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已至亥时,可谢府的书房却依旧烛火通明。
谢青芸背靠在窗边,神色认真的翻阅着手上的书,听了敲门声,似是知晓来人,只道了声“进”,便将手中书反向扣在桌上。
谢睿推门而入,神色不失高兴的说道:“阿姊,我找到你形容的那对夫妇了,他们暂时在离盛京城外百里的陈家村落脚。”
谢青芸等消息已久,听闻此话,连忙起身:“少明,备马车,去陈家村。”
说完,她又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不禁叮嘱道:“动作轻些,别扰了人家。”
景朝虽无宵禁,可此刻出城也不容易,所幸今晚南城门处值守之人,与谢家熟识,只需稍稍打点,使了银钱,又检查马车,这才将城门开了半扇,让其通过。
马车的左侧上方,挂了个红色灯笼,灯光虽格外晃动,却是暗夜里唯一的光亮。
谢睿赶着马车,分心之余,忍不住问道:“阿姊以前从不做这种无利无益之事,为何现在却愿意为了一对素昧平生的夫妇,如此奔波劳累?”
“你阿姊我像是那种为了无利无益之事劳累的大善人?”谢青芸说着,神色平静的解释道:“那对夫妇是今年新科状元的双亲,将他们接到府中小心安置,只是为了让那位状元,欠我一个人情。”
谢睿闻言,瞬间恍然大悟,随即意味深长的说道:“阿姊不必多说,我都懂,我早看出你对那位萧公子的态度与旁人不一样,难怪你愿意不远百里去陈家村……不过要我说,他确实比孟家那小子好。”
“少明,不可无礼。”谢青芸轻声呵斥,倒不是她有意维护那姓孟的,而是旨在教导谢睿当心祸从口出。
谢睿乖乖闭了嘴,专心赶着马车。
可没过一会儿,他便忍不住开口道:“阿姊,你这几日辛苦,不如先进马车休息片刻,等到了陈家村我再叫你。”
说完这话,却没听见谢青芸回答,他便扭头看了一眼身后,只见谢青芸已然趴在马车里的桌案上,浅浅入睡……
谢睿连忙放轻了呼吸,又将马车停靠在一旁,解下自己的斗篷,随后弯身走进马车,将其盖在她肩上,出了马车后,又将门带上。
再次驱动马车时,谢睿尽量选了较平整的路,连带着速度也放慢了些许。
想着自家阿姊这几日没日没夜的忙碌,现在还要跑那么远,谢睿便抬头望月,喃喃自语道:“萧幕生啊萧幕生,你这人情可欠大了。”
离陈家村外不足百米时,已至辰时,谢青芸悠悠转醒,打开马车的小窗,此刻大雾刚散,风渐冷,让她一下清醒了许多,便朝马车外问道:“少明,还有多久?”
谢睿“吁”了一声,将马车停下,随即偏过头回答道:“不足百米。”
说完,他便扭过头,又像是突然看到了什么,抬手拍了两下马车的门,激动的说道:“阿姊,你快出来看看,那对夫妇是不是就是你要找的人?”
谢青芸连忙将车门打开,循着谢睿指的方向望去,数十米外,一对夫妇正一前一后的走着,两人并无交流,只是偶尔伸手扶了下对方。
她前世并未见过二老,只在两人离世后,见萧幕生为二人画了画像,如今一看,倒是对得上。
想到这里,她问谢睿道:“少明,若此刻马受惊,直奔前方,你可有把握在马撞上人之前拉住受惊的马?”
谢睿不知自家阿姊的打算,只脱口而出似的回答道:“自是可以……”
可说完这话,他又想了两息,稍有些犹豫的说道:“实在拉不住,也可弃马救人。”
前面的回答是出于他的自信,而后面的回答则是出于他的谨慎。
谢青芸自是相信谢睿的话,于是将他手上的鞭子接过,随后狠狠往马背上一抽。
那马叫了一声,身体往上一仰,未等谢青芸进马车坐好,便往前面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