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森恐怖的气氛围绕着一客栈的客人。大门口摆着六具男尸。李明福和那女子被几个差人看守在大厅的一个角落里。其实凭李明福的武功,想逃离现场简直易如反掌,但此事牵连着那女子,那女子又对他有救命之恩。此时差人们的注意力都在门口,捕头正在查问掌柜的。掌柜的不时点点头,朝李明福和那女子这边瞧一瞧。李明福泰然处之,女子却是越来越不安。“不怕,他们不会拿你怎么样的!”
李明福笑着宽慰她。女子仿佛没有听见,自言自语道:“我不怕他们,我怕我爷爷!”
“你爷爷?”
李明福愕然道。正说着,捕头带着几个差人过来了。“你是李明福?”
“我是李明福。”
李明福虽然感到惊讶,却不动声色。“锁上!”
捕头一声令下,差人们提着锁链围上前来。李明福无法再故作镇定了,跳起来道:“你们凭什么抓我?”
捕头道:“你昨夜杀伤六条人命!”
李明福道:“我?”
“人证物证俱全,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人证物证?”
“那六人死在马车周围,而昨夜只有你一人在车上。早上小二发现死尸时,你刚从车上下来。”
李明福心想:“如此说来,似乎我的嫌疑最大!”
他无意间瞧了身后那女子一眼,那女子始终低头不语。另外几个差人直接来套锁链在李明福身上,李明福一震,挣脱开了,怒道:“你们想干什么?”
“锁了!”
捕头不由分说,一声令下,差人们一齐围上来,李明福拔刀相向,捕头喝道:“你还敢拘捕?来啊,上!”
一时间,客栈外多了几十个身穿制服的差人,个个手拿弓箭。差人们把李明福围困在中心,所有的弓箭都对准了他。李明福惊惶不定,思考着如何全身而退,那女子忽然跑到他前面,头也不回地说道:“快走!我来挡着!”
李明福惊讶万分,却实在不忍她为自己牺牲,喊道:“算了算了,我束手就擒便是,反正人也不是我杀的!”
女子回过头来,愣了片刻,李明福从她身边走过时,悄声说道:“你快走!”
他不再看女子一眼,径直走到捕头跟前,伸出双手道:“好了,抓我吧!”
捕头哼了一声,挥了下手,差人们抹肩头,拢二臂,把他捆了个五花大绑。捕头说一声:“带走!”
李明福被押至门外的一辆马车内,车里还有脚镣手铐,把他绑成了四脚朝天,动弹不得。差人们跟在马车后面,捕头在前面骑着马,两匹马拉着囚车。李明福虽然被捆绑得死死的,但心里却清清楚楚的。“看这样子,他们是有备而来啊!差不多有三十多号人,而且囚车都带来了。”
李明福越想越不对劲,“这么个荒郊野外的地方,怎么忽然之间就来了这么多差人,而且都是汉人。这里可是西域啊!”
他很想坐起来,但怎么也使不上劲,只得躺在车里挣扎。捕头举起一只手,大声道:“停!”
行车队伍停下来。捕头下马,走到囚车旁边,冷冷地看着他。此时天色已晚,但大地还被皑皑白雪映照得如同白昼。李明福瞪着眼道:“你们不是衙门口的人!”
捕头笑了笑,泰然自若道:“谁说我们是衙门口的了?”
“可你们的穿着差人的衣服!”
李明福眼睛瞪得更大。“不穿成这样,你怎么会甘心就擒呢?”
“你们为什么要抓我?难道是因为我杀了那六个人?”
捕头微笑道:“那六个人跟我们是一伙的。”
“什么?”
李明福满脸疑惑道:“你们是谁派来的?”
“唉,反正你要死了,不如就让你死个明白。”
捕头笑容满面道:“是娘娘派我们来的。”
“娘娘?”
李明福脑子里一片空白,痴痴地问道:“哪个娘娘?”
捕头笑道:“还有哪个娘娘?”
李明福咬得牙齿咯咯作响,道:“娘娘为什么要杀我?我是在替她办事啊!”
“也许是因为你知道得太多了吧?也许是因为娘娘现在已经是皇上最宠幸的红人了,反正留着你也是个祸害!”
李明福感觉自己血都凉了,顿时万念俱灰。捕头向身旁的几个差人努了努嘴,他们拿着长枪围到囚车边,准备刺死李明福。李明福似乎一点也没察觉,就算察觉了也无法避开。“或许今天就是我的死期?唉,就这么死了……就这么死了吗?”
他轻轻地闭上眼睛,准备忍受那一阵剧痛,然后一命呜呼,什么痛苦都没了。“什么是痛苦?活着就是痛苦!”
李明福被挚爱之人抛弃,而且她还要置他于死地,这世上再无人关爱自己了,从此心里就变成一片荒漠。死,也许是唯一解脱的方法。所以,当长枪从四面八方刺过来时,他安详地闭上眼睛,等待带自己进入安宁的死亡。可那些长枪没有刺过来,李明福听见兵器落地之声,他猛然睁开眼睛,只见所有差人,包括捕头在内,全都倒在了地上。一阵幽香飘了过来,他也晕了过去。醒来时,他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简陋的木屋里。那女子好像在捣药,看到李明福睁开眼睛了,便拿着木臼来到桌前,把木臼里的药汁倒进一个碗里,然后端给李明福。李明福闻了一下,犹豫要不要喝,那女子用不容质疑的眼神凝视着他,他只好喝了下去。之前的疲弱乏力感慢慢消失了,体力也恢复了很多。“是你救了我吗?”
李明福道。那女子道:“毒刚解,少说话。”
“毒?我什么时候中毒了?”
“我救你的时候放的毒烟。”
李明福心想:“此女子绝非一般人,用毒手法这般高超。”
他决定旁敲侧击地问出她的真实身份。没想到那女子好像看出他的心思,道:“我叫塔阿姆。”
“塔阿姆?”
李明福默念了一遍,微笑道:“我叫李明福,承蒙姑娘你两次救我姓名,大恩大德,永生难报答!”
说着便要起身致谢。塔阿姆冷冷地看着他道:“我知道你说的是假话,你其实一点也不感谢我,恰恰相反,你在怀疑我的动机。”
李明福故作镇定道:“什么动机?”
“你以为我跟要杀你的人是一伙的。”
李明福愣了一下,哈哈大笑道:“你要真的想杀我,怎么会救我呢?”
屋子门口忽然出现一个人,花白胡子,蓬头垢面,破衣烂衫,但谁也不敢小瞧他,因为他眉宇之间透着一股刚劲,落魄的人是不会有这股劲的。老人缓缓走进屋子,塔阿姆喊了一声:“爷爷!”
老人理也不理,径直走到李明福身边,沉着嗓子道:“听说你在找我?”
李明福傻傻地看着他,半天才缓过神来,疑惑道:“您是塔里树前辈?”
老人点了点头,道:“前辈算不上,你可以叫我塔大叔。”
李明福这时才想起塔里树之前的问题,心想:“我还找你做什么?”
正思考间,屋外又闪进一个人影,这人一进门,立刻就把李明福惊得目瞪口呆。他紧紧握住了身边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