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原州州府之地,青阳城。
城外军营连片,看不到头,煞气冲天。
而青阳城内则一片萧瑟,往日繁华之景早已不复存在。
全城噤若寒蝉,家家户户大门紧闭。
北邙反贼自起兵伊始,一路杀戮,至今已屠十二城。
半个北原州都化作鬼蜮。
叛军攻来的消息传开,自州牧大人以下,要职官员全部闻风而逃。
故而北邙军根本不用攻城,青阳城便已收入囊中。
许是因为青阳城乃州府之地,意义重大,北邙军举起的屠刀始终悬而未落。
但这足以令全城上下胆寒。
城池被围,根本无路可逃,全城几十万人就像粘板上的鱼肉,是死是活,全看北邙军心情。
城中世家富商私下串联,备好重宝美女,送入军营,却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复返,连一封回信都没有。
自此再无人敢轻举妄动。
围城第三日,叛军终于进城,入驻州府府衙,张贴安民告示。
全城上下这才松口气。
纵使叛军向每家每户征粮征兵,苛责程度远胜朝廷,却也无人敢有怨言。
比起屠城,至少还有命不是?
只是军营在外,总让人觉得浑身不自在,生怕哪日叛军改了主意,再举屠刀。
便在这种诡异氛围中,青阳城渐渐恢复了些许人气儿。
这一日,青阳城来了六位游侠儿,四男两女,腰佩长剑。
守城叛军收了足够银钱,倒也没有刻意刁难,目光下意识地在那两个女人身上扫了一眼。
相貌普通,身材也平平无奇。
若放在以往,他们自然荤素不忌,只要不是带把儿的就行。
但自从军师加入后,北邙军便从乱贼成了战无不胜的铁军。
屠城之前必是大肆抢掠,吃够了山珍海味,自然对这等糠咽菜瞧不上眼。
故而他们只是看了两眼,便没了兴趣,抬手放行。
六人自然便是周元一行人。
进入城内,也不用找客栈,到处都是空院。
某处小院,正堂内,众人撤去异形术法。
冯阳道:“据目前探得的消息,那叛军首领和魔道军师依然住在军营,如今出面掌管城池的乃叛军二号人物孙雄山。
当下青阳城秩序还算安稳,若直接硬闯军营,必定会引发骚乱,到时恐怕会造出更多杀孽。
故而诛魔一事,还需从长计议。”
众人纷纷颔首,表示认同。
钱贯道:“弟子还有一事颇为忧虑,到时即便我等诛灭贼首,到时城外近十万叛军必定会重新化身流贼,势必酿成大祸。”
冯阳道:“你的意思是说…动手之前,先掌控一名威望足以服众的叛军?”
“弟子正是此意。”
“城内此时便有一人…”
冯阳目光扫过几人,沉吟一声,“谁去府衙一趟,先探听讯息,我们再做打算。”
钱贯正欲说话,周元笑道:“弟子去吧…”
说着话,他召出几只赤铜打造的低级虫傀,“这是弟子平日里闲来无事,随手造的小玩意儿,用来刺探情报,最合适不过。”
冯阳等人不禁目露奇异。
“都说周师弟乃是全才,制符炼丹炼器无所不通,没想到竟然还会傀术…”
钱贯笑着赞叹一声,便不再和周元争这個差事。
周元笑道:“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玩意儿罢了…”
凌沁道:“在俗世使用,足够了…如今有了你这虫傀,事情便好办多了。”
周元又召出一批赤铜虫傀,抹去自身灵念后,给每个人分了三只,而后将祭炼之法简单说了。
事且从急,众人也就没有推辞,按照周元所说,各自祭炼了虫傀。
凌沁对周元笑道:“此事也算一份功绩,我都给你记着。”
周元笑着谢过,这本也是他拿出虫傀的目的。
冯阳道:“周元去府衙,我们也不闲着,去城内走走,摸查一遍。”
“好!”
众人欣然领命。
而后又商议片刻,定了细节,六人分批次出了宅院。
周元身穿普通灰袍,往城中央而去。
府衙根本不用刻意去找,城中占地面积最大的宅院便是。
周元远远地以望气术观之,见府衙之内杀伐之气浓厚,但没有血气。
而后待夜色深了,他便施展玄云步,潜入府衙,同时散出虫傀。
偌大院内早已被改成了兵营,雕梁画栋染了污秽之物,喝酒猜拳的嘈杂声此起彼伏。
偶有巡逻之人,也大多带着酒气,队形散乱,说着荤话解闷。
周元穿过府衙前院,如入无人之境。
借助灵念和虫傀传回的讯息,周元很快便锁定两个方位。
一东一西。
周元先去往东跨院。
屋内灯火通明,十几位一身血煞之气的魔修正在饮酒作乐。
“偌大个青阳城,军师怎就不屠了?血祭功效不比那几个小城强多了?”
“就是,即便大人物们吃肉,吾等也可以跟着喝口汤。”
“呵…别的不说,自从习练了军师传下的功法后,我功力每日都进步神速,以往只是个青皮,会些三脚猫功夫,这才几个月?
嘿,老子也是武道高手了!”
“强大的滋味真让人迷醉啊!”
“你说这么修炼下去,咱们会不会突破极限,得道成仙?”
“成不成仙老子不知,但至少那些以往高高在上的武道宗师都是狗屁!”
“哈哈…不错,老子便出身这青阳城,以往仗着会些功夫,犯了些事,却被正阳门那老儿抓住,险些丢了小命。
但前几日进城,那老儿不识抬举,公然反抗,我一人便屠了他满门!
只不过可惜了那位赤霞仙子…三十多岁的人了,还嫩得一掐都是水,那身段,啧啧…没想到却是性烈的,一头撞死了,真他娘的晦气!”
“那你怎知一掐都是水?”
“嘿嘿…那不是还热乎的嘛…”
“屮…你这厮也真能下得去手…来说说,滋味如何?”
“我跟你们说啊…”
嗡嗡嗡!
“这哪来的蚊子!”
噗噗噗!
很快屋内便没了声息。
周元冷着脸走入屋内,看眼中了虫傀毒针丧命的众人,微叹口气。
小人一朝得志,往往便是如此,猖狂无良,丧心病狂。
如今是为探查情报而来,他本不应该出手的,但方才准备走的,后来听得那般令人作呕的话语,他便没忍住。
“杀了便杀了,惊一惊蛇,或许能得到更多讯息。”
周元催发蟾袋,将众人尸首装了进去,而后往西院走去。
堂内同样在饮酒,但气氛和东院截然不同,十分沉闷,甚至有些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