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航看着琳兰平静的注视着自己。
他这才又意识到。
虽然两人小时候是朋友。
但现在却已经等同于半个陌生人。
记得琳警官还说过她讨厌自己来着。
那刚刚自己说出口那些关心的话，会不会有些不太合适？
只听琳兰淡淡说道：“你很在意我为什么会不开心么？”
这句话，更是让陈子航确定了刚才的想法。
这意思是觉得自己的关心越界了啊...
“也不是在意，就随口一问。”
陈子航眼珠子一转，赶紧转移话题道：“没想到你竟然还会跆拳道啊，看起来好像还很厉害的样子，什么时候学的？”
他不知道的是。
就当他说出这句话时。
琳兰眼中一抹不易察觉的期待瞬间转为了失落。
只听她心不在焉答道：“四年级开始学的，学了有一段时间了。”
“四年级...”
陈子航突然想起。
记得陆涵涵好像跟自己提到过这件事。
琳兰好像是在小学四年级就转学了吧？
而且在她的描述中，琳兰小时候就是一个小哭包...
这突然学跆拳道，难不成其中还能有什么缘由不成？
这般想着，陈子航忍不住问道：“我记得你四年级是转学了吧，怎么突然想到要学跆拳道了，难不成在新的学校被同学欺负了？”
“新学校没有人欺负我。”
琳兰说出这句话时。
眼眸还牢牢注视着陈子航的眼睛。
陈子航被她这目光盯得心底有些发毛。
问你为什么学跆拳道，你盯着我看干嘛，难不成你还是为了学跆拳道不成。
怎么，因为当年我不理你，难道还要揍我？
...
气氛，突然沉闷了下来。
两人也不再对视，而是很有默契的将目光投向了江面。
感受着徐徐吹拂的冷风。
人活两世，陈子航还是第一次聊天聊得那么尬。
要不是知道咱家憨憨想跟琳兰重新成为闺蜜，才不会在这跟尬聊呢。
陈子航觉得时间也不早了，差不多也应该回去了。
可就在他想开口道别时。
“你之前不是问我为什么不开心么？”
琳兰突然开口了。
“嗯...”
陈子航轻轻应了一声。
那一句“我现在已经不想知道了，只想打包两份早餐回家”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听到了他的回应，琳兰目光幽幽的注视着江面，自顾自的说道：
“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经常听到身边的大人说...”
“说妈妈除了长得漂亮以外，没有一点配得上我爸爸。”
“就连漂亮这一点，也不如他的发小，也就是昨天他口中的那个青梅竹马。”
陈子航知道她这是要和自己倾述自己的家事了。
这时候自己貌似也不太适合发表意见，只需要做个倾听的树洞就够了。
“有一次爸爸喝醉了，借着酒劲，在酒桌上说出了这段往事...”
随着琳兰的讲述。
陈子航的思绪也随着她的话语。
了解到了这段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往事。
故事的开局和许多美好的校园故事一样。
男孩和女孩从小就是邻居。
同一所小学、初中、高中...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男生是那个年代少有的天才，全国各大中学生比赛的奖项拿到手软，更是早早就拿到了保送名校的资格。
女生是那个年代远近闻名的美少女，更是无数少年青春记忆里的白月光。
所有人都以为这段从童稚一路走来的感情，最终能够修成正果。
可惜天公不作美。
在高三的关键时刻，男生的父亲在一次出海打渔时遇难，家里一下就断掉了经济来源。
在那个一贫如洗的年代，失去了顶梁柱的家庭连温饱都会成为问题，又怎么能供得起一名大学生呢？
女生的成绩不算好。
知道自己大抵是考不上大学的。
在得知男生家庭的情况后。
她毅然选择了退学。
每天在城市与农村之间奔走。
从农村低价买来瓜果蔬菜拿到城里高价售卖。
日夜奔波，只为凑够男生读大学的学费。
功夫不负有心人。
高考前夕，她总算将大学第一年的学费交到了男生手中。
学费是够了，那生活费怎么办？
心上人是去学习的，不是去吃苦头的。
她咬了咬呀，再次踏上往返城市与乡村的道路。
似乎印证了那句话——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的。
更何况还是在那个治安混乱的年代。
那一次下乡后，女生便再也没有回来。
...
琳兰说到这时，目光落寞。
似乎同样在为这段令人羡慕的感情感到惋惜。
“那...后来呢？”
陈子航忍不住问道。
“后来啊...”
琳兰喃喃的开口道：“后来...男生并没有去梦想中的名校。”
“而是选择了全国最好的警校。”
“毕业后，成为了一名人民警察。”
“在家里的催促下，才刚毕业就跟只有一面之缘的相亲对象组建了家庭。”
...
陈子航没有继续追问，而是陷入了沉默。
怪不得琳警官一听说陆涵涵是自己的青梅竹马。
顿时气得拍桌子朝着自己一顿臭骂。
原来...他已经没有了能让他好好珍惜的青梅。
“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开心了么？”
这时，琳兰突然问道。
陈子航其实不太理解，只能试问道：“难道是因为琳叔对青梅念念不忘，让你觉得他对婚姻不忠？”
“不是。”
琳兰缓缓摇了摇头。
那是什么？
女人心，真难猜...
只听她目光幽幽的继续说道：“妈妈每次听到有关她青梅的话题，都会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哭，一哭就是一整夜。”
“所以每次我一听到他提起他的青梅，我就生怕妈妈会知道。”
“就例如这次，谁知道抓完悬赏犯会不会开个庆功宴，喝了酒会不会回家胡言乱语。”
...
“唉...”
陈子航不由得一声叹息。
他算是听懂了。
琳兰的不开心，原来是因为心疼自己的妈妈，担心她又在深夜独自抹泪。
真是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啊。
“阿航，你说...他为什么明知道妈妈会难过，却还是总会时常想起、提起关于青梅的事。”
阿航？
之前将那瓶水抛给我的时候，就是叫我阿航。
难道...在小学的时候，她就是这样喊我的么？
这般想着。
陈子航目光不由得注视着她那双好看的眼眸。
虽然依旧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但陈子航却依然能从这冰冷的目光中，看出一抹无能为力的苦涩。
这个时候，她是希望得到自己的安慰么？
渣男是怎么哄女孩子的？
是不是应该无论是非对错，坚定的站在她的立场上，说她爸爸的不是，以此让她产生认同感？
可若是要让他违心说琳警官的坏话，他是怎么也说不出口啊。
简单思索了一番后，陈子航便直视着她的眼睛，试问道：“琳兰，你看我们要不要换个角度看待这个问题？”
“换一个角度？”
琳兰美眸中泛着一缕疑惑。
“嗯，你试着把他们的故事，代入到我们身上。”
陈子航点了点头，理所当然道：“毕竟咱们曾经也算是青梅竹马了，对吧？”
在问出这句话的一瞬间。
琳兰的眼眸微微颤动的一霎。
本是握着毛巾的白皙玉手逐渐握紧。
只是曾经？
也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