄晓梦躺在床上,却始终睡意全无。
满脑子都是公孙瑾挡在她面前的背影。
“你这是怎么了啊?”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试着将公孙瑾从自己脑海里赶出去。
出去!出去!
可恶的小贼,休想乱我道心!
看着庄晓梦在被窝里打滚,怎么也睡不着,刘婷探出小脑袋,有些担忧地问道:“你怎么了?痛经还是什么?睡不着?”
“没,没什么。”
庄晓梦缩在被窝里,身体突然一僵。
没一会儿,她又把头蒙在被子里,自顾自地傻笑起来。
“呵呵~”
“嘿嘿~”
“哈哈~”
“呜呜~”
听着庄晓梦时不时傻乐的声音,刘婷有些懵,旋即看向易凯蒂和王雪彤。
三人面面相觑,谁也搞不懂她是怎么了。
欸嘿~我好像摸到他的手了……
少女在床上扭来扭去,像是喝了雄黄酒的白素贞。
触碰公孙瑾手心时,那股特别的温度,好像一直留在她的指尖。
庄晓梦?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奇怪。
没一会儿,庄晓梦突然板着脸,收敛了脸上的笑容,用双手搓揉了一下自己的脸颊。
做了两次深呼吸,她驱除掉内心的杂念,眼睛一闭。
睡觉!
不过一竖子尔,安能乱我道心?
另一边,公孙瑾还未入眠。
宿舍里的空调呼呼吹着热风,和欧阳瑞磨牙的声音交汇在一起。
唐福林抱着手机,呆呆地看着屏幕,等待着王雪彤的回复。
“今天真是惊险啊,你没事吧?”
“我本来都准备动手了,但是公孙瑾比我更快(纠结)”
“你睡了吗?”
“怎么不理我?”
王雪彤每天都很晚睡,经常熬夜追剧。
唐福林的消息,她都是闲着无聊了再抽出时间去回复。
因为她知道只要自己一回复,唐福林就会没完没了地给她发消息。
烦都要烦死。
王雪彤虽然不喜欢公孙瑾从不给她回消息,但更不喜欢短信轰炸的人。
至于林辉,他今晚又没有回宿舍。
公孙瑾总是在想,这个衣冠禽兽在脱掉衣服之后,该是何等的禽兽。
靠在微凉的墙壁坐着,公孙瑾码着字。
接下来同样是三国的一个经典段落,王允使连环计。
其女自幼选入府中,教以歌舞,年方二八,色伎俱佳,允以亲女侍之。
“妾蒙大人恩养,训习歌舞,优礼相待,妾虽粉身碎骨,莫报万一。”
“近见大人两眉愁锁,必有国家大事,又不敢问。”
“今晚又见行坐不安,因此长叹。不想为大人窥见。倘有用妾之处,万死不辞。”
“谁想汉天下却在汝手中耶!”
数百年大汉的命运,将要系于一女子之手,不免让人心生感慨。
“董卓有一义儿,姓吕名步,骁勇异常。我观二人皆好色之徒!”
“我欲用连环计,将你嫁于吕布,后献与董卓。”
“汝于中取便,谍间他父子反颜,令布杀卓,以绝大恶。重扶社稷,再立江山,皆汝之力也,不知汝意如何?”
貂蝉曰:“妾许大人万死不辞,望即献妾与彼!”
次日,王允宴请吕布,赠于厚礼。
令盛装打扮的貂蝉与吕布相见把盏。
吕布果然是好色之徒,自貂蝉现身之时,眼睛就在貂蝉身上没离开过。
“吾欲将此女送与将军为妾?还肯纳否?”
“哎呀呀!”
吕不闻言,大喜过望,赶忙朝着王允拜了又拜。
“岳父在上,请受小婿大礼!”
随后,王允又邀请了董卓,令貂蝉与其见了一面,并将其送入相府。
董卓与貂蝉春宵一晚,吕布知晓那新人正是貂蝉后,顿时大怒。
“司徒既以貂蝉许我!今日又送太师,何相戏耶?”
王允巧舌如簧,一番说辞之下,使得父子二人心生间隙。
董卓自纳貂蝉为妾后,为色所迷,月余不出理事。
随后凤仪亭掷戟之事,让吕布心生愤恨。
“我今生不能娶你为妻,非英雄也!”
貂蝉再使离间,令李儒的劝谏付诸东流,董卓与吕布之间的嫌隙更甚。
李儒仰天长叹:“我等皆要死于妇人之手矣!”
王允亦宴请吕布,煽风点火。
“太师淫吾之女,夺将军之妻,诚为天下耻笑。可惜将军盖世英雄,亦受此辱也。”
布怒气冲天,拍案大叫。
“啊啊啊!”
“老贼,我与你势不两立!”
“大丈夫生居天地之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吾欲杀此老贼,奈何是父子之情,恐后人议论。”
“将军自姓吕,太师自姓董。掷戟之时,岂有父子情耶?”
王允晓以利害,见利忘义的吕布很快就对董卓临阵倒戈。
“师徒所言,令我如拨云见日,茅塞顿开!”
“布意已决,师徒勿疑!”
吕布拔刀刺臂,以血为誓。
借天子禅位董卓的诏书,将董卓引入了封禅台。
“反贼在此,武士何在!”
满朝公卿一呼百应,喊杀声震天动地。
董卓惊呼曰:“我儿奉先何在啊?”
“有诏在此,奉诏讨贼臣董卓,其余不问!”
“奉先我儿,为何如此啊?”
“老贼,我与你势不两立!”
伴随着方天画戟的刺下,权倾朝野的太师就此落下帷幕。
其尸身肥胖,以火置余脐中为灯,膏流满地。
百姓过者,莫不手掷其头,足践其尸。
这是三国里非常精彩的一章,凡权倾朝野之人,终将沦为众矢之的。
何进也好,十常侍也罢,亦或是董卓,都逃不开这个因果报应。
也算是应了此前李儒的预言。
另外,关于貂蝉,她本身就是虚构的人物,原著中后来就没有再提起过她。
央视版三国原创了一些剧情,貂蝉完成了她的使命,化作清风离开了人间。
由陈红扮演的貂蝉,戴着白色头纱乘马车离开时的模样,拍摄得极美,当真如玉婵仙子一般。
公孙瑾也不由得感慨,老一辈人拍出来的影视真是当之无愧的艺术。
现在设备好了,条件好了,却再也拍不出那么好的片子了。
上传完这一章后,时间已经过了零点,公孙瑾倒头就睡。
且不说明天是正式上课的日子,他闲下来还得去食堂做兼职。
第二天,叫醒公孙瑾的依然是唐福林的闹钟。
“闹钟关一下。”
公孙瑾翻身下床,开始洗漱。
“公孙瑾,你帮我关一下吧。”
唐福林在床上翻了给身,慵懒地道。
手机放在桌子上充电,他不想下床。
“自己关。”
公孙瑾很是冷淡地回绝,开始刷牙,仿佛那吵闹的声音都与他无关。
闹钟一遍遍响着,欧阳瑞有些烦躁地坐起身。
“福林!闹钟关一下。”
唐福林这才不情不愿地翻身下床关掉闹钟,没好气地看了公孙瑾一眼。
心想你都起床了,就不能顺手关一下么?
关掉闹钟,他回到床上,继续睡回笼觉。
公孙瑾正洗漱着,林辉打开宿舍门走了进来,脱了外套。
公孙瑾能从他的衬衣领口上看见一抹口红的色彩。
林辉换了衣服,对着身上喷了些香水,然后开始洗漱。
出门的时候,他新换了一件阿玛尼的外套,冲公孙瑾问道:“我穿这衣服怎么样?”
和注重潮流和时尚的同龄人相比,林辉平时的着装风格相当的老成,很有英伦风的绅士派头,处处都充满着小布尔乔亚的气息。
他平时倒也不经常穿阿玛尼这种过于高调的衣服,反而青睐一些很小众很低调的奢侈品。
公孙瑾也觉得,林辉在穿衣搭配上很有品味,有成人的样子,和学校里的小屁孩们是不一样的。
“挺好的,真是好一个衣冠……”
公孙瑾说着,欲言又止。
“衣冠楚楚是贬义词吧?”
林辉笑了笑。
“嗯,我知道。我要说的也不是衣冠楚楚。”
公孙瑾说得一脸认真。
“我想说,真是好一个衣冠禽兽。”
林辉又是大笑,称赞公孙瑾懂他。
洗漱完了之后,公孙瑾拿上高数和大学英语的课本,出了门。
老实说,如果有得选,他是真的不想上高数课。
奈何但凡和经济沾点边的专业都得学高数。
在原来的时空,他最讨厌的课也是高数。
微积分和线性代数学起来倒也没什么压力,但是《概率论与数理统计》,简直将他折磨得心力交瘁。
最后如果不是老师捞了他一手,他没准补考都有点悬。
今天食堂里的太阳饼估计是昨晚没卖完的,看上去不新鲜,公孙瑾就没买,直接去拉面店的档口,让老板娘给自己煮了一碗拉面。
牛骨和白萝卜煮的清汤很鲜,不需要多余的调味料。
老板娘觉得公孙瑾挺瘦的,有些心疼地往他的面里加了好些个潮汕牛肉丸。
那牛肉丸是老板娘在店里手打的,吃起来嚼劲十足,一口咬下去就冒牛油,非常香。
吃碗面,公孙瑾又帮忙搭了把手,一直到八点十五,这才朝着教学楼走去。
上课的教室在教三405,离食堂算近的,只是荆州商学院的面积很大,公孙瑾在路边挑了一辆共享电动车。
校园里人来人往,到处都是骑着单车和电动车赶早课的学生。
经过马路的时候还要等好久的红绿灯。
在公孙瑾还是一个没见过大城市的高中生的时候,老师说大学就是很大的学校。
一眼能望到头的,还算什么大学?
于是那时候的公孙瑾心里就想,他以后一定要去个很大的学校。
那时他还不知道有些大学里面会修马路和红绿灯,甚至是公交车站和地铁站。
等到了大学就发现,校区太大也不见得是件好事。
每天早八点都是高峰期,赶去教室得费不少功夫。
公孙瑾赶到教室楼下的时候,已经是八点二十五了。
这还是因为上高数的教室比较近的缘故。
或许是因为刚刚开学的缘故,前排都坐满了,留给公孙瑾的位置只剩下后排。
新生们初来乍到,还不是抢着往后的老油条。
两个班的班长一起点了名,然后正式上课。
教高数的老师是个数学系的老教授,学历非常高,本科c9,去常青藤留过学。
他上课前说了两句话,让公孙瑾记得很深刻。
“你们都很年轻,这很好。”
“但我并不羡慕,因为我也年轻过。”
“这个教材是我的徒孙编的,让我们来看看他编的怎么样。”
老教授推了推眼镜,头上只有周围还留着一圈稀疏的头发,这是强者的象征。
“等会在学的过程中如果出现了纰漏,就不要看书上的,以我说的为准。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
刚刚结束军训的学生们,声音充满着朝气。
脸颊被晒得黝黑,和额头前被遮住的皮肤是泾渭分明的两种色彩。
老教授第一堂课讲了“夹逼法则”,还有一些比较简单的数列知识。
公孙瑾虽然极不擅长数学,但还不至于连这种基础的东西都学不会。
函数a≥b,函数b≥c,函数a的极限是x,函数c的极限也是x,那么函数b的极限就一定是x,这个就是夹逼定理。
两节高数课后,老教授也布置了十几道题的随堂作业。
难度,还是有一点的。
老教授说按照他的要求,有20%的人能做出全部的题,所有人都至少能做出一到两题,他的课效果就达到了。
下午后面两节是大学英语。
很多男生感到头疼的英语,对于公孙瑾来说,恰恰是最轻松的学科。
这或许是因为,他从小在语言方面就很有天赋吧。
英语和语文两门课,他经常蝉联年级第一。
大学期间还自学了法语和日语,以及一些西班牙语。
外教也经常夸他英语说得地道。
英语课在北边的教学楼,路上距离还是有点远的。
公孙瑾下楼骑上电动车,正准备发动。
一只小指轻轻戳了戳他的胳膊。
回眸望去,映入眼帘的正是庄晓梦。
“有事?”
少女微微侧过脸,俏脸没什么表情。
说完,她又偷偷去瞟公孙瑾,观察他的反应。
迎上他的眼神,又迅速将眼睛移开。
“带一下我。”
“你……不会骑电动车吗?”
公孙瑾思忖了片刻,忍不住问道。
庄晓梦轻轻哼了哼,琼鼻皱了皱,用一副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公孙瑾。
你是傻子吗?
电动车谁不会骑?
我是想让你带我啊!
“带我。”
她小声地重复了一遍。
“上来吧。”
公孙瑾倒也没有多问。
庄晓梦理了理头发,有些矜持地坐在了后排上,用手压着裙摆。
她今天穿的是一件及脚踝的白色百褶裙,裙摆像是轻纱一般,非常漂亮。
裙摆之下,白色的鞋子显得她的脚特别的娇小可爱。
公孙瑾盯着她的脚看了好一会儿。
庄晓梦被他看得有些脸红,将鞋子缩回了裙摆下。
这家伙是足控吗?
果然,看上去那么正经,其实和那吕布一样,好色之徒!
骑着电动车赶往英语教室的路上,公孙瑾一直在想。
她的脚好小,到底是多少码的?
还有,她穿的袜子是粉色的,还挺可爱的。
就是不知道憋久了会不会臭……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让人忍不住想要扑在被子上睡上一场。
沿途的风是杜鹃花香,吹过庄晓梦的耳鬓。
少年身上有一种很清爽的味道,像是被冬雪覆盖后雪松的清冽。
“你笑什么?”
公孙瑾从后视镜里看到,那女孩脸颊两侧有很浅的酒窝。
“嗯?我有笑吗?”
庄晓梦回过神来,稍稍一愣。
“嗯。”
公孙瑾微微颔首。
“胡扯,我才没笑呢。”
她板着脸,皱了皱精巧的鼻子,故作严肃地道。
公孙瑾没再问。
和女孩子是没有道理可以讲的。
到了上课的教室,两人一齐朝着楼上走去。
上楼梯的时候,公孙瑾微微蹙眉,似乎有些心事。
走到半路,他突然停了下来,一脸认真地看着庄晓梦。
“怎么了?”
庄晓梦看着他认真的眼神,目光有些躲闪,耳尖泛起轻微的红色。
“有个问题想问你。”
公孙瑾犹豫了一会儿,看了看庄晓梦的鞋子。
庄晓梦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脚,赶快后退了两步,一脸警惕地看着公孙瑾。
果然是足控!
变态!
“我想问,你的粉色袜子,脚趾和脚后跟的地方,是黑色的吗?”
这个问题真的困扰了公孙瑾蛮久的。
男生宿舍里,很多男生的白袜子,脚趾和脚后跟地地方都是黑的,怎么都洗不白。
高中去查过女寝,发现女寝特别脏,滂臭。
看到庄晓梦的粉色袜子,他就很是好奇。
庄晓梦盯着他的眼睛,愣了好一会儿,脸颊泛起丝丝粉色的红晕。
“哼!”
少女没有回答,只是冷哼一声,面无表情地离去。
她转身的那一刻,披在脑后的头发像鞭子一样甩了过来。
拂在公孙瑾鼻尖,有些痒。
是薰衣草的气味,很香。
教英语课的老师是个法国的外教,留着一头大波浪金色卷发,眼睛像是祖母绿的宝石。
个子很高,也很窈窕。
说话的时候脸上总是带着温柔的笑,学生们是很喜欢她的。
公孙瑾在居中第二排的位置坐了下来,然后开始低头查看昨晚最新章节,三国的书评。
“果然,权倾朝野的人都没好下场。”
“董卓生前何等威风,死了竟然这么屈辱。”
“吕布真小人也!永远也无法和关羽相提并论!”
“人中吕布,马中赤兔。方天画戟,专杀义父。”
“王允的计谋太毒了!”
“李儒好可惜,跟了这么个主公。如遇明主,大业必成!”
“呜呜呜,貂蝉!我的貂蝉!一想到貂蝉被董卓那头肥猪霍霍了,我就心好痛!”
这时,一股淡淡的奶香味萦绕在了公孙瑾的鼻尖。
公孙瑾抬起头望去,映入眼帘的,便是钟苓子的背影。
金色的发丝下,她后颈的皮肤很白,像是用牛奶泡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