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公孙瑾和苓子的外婆一起忙碌着。
“这个帝王蟹到底要怎么弄啊?”
钟苓子在一旁看着，眼睛一眨不眨。
“姐姐，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螃蟹啊?像大螃蟹怪兽一样。”
钟姝儿很是好奇，拿着手中的赛罗奥特曼玩具对比了一下，一脸天真。
这个奥特曼玩具是公孙瑾带她和鱼鱼出去玩的时候，给她买的。
钟姝儿特别喜欢。
“嘿嘿,姐姐也不知道，今天在超市买的。”
钟苓子轻轻笑了笑。
“这個螃蟹不便宜吧。”
外婆也有些好奇。
“没有没有，就几十块钱一斤。”
如果让外婆知道一只帝王蟹要一千多块，她肯定会心疼的。
“没骗我吧?这怎么看也不像几十块就能买到的。”
外婆看了看帝王蟹，又看了看她买来的澳洲龙虾，有些纳闷。
“哈哈，当然没有了。”
“真的不贵的,而且苓子现在挣了好多钱呢。不信您问小瑾。”
钟苓子赶忙向公孙瑾使眼色。
外婆看向公孙瑾,面目慈祥。
“这个其实挺贵的，但是苓子确实挣了很多钱，天天吃都没关系的。”
公孙瑾如实说道。
“还是小瑾老实，你呀，老骗我。”
外婆颇有些生气地看向钟苓子。
钟苓子俏皮地吐了吐舌头，然后嗔怪地看了公孙瑾一眼。
“外婆，我现在赚了很多钱。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我都可以给您买。”
“赚钱了是好事，你自个儿把钱留着。我不需要你的钱。你们能过得好就行。”
“挣了钱也不要声张。你两个舅舅不成器，你别跟他们说自己赚了多少钱。免得他们来找你要。”
外婆很是认真地叮嘱道。
“嗯嗯,我知道的。”
钟苓子连连点头，心里很是感动。
外婆一直都盼着她好,生怕她现在受委屈。
叮咚!
门外传来了铃声。
“姝儿,去开下门。”
“好!”
钟姝儿小跑着过去开了门。
钟擎和陆玉兰拎着礼物走了进来。
钟姝儿觉得有些奇怪,有些不解地打量着两人。
钟擎离家的时候，她才只有两三岁,自然是没有印象的。
“你是姝儿吧?唉呀，一下子都长这么大了。”
“你是谁啊?”
钟姝儿有些警惕。
“我是爸爸啊。”
钟擎温和地笑着,递过去一些零食。
“爸爸?”
钟姝儿歪着头有些不解，下意识地回头去问姐姐。
“姐姐，外面来了个人，说是爸爸。”
钟苓子闻言，先是一愣，随后是惊讶，再是恍然。
心里有一股强烈的愤怒滋生出来。
铛!
外婆一听这话，顿时就生气了，放下勺子，从砧板上抄起菜刀就往外面走去。
“哎呀，这房子装修真是到位啊。”
“140多平的大户型，比我们的那个小三房好太多了。”
陆玉兰走进门，四处打量了一番，面带笑意。
钟擎看着，也满意地点头。
“你们两个畜牲东西，来这里干什么？”
外婆抄着菜刀，气冲冲地来到两人面前，指着钟擎的鼻子就骂。
“妈，您有话好好说,别拿刀。”
钟擎脸色一变,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呸,谁是你妈?狗日的畜牲。”
外婆红着眼，气得浑身发抖。
钟姝儿看着外婆生气的样子，不禁有些害怕。
公孙瑾揉了揉她的头发，带着她去了旁边。
“哥哥，发生什么了?”
钟姝儿扬起小脸看着他，有些不知所措。
“没事的，大人之间的问题，就让大人来解决好了。”
“姝儿乖，这跟你没关系的。”
公孙瑾一边柔声安抚着她的情绪，一边给出锅的菜勾芡。
“哦。”
钟姝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跟在公孙瑾身旁的时候，她就是很安心。
“姝儿，你吵着要吃的糖醋里脊，尝尝。”
公孙瑾夹了一块里脊肉喂到了她嘴边。
“唔~好吃!”
小丫头笑着连连点头，一脸幸福。
在她眼里，鱼鱼的哥哥是个很好的人，特别温柔，而且长得好看。
经常给她买零食，对姐姐也很好。
所以钟姝儿也是很喜欢他的。
外婆将钟擎夫妇俩骂了个狗血淋头。
陆玉兰赔着笑，一直说着好话。
“妈，我承认自己过去很混账，但是我现在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未来还很长，我想尽力给两个孩子一些弥补。”
钟擎抹着眼角，很是诚恳。
钟苓子站在一旁看着，始终面无表情。
“有话直说吧，不要拐弯抹角了。”
她知道这两人打着什么心思。
无非是看她现在发达了，想榜上来捞点好处。
钟擎和陆玉兰对视了一眼，犹豫着也没好意思开口。
“苓子，爸知道你很恨我，这些年你也受了委屈。”
“可是爸的日子也过得很艰难。”
“你少来了!你今天来这里的心思，以为我们不知道吗？啊?”
外婆没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
钟苓子低头拨弄着指甲，没怎么说话。
厨房里的饭菜冒着热气，香味扑鼻，公孙瑾已经将饭菜端上桌。
“外婆，咱们先吃饭吧。”
“嗯，吃饭吧，外婆。”
钟苓子上前拉了拉外婆的胳膊。
外婆仍旧怒视着这对夫妇，手里紧紧握着菜刀。
“有什么话，等我们吃完了饭，再聊。”
钟苓子目光平静地看着钟擎。
“哎，好。”
钟擎大喜，拉着陆玉兰就打算上桌。
陆玉兰看着餐桌上的帝王蟹和澳龙，也是馋得厉害，眼睛都直了。
“干嘛？这儿没你们的位置，我没说请你们一起吃。”
钟苓子瞥了两人一眼，冷冷地道。
一盆冷水浇了下来，夫妇俩人顿时僵住了，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但就这么离开，自然是不可能的。
他们还想着抱上钟苓子这颗摇钱树。
“姝儿，尝尝。这个可是哥哥特意帮你做的，姐姐平时想吃都吃不到呢。”
钟苓子将芝士焗龙虾的虾尾取出，放在了妹妹盘子里。
“外婆先吃。”
钟姝儿将龙虾肉放进了外婆碗里。
外婆的脸上这才浮现出一丝柔和的笑意。
一家人在餐桌上享用着午餐，其乐融融。
陆玉兰和钟擎在旁边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钟苓子吃着公孙瑾处理好的螃蟹肉，心中感概万千。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之前妹妹被诊断出慢粒的时候，她坐了火车去钟擎的城市。
进门的时候，他一家人也是这样，坐在餐桌上吃着螃蟹。
她在他的家里，和局外人一般。
没想到有一天，两人竟然角色互换。
命运真是讽刺。
“姐姐，他们不和我们一起吃吗？”
钟姝儿眨巴着眼睛，有些不懂。
“人和畜牲能一起上桌吃饭吗？”
钟苓子大口吃着帝王蟹，目光温柔地看着妹妹。
“不能。”
钟姝儿连连摇头。
“那就对了。”
钟苓子没有压抑自己的声音。
陆玉兰和钟擎闻言，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这顿饭，一家人都吃得很是尽兴。
公孙瑾手艺很好，外婆都赞不绝口。
钟姝儿打着饱嗝，很开心地拍着肚子。
“哥哥你看，姝儿吃了好多，肚子都变成鼓了。”
她掀开衣服下摆，露出圆滚滚的小肚子，伸手拍了拍，傻乎乎地笑了起来。
公孙瑾也笑着拍了拍她的小肚子。
“好痒。”
钟姝儿咯咯直笑。
吃完了饭，钟苓子用牙签剔着牙，很是惬意。
公孙瑾看过来的时候，她倒也没有害羞。
在他面前，她根本不需要装成淑女。
“说正事吧。”
她看向钟擎和陆玉兰夫妇俩。
“我知道你们来这里是什么心思。”
“不就是想要钱嘛。”
钟苓子说罢，便拿出钱包。
钟擎和陆玉兰见状，顿时大喜。
只见钟苓子慢慢走到了钟擎面前，用那陌生的眼睛看着他。
钟擎下意识地避开了她的眼神，总感觉眼睛有被什么东西刺痛。
“还记得当初，我问你要钱给姝儿买药，你是怎么回应我的吗？”
钟擎沉默着没说话。
钟苓子拿出了二百块钱，一脸奚落地看着他。
当着他的面，将这二百块钱扔到了地上，用脚踩了踩。
“扯平了，这是还你的钱。”
被这番羞辱，饶是钟擎脸皮再厚，此时也有些难堪。
陆玉兰也是脸色铁青，嘴唇嗡动着，说不出话。
“外婆，送客。”
说完，外婆就拿起菜刀，将夫妇俩推搡着赶出了门。
“走!我们这儿不欢迎你们。”
“苓子，爸真的错了，爸会补偿你的。”
“苓子!”
他还想说些什么，但钟苓子根本就不想听。
她面无表情地将他们带来的礼物扔出了门外，然后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看着那扇紧闭着的门，钟擎欲言又止，在门前站了良久，最后才捡起地上的礼物，不甘地带着陆玉兰离开。
饭后，公孙瑾和外婆一起在厨房里洗着碗筷。
“小瑾你做饭辛苦，锅碗就别洗了。”
“没事的，外婆。”
公孙瑾摇了摇头。
“那可不成。”
外婆坚持不让他洗，朝客厅里嚷了一句。
“苓子，过来洗碗。”
钟苓子躺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听到外婆叫着自己，这才有些不情愿地进厨房。
“小瑾你去休息，陪姝儿玩会。”
外婆轻声说道。
“嗯，好。”
公孙瑾反应过来，外婆应该是有话要对苓子说。
等公孙瑾走远了，外婆就凑到钟苓子旁边，一脸严肃。
“姑娘家别那么懒。”
“小瑾做饭很累，你怎么连碗都懒得洗?”
“现在就这么懒，以后可怎么办？”
“嗯，我会注意的。”
钟苓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女人在家里懒了，男人再喜欢你，都是会嫌弃的。”
外婆一脸认真地叮嘱道。
“小瑾人很好的，大方，性格好，会做饭。高高大大的。”
“你们俩挺合适。”
“现在……说这些还早吧。”
钟苓子闻言，不禁有些脸红。
“你现在觉得早，小瑾要是跟了别人，你就后悔了。”
“小瑾长得好，很招女孩子喜欢吧?”
“嗯，他是很招人喜欢。”
钟苓子微微颔首。
“那你还不抓紧了，遇到个好男娃不容易的。”
“还有，你这性格真要改改，在家里多少得干点活。”
“勤快一点没坏处。以后还得学着做饭。做饭不管好不好吃，一定要会做。”
“不能老是让小瑾做饭，小瑾以后要是生病了，需要你照顾的吧?这时候你不会做饭，那怎么成?”
“是是是，我都记住了。”
钟苓子连连答应。
外婆在家就爱唠叨，但她并不讨厌。
“还有啊，你那个短阳寿的爹要是再来，你只管跟我说。只要莪这把老骨头还在一天。”
“他就别想进这个家门。”
“抛下你们两个女娃不管不顾，该杀千刀的畜牲东西。”
“你可千万别糊涂了，给他钱。一分钱都不给!”
“他要饿死了就让他饿死!”
“他哪天要是死了，我还要去他坟头上跺两脚。”
外婆越说越气愤。
“放心吧，外婆。苓子赚的钱，只给您和妹妹，还有小瑾花。其他人，我一分都不给。”
钟苓子早早就料到过会有今天。
她对钟擎的到来并不意外。
“外婆，如果……她也来找我呢?”
钟苓子思忖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问道。
她说的她，是指肖婉君。
钟苓子不愿意称那个女人是自己妈妈。
“谁啊？”
“就是，姝儿妈妈。”
外婆沉默了半晌，摇了摇头。
“我没这个女儿。”
老人摇头的时候，眼里满是落寞和悲切。
肖婉君当小三的事，让她和老伴在村子里被人戳脊梁骨。
老伴一辈子为人正直，在小学当校长教书育人，最在意的就是名声。
结果女儿出了这档事，一时想不开，就喝了农药自我了断。
从那之后，母女俩的关系就降至了冰点。
“好。”
钟苓子轻轻舒了一口气。
得到了外婆的答案，她对于父母，终于是彻底放下了任何念想。
老死不相往来，最好不过了。
客厅的沙发上，钟姝儿看着奥特曼，手里摆弄着赛罗奥特曼的人偶。
“哥哥，赛罗和欧布谁更厉害啊?”
公孙瑾听着，又是一阵牙疼。
庄小鱼在家也经常问他这个问题。
两个小丫头，一个喜欢赛罗，一个喜欢欧布。
公孙瑾要是回答赛罗，钟姝儿告诉了鱼鱼。
鱼鱼肯定又要和他闹了，又要哭着让他回答是欧布厉害，不然就一直缠着他不放。
“哥哥不知道啊。”
公孙瑾一脸无奈。
“哥哥，那你是喜欢姝儿的姐姐，还是喜欢鱼鱼的姐姐啊?”
小丫头眨了眨眼睛，一脸天真无邪。
“嘶~”
公孙瑾顿时语塞。
“你还是问我欧布和赛罗谁更厉害吧。”
陪着小丫头看了会电视，又和外婆唠嗑了家常，公孙瑾这才告别。
“哥哥有空常来玩啊!”
钟姝儿招了招手。
“会的。”
看着公孙瑾的背影远去，钟苓子看着妹妹纯真的眼睛，突然问道：“姝儿，别人家的小孩子，都有爸爸，你羡不羡慕。”
“不羡慕。”
钟姝儿赶忙摇头。
“说真话。”
钟姝儿想了想，低下了头似乎是怕姐姐责怪。
“羡慕。”
“没事，姐姐不怪你。”
“姐姐也很羡慕，别人家的孩子有爸爸妈妈。”
钟苓子温柔地笑着。
“但是我们的爸爸妈妈不要我们，他们都是坏人，你能明白吗？”
“姐姐跟你说这些，对你来说很残忍。可是我们必须要接受。”
她蹲下身，揉了揉钟姝儿的脸颊。
“嗯嗯。”
钟姝儿轻轻点头。
“姝儿，你生病的那一天，我去找爸爸，问他要钱给你买药。”
“他对待我的态度，就是我今天对待他的态度。”
“那天我去他家的时候，他家里也在吃螃蟹。我就是在旁边站着的。”
“姝儿，姐姐没办法原谅。”
钟苓子很是认真地看着妹妹的眼睛。
“嗯，姝儿知道的，姝儿也不会原谅他们。”
钟姝儿轻轻点头，凑过去抱住了她。
“对了，姝儿，我让你问哥哥的话，你问了吗？”
“哥哥说，他觉得迪迦最厉害。”
钟姝儿小脸很是认真。
“他没有说自己更喜欢谁吗？”
钟苓子捂着脸，一阵无语。
“没有。”
钟姝儿摇了摇头。
“算了，慢慢来吧。”
钟苓子倒也没气馁。
指望傻妹妹刺探军情，应该是指望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