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
这是一个很少有人提及的话题。
就像曾经在沛国广为流传的一句话,讲原生家庭——幸与不幸都有尽头,幸运的人一生被童年治愈,不幸的人一生治愈童年。
楚欢的童年可以用可怜来形容,但是又非常的幸运。
可怜的是不知道家在何处,没有像其他孩子一样从小被母亲宠溺过。
幸运的是有林蝉儿林喜儿这两个从小在一起的玩伴,也有像姐姐一样一直照顾他们的眉小鱼。
十来年前,眉小鱼正是花样年华,那个时候她还没有接手闻香楼,闲暇之余就会带着楚欢他们来乐宁最大的游乐场。
其中有一个项目是楚欢极其讨厌而她们却乐此不疲的——摩天轮。
楚欢恐高——他无数次的梦见自己从高空中坠落,那种身在半空无处着力心有余悸的感觉在他醒来后依旧清晰地记得,以致于他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登高望远。
所以每次眉小鱼带他们坐摩天轮的时候,楚欢总是紧张抓着座舱,害怕突然摔下去。
这是他的童年阴影。
而此刻的他正坐在摩天轮的座舱里,在他的对面是眉小鱼和林蝉儿。
林喜儿和江小灵以及薛岳在他们身后的另一个座舱里。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有一次坐摩天轮,我说你以后要是不听话就把你扔下去。”
“然后你就吓哭了。”
“那个时候你很可爱,喜欢围着我转,不停的喊我姐姐姐姐,让我给你讲这是什么那是什么。”
“那个时候你对这个世界充满好奇。”
“就像有一次你说想快点长大,长大就不恐高了。”
“我记得你十岁以后就没有再做过摩天轮了。”
“为什么今天再次想到让我们来这里?”
“而且……你和那个李之观动手的时候,你身上的鳞甲是怎么回事儿?”
“说真的,楚欢,你让我很意外。”
“也很难过。”
眉小鱼说完,目光从楚欢身上移开望向远处的天际,她的神情里带着一丝忧伤,不知道是因为想到了往事而伤感,还是因为和楚欢这次的见面在她的意料之外……让她觉得眼前的楚欢有些陌生。
记忆里的那个小男孩,现在已经不需要她照顾了。
之前在闻香楼的时候,楚欢用胸怀大志取得了眉小鱼的信任,他并没有选择立刻离开,而是看向了和薛岳战在一起的李之观。
李之观学的是古武,招招毙命,薛岳虽然也是古武,但是他才多大?李之观在古武这条路上走了近五十年,本就讲究实战杀人的古武……薛岳明显不是李之观的对手,更何况李之观现在还有变异基因加持。
拳怕少壮,棍怕老郎,这是百年前古武盛行时流传的一句话,话里讲的拳和棍其实是两种意思。
拳怕少壮说的是比拳的话年轻人更有利,因为年纪大了体力跟不上就要吃亏。
棍怕老郎则不一样,如果有武器的话,个人经验比力气重要,这里牵扯到技艺精湛的问题,年少反而吃亏。
因为年龄的原因,李之观注射的都是力量方面的变异基因,两人一交手,薛岳就吃了大亏——李之观袖中藏刀,在薛岳的脖子上划了一道。
本就是奔着一刀毙命,李之观没想到薛岳竟然能躲开。
楚欢让眉小鱼带着江小灵先来小时候常来的游乐场,他则和薛岳前后夹击一起对付李之观。
为了速战速决,他一出手就进入了进化状态,而薛岳也摸出了黄泉刀。
这一幕正好被回头看的眉小鱼看到。
随着楚欢的加入,战场形势立刻逆转,几招过后、对形势严重错判的李之观立刻选择了逃离。
薛岳的刀在他的胳膊上留下了一刀拇指长的伤口。
见李之观竟然不恋战,楚欢和薛岳也没有强追,两人没有停留很快就追上眉小鱼等人,一起来到了游乐场。
这里人多,摩天轮视线也非常开阔,能观察四周的情况,最主要的是楚欢想到了童年。
尽管再也回不到过去,但是楚欢觉得重温儿童时的记忆也是不错的选择。
无情的是时间,少年变青年,黑发变白发,人总会在某一刻突然长大。
一定要珍惜现在,这个念头在楚欢的脑中一闪而逝,听着眉小鱼的话,他如坐针毡。
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的他看向林蝉儿,希望林蝉儿能帮自己解围,只是林蝉儿见他看过来,只当楚欢是空气,旁若无人的继续看着摩天轮下的人群,过了几秒,不知道想到什么的她见楚欢一直盯着自己,就瞪了楚欢一眼,扭过头继续看着下面的风景。
座舱这时来到了顶端,短暂的停留后开始下降。
“自讨没趣啊。”脑中芯片这个时候幸灾乐祸的说道:“你哄女人都不会?”
“怎么哄?你快教教我。”本就不善言辞的楚欢仿佛看到了救星:“我真怕眉姐一会打开舱门把我踹下去。”
“真是拿你没有一点办法。”脑中芯片沉默了一下,搜索了一下数据库:“我说什么你就跟着我学吧。”
楚欢嗯了一声,然后学着脑中芯片的话讲了出来。
“为什么选择来这里……”脑中芯片说完告诉楚欢,你这时最好看向外面,然后装出伤感的样子,露出你的帅气侧脸。
见脑中芯片连自己该怎么做都考虑到了,楚欢立刻如芯片所说,目光从眉小鱼身上移开。
“小时候,我想不明白摩天轮的存在有什么意义,你看,它行驶缓慢,只是很高而已。”
“因为恐高,我坐过一次后就非常害怕,对摩天轮甚至有点厌恶。”
“我那时候最想玩的是过山车和碰碰车,可是你们似乎不喜欢,我也就没说。”
“不过我现在好像明白了摩天轮的意义,它是为了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慢慢地,跨越天空,仰望幸福而存在的。”
学着脑中芯片的话,楚欢说完静静的等待着,没有理会脑中芯片说此刻应该故作深沉,低头看向自己的脚尖之类的安排。
见楚欢把话说完,林蝉儿笑了起来:“行啊楚欢,两个月没见,都会说鬼话骗人了。”
“真是士别三日刮目相看。”眉小鱼在一旁冷冷的说道:“你说的话也就哄哄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我今年都三十了,怎么,你不会觉得我会感动吧?”
“女人的话一定要反着听!”脑中芯片这个时候说道。
楚欢忍不住回了它一句:“我信你才怪!”
“你不是挺能说的吗,怎么不讲了?”见楚欢沉默,眉小鱼抬脚踢了楚欢小腿一下:“为什么不打招呼就离开?你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回来的?今天你不把这些说清楚,就别想下去。”
“看吧,我就说有用吧,女人只要搭理你,她就不生气了。”
“可惜了,我要是个男人,不知道多少姑娘爱我爱的死去活来。”
楚欢没有理会脑中芯片的得意,他顺着眉小鱼的话讲了下去,把自己为什么离开,以及离开后发生的事都讲了一遍,而另一边,薛岳所在的座舱里则有些沉默。
薛岳闭着眼,没有看坐在他面前的江小灵和林喜儿。
江小灵是记者出身,林喜儿是闻香楼的琴师,两人的长相都很出众,特别是身材和气质这块,远比之前薛岳生活的大幽州姑娘强许多,在薛岳的记忆里,大幽州的姑娘多半皮肤黝黑身材肥胖。
“你恐高吗?”刚开始江小灵和林喜儿聊了一会,最后两人的目光都被薛岳吸引,她们很好奇眼前这个男人刚才拼命的时候都不害怕,为什么现在看上去有些紧张?
听到江小灵的问话,薛岳闭着眼摇了摇头。
“你的眼睛受伤了?”林喜儿问。
薛岳依旧摇头。
江小灵和林喜儿对望了一眼,彼此都有些想笑。
“如果不是听到过你说话,我还以为你是哑巴。”
薛岳这次只是把头低了一些。
“你是楚欢的朋友?”林喜儿问。
薛岳点头。
“你这人真是好没礼貌啊,我们给你说话你都不拿正眼看我们。”经常和男人打交道的林喜儿见薛岳和楚欢是朋友,就没管那么多,把自己心里的不满说了出来。
“对,还一句话不说。”江小灵在一旁也说出了自己的不满。
薛岳这次选择了沉默——小蛮算是他的第一个异性朋友,只是小蛮的性格大大咧咧,平时也不会注意男女有别的问题,更像是一个哥们,而眼前的这两个姑娘在薛岳的眼里则是实打实的貌美如花,不知道如何相处的他宁可选择眼不见为净,只是他没想到自己的置之不理……竟然引来了两位姑娘的强烈不满。
他正想一会到了下面,一定要下去,不然在这座舱里非闷死不可。
不知道是旧伤复发还是心跳加快令血液流速增强,这时他脖子上的那道伤痕有血渗了出来。
看着薛岳脖子上的伤口,林喜儿虽然对薛岳不满,但是这个在闻香楼前两次出手的人还是让她心生感激,本就懂点医术的她立刻蹲在薛岳的面前,一手拿着之前给江小灵包扎手没用完的绷带纱布,另一只手摸向了薛岳脖子上的伤口。
待脖子上传来温凉如玉的触感,薛岳猛的睁开了眼。
他看到林喜儿蹲在他面前,睫毛弯弯,眉眼如画正盯着他的脖子。
“一定很疼。”林喜儿这样想。
因为薛岳竟然惨叫了起来。
………
采桑居。
光看名字你怎么也想不到这是一家赌坊。
作为整个沛国唯一一家有赌坊执照的地方,采桑居自从乐宁宣布自治以来就存在。
采桑居不仅能赌,还有一些姑娘常年生活在这里,只是档次低一些,很多赢了钱的顾客会去半日闲寻欢作乐,或者去闻香楼听曲赏舞。
这么多年,采桑居的老板走马观花换了十几个,虽然没有证据证明这些老板和沛国皇室有关系,但是所有人都有理由相信采桑居的幕后老板是沛国皇室。
因为这是垄断生意。
而且那些欠了采桑居赌债的人,不是消失就是最后砸锅卖铁还了赌债,由此也能看出采桑居的能量巨大。
至于其他地方的小赌小闹,沛国官方可是一直在增加查处力度。
因为唯一,且合法,采桑居不仅吸引着沛国的赌徒,就是其他国家每年也会有人成群结队的前来。
在这里,你赢了钱可以光明正大的走,不用担心赌坊给你下黑手,所以常年盘踞于此的赌鬼甚多。
赌鬼赌鬼,已经不能称之为人,因其六亲不认,卖儿卖女、背信弃义、人面兽心……基本上每天都有新的故事在这里发生。
赌徒们早已见怪不怪,他们更喜欢听谁在这里腰缠万贯的故事。
因为很多人无法通过正常渠道一夜暴富,所以每到夜晚来临,采桑居成了整个乐宁最火爆地方,赌徒们肤色各异,都是一脸兴奋。
自古赌坊无非是扑克、骰子、麻将等,采桑居这里能玩的花样很多,甚至还有斗鸡斗狗斗蛐蛐的地方,不过玩这些的都是一些有钱人,一般人也没时间和精力来玩这些。
前一段时间采桑居引进了一批赌博机器,但是却太受欢迎,玩者寥寥无几,主要是科技赌博人类的参与感较低,而且智能科技……很少有人赢,赌徒们更喜欢压大小或者诈金花之类翻局非常快的赌博内容。
在这里无需更换筹码,金币、银币,甚至金砖在这里随处可见,只要有本事,赢走即可,不过前提是进门每人要先交一枚金币。
一枚金币是进入大厅的门槛费,想去其他地方还要另外加钱。
交了进门费,卓峰在一楼大厅转了一圈,最后在玩骰子的地方停下了脚步,看了一会他便选择再次离开——庄家无需出千,摇骰子的手法已经到了随心所欲的地步,怎么玩?除非动用神术,可是这样就少了许多乐趣。
和几个赌徒玩了几把诈金花,卓峰看到楚欢到来忙招了招手。
空气里弥漫着呛人的烟味,江小灵捂住鼻子跟在楚欢的后面,薛岳走在最后,不过进门后他就走向了一旁,并没有和楚欢江小灵呆在一起。
江小灵皱着眉看着四周,此刻的她心里冒出了一个想法,赌把人心都蒙蔽了,世风日下,将来有机会一定要取缔这里。
“没意思啊。”看着来到跟前的楚欢,和江小灵打了声招呼,卓峰接着有些失望的说道:“给庄家玩很难赢,和那些赌徒玩又没有几个有钱的。”
“你是没找对地方。”
“采桑居六层楼,除了这大厅,每层进门费也不一样,想去二楼得缴纳一百金币一人。”
“在往上就是翻倍,三层二百金币,四层四百金币,五层八百金币,六层一千六金币。”
“三公子?咱去那一层?”
“你当我傻啊,一分钱没赢先扔几千金币?等一下,我约了人。”
卓峰正说着,看到一个肥头大耳的胖子,立刻喊了一声,然后他低声对楚欢说道:
“这财神爷是我特意从大夷洲叫过来的。”
“一会你什么都不用做,江小灵的事交给他就行。”
“江小灵在这里出现,一会自然有人请咱们上楼。”
“想让我掏钱上去?没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