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室内仅有的油灯闪烁着余光,红木圆桌上摆放的饭菜丝毫未曾动过,已然冷却。
白色的幔帐静静垂下,房内静的落针可闻,隐隐有种死气沉沉的沉重感。
屋外,何氏冷着脸问小丫鬟,“小姐还是没有吃东西吗?”
“是!”小丫鬟白着脸回答,似乎怕何氏不信,又接着解释,“奴婢劝也劝了,小姐怎么也不肯吃。”
何氏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推门而入。
自前日找回了沐白莲后,她就一直都是这个状态,何氏简直要愁死了。
想到女儿被卖去了那种地方,受了那样的罪,何氏心如刀绞。恨不得日日诅咒那个害了她女儿的杀千刀。八壹中文網
何氏掀了幔帐,坐在床沿,看着背对着她的沐白莲,不由得又是一个长叹,“莲儿,为娘这辈子就指望你一个了,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让为娘可咋活呀?”
说着,何氏抽出帕子就去拭泪。
虽说她已经被淮宁侯抬了姨娘,可淮宁侯夫人却是因此事被她给气的病倒了,醒来后就没给她好脸色看。
她们母女如今在这府里能依靠的就只有淮宁侯了,可聪明如何氏,又岂会不知淮宁侯到底靠不靠得住?
她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沐白莲身上,如今,沐白莲成了这副样子,她所期望的荣华富贵皆为泡影。
何氏越想越难过,“真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这么狠心,让我的莲儿受了那么大的罪!”
“娘,你别说了!”沐白莲忽地嘶声怒吼。
何氏被吓了一跳,随即反应过来女儿终于肯回应她了,这是好事啊!
何氏惊喜交加地去拉沐白莲的手,“好,娘不说了,只要莲儿你肯吃东西,肯振作起来娘以后都不会再说了!”
“娘!”沐白莲一头扑进了何氏的怀里,哭的撕心裂肺。
“哭吧!哭出来就好了。”何氏抚摸着女儿的一头青丝,眼泪也止不住的流。
“女儿以后要怎么办才好?再也不会有人要我了!”沐白莲一边哭着一边喊着。
何氏擦了泪,眼底一片冷意,她咬了咬牙,劝慰道:“不会的!有娘在,绝对会让你风风光光的出嫁!”
沐白莲一听,顿时也不哭了,泪眼婆娑地抬头仰望着何氏,“娘您有办法了?”
何氏眼冒星光,脸上一副算计的表情,“娘已经打听好了,你姨父的上官翰林院学士刘大人的夫人上月刚去,娘可以想办法让你姨父请刘大人来府中做客,到时你再出来献曲,凭你的模样身段,定能惹得刘大人为你着迷!”
“娘!”沐白莲一听何氏是这样的想法,惊的她瞪大了双眼,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那刘大人已经四十多岁了?他都能当我爹的年纪了!”沐白莲叫嚷出声。
何氏一把捂住女儿的嘴,示意她隔墙有耳。若是她的这份谋划被人听去了,说不定就要坏了她的好事。
“四十多岁又如何?人家怎么说也是个四品官,你嫁过去就是正室夫人,若是日后再能一举得男,刘大人还不得把你当心尖一样宠着?”何氏却是比沐白莲看的长远,她想着反正女儿已经成这幅样子了,再不可能嫁得如意郎君,她也只能另谋出路。
“我不愿意,娘要我嫁给不爱的人,我宁可去死!”沐白莲哭着嘶吼。
也不怪她想不开,原本的婚配对象皆是一般年纪的少年郎。如今出了这档子事,她身价猛掉,竟然要嫁给父亲一般年纪的男人。
你说她如何不痛?如何不恨?
何氏一听女儿如此嘴硬,气的就掴了她一巴掌,看着女儿红肿的脸又是心碎了一地,抱着沐白莲就哭出了声,“你要死了,娘怎么办?你要娘陪着你一道赴黄泉吗?”
“莲儿,你要懂得认命!这就是你的命,你已经不再是原来的沐白莲了,你知道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且等着日后让那些瞧不起你的,都来看看你是怎样的风光自在!”
何氏的话就像是雨后甘露,让沐白莲枯萎的心田又绽出了新的希望。
是了!她凭什么要想不开好让亲者痛仇者快呢?她一定要留着一口气好去调查到底是谁在害她?
“娘,我都听你的!”
看到女儿终于恢复了斗志,何氏悬着的心才堪堪放下。
这厢母女二人在商量着怎么才能把刘大人迷倒,一直说了许久。
屋外,挂在夜空的皎月偷偷躲到了云层里,天地霎时陷入一片昏暗。
天京城的长巷里。
秦烈隐隐察觉到有人跟踪,他放缓了脚步,等着身后之人现身。
他在心里默念,一二三,来的只有三个人,走在中间的气息最是沉稳。
还不待身后之人反应,秦烈执剑就劈向了中间那人,大刀阔斧之势带着一阵疾风向三人扫去。
那人反应极快,当下气沉丹田,弯腰下移,同时身形后退。躲开秦烈的一击之后立即反守为攻,移步向前,抽出缠于腰间的绳镖就抡了过去。
眼见对方的绳镖要缠住自己手里的剑,秦烈立即半空一个旋身飞转,待利剑脱离绳镖,他快速地又是一招向上反刺。
他来的快,那人反应也不慢,收了绳镖就是一击。
只听“铮”的一声,二人随即退身。
就见秦烈还要再来,另外两名黑衣人立即闪身护在了那人左右,一副跃跃欲试之态。
那人却举手示意二人稍安勿躁!
“秦公子果然武艺超凡,卢某佩服!”那人竟是对秦烈夸口赞了起来。
“你认得我?”秦烈仍旧一副冷漠的表情。
“卢某乃是北魏越国公府总管卢继中!”那人自曝身份,对着秦烈就是拱手作揖,“二公子,老爷让老奴来接您回去。”
闻言,秦烈如冰山一般的俊脸终于有了一丝裂缝,他却冷嗤一声,“什么越国公府?与我有何干系?”
十几年过去了,他可从来没有忘记当初他与母亲在寒冬腊月被赶出国公府,害他母亲身染重病,最终不治身亡。
那样的痛,他如今仍记忆犹新!
对着眼前自称是越国公府的仆从,他又怎会有好脸色?
卢继中一声叹息,解释道:“当年之事老爷早已经查清,后来也曾派人去寻过你们母子,可几年过去了依旧毫无消息。”
秦烈只冷哼两声表示不屑!
“这么多年您在外头吃了那么多的苦,老爷知道了很是愧疚,是真心想接您回去,让您认祖归宗,也好让秦姨娘葬入萧氏祖坟,以告慰亡灵!”卢继中开始打起了感情牌。
他说的句句在理,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任谁听了无不动容。
可惜,他遇见的是秦烈这样早已练就了的铁石心肠。
“想必越国公也知道我在大乾是什么身份?我一个暗卫,主家为了防我叛变可是喂过毒药的,越国公也不想我回去不到一个月就毒发身亡吧?”秦烈不由得嘲讽道。
卢继中闻言面上一怔,这可是他没有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