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风温柔,俞景的吻也温柔。
他温热的唇轻轻摩挲过苏闻琢的唇畔,气息像如水的泠泠月光,将苏闻琢轻柔的包裹住,让她醉在那抹温柔里。
这个吻没有持续多久,却莫名的让苏闻琢热泪盈眶。
她轻轻的吸了一下鼻子,觉得被亲哭了有点丢人,在俞景离开时垂眸,偷偷揉了揉眼睛。
眼角的绯红像春日樱花的花瓣拂过留下的浅淡痕迹,俞景轻笑着抬手,伸出食指抚了抚,低低的道:“这么爱哭鼻子,以后做娘亲要被孩子们笑话了。”
苏闻琢嗔怪的看了他一眼,没理他,惦记着他粥还没喝,又准备端碗喂他。
俞景知道她手上有伤,自然不会再让她做这些了。
他自己拿过碗,一点一点的喝完了粥,然后又乖乖的喝了药,苏闻琢一直看着两个碗都空了,才满意的笑了起来。
她将小盘子放到外间的桌上,一会自会有下人来收。
俞景需要休息,苏闻琢严格按照邱先生说的,掐着时辰让俞景躺下,又替他掖了掖被子,还轻轻拍了拍被面,像在哄一个孩子:“夫君快些闭上眼,邱先生说你要多休息才能好得快。”
“那邱先生有没有说,若是有夫人陪着我一起午歇,我会好的更快?”
俞景调侃的看着苏闻琢,从被子里伸出手拉住她没有放。
苏闻琢看了他一眼,故作沉思的想了想:“邱先生没有说。”
她顿了一下,又朝俞景眨了眨眼睛,接着道:“但你夫人觉得这样也不错。”
俞景瞧着她有些俏皮的模样,宠溺的笑了笑,轻轻拍了拍床的里侧,然后苏闻琢便脱了鞋,小心翼翼的跨过他身上爬了进去。
等坐到床上了,她才记起自己还没有脱衣裳。
苏闻琢低头看了看自己,也懒得再下床了,直接跪坐在床上解了扣子,将外衣和裙衫脱下,叠好放在了床角。
俞景就这么好整以暇的看着,等苏闻琢在身边躺下后,他煞有介事的说了一句:“没想到我昏迷几日,夫人竟然脱衣裳都不害羞了。”
苏闻琢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动作俞景都看在眼里了。
她这些日子天天给俞景擦身,好像还真的比起以前放开不少,刚刚竟然也没有觉得哪里不自然。
要是从前,他们亲近的时候,苏闻琢都是要让俞景熄了灯的。
她后知后觉的红了红脸,伸出细白的手指轻轻戳了一下俞景,娇声道:“你别说话,快睡觉了!”
这个时候,她好像才变回了那个会在俞景身边撒娇,会依赖他,娇娇软软的苏闻琢。
俞景垂眸看了侧躺在身边的姑娘一眼,这下才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的姑娘这些天来太辛苦了,眼下已经有了些乌青的痕迹,她那般爱美,却半句都没有向他撒娇抱怨。
如今他醒了,便想让她也多休息一会。
这一觉苏闻琢睡的很沉,好像是这些天来从没如此安心的闭过眼了,所以睡梦中也格外香甜。
傍晚的时候,她从睡梦中醒来,俞景还在睡。
以前俞景从不会醒的比她晚,可见这次真的是有些伤着元气了。
苏闻琢悄悄起床,没有吵醒他,等华灯初上夜幕降临时,俞景才堪堪转醒,这时候邱先生又来诊了一次脉,只道没有什么大碍。
他底子好,很快就能恢复。
睿亲王和成桓帝也已经得知了俞景醒过来的消息,皇上不能大张旗鼓的赐药,毕竟现在大家都以为俞景在阜州失踪了,连郑逢年都不疑有他。
于是成桓帝便将一些珍稀药材和补品让睿王带出了宫,再由魏世昭拿到小院去。
而在俞景好生养身子的这几日,郑逢年也因为告假而闭门不出,也未见任何人。
这日深夜落了淅淅沥沥的雨,雨滴打在枝叶上发出“噼啪”的轻响,晚风骤然添了几分凉意。
郑府里,零一匆匆进了书房。
此时郑逢年正在书房里盘算着私盐一事的收尾可还有哪里不妥,见进来的零一神色有变,当下便皱起了眉。
零一作为暗卫首领,很少会出现这样的表情。
郑逢年抬起苍老的眉眼看过去:“什么事这么急。”
“主子,零三递消息回来,唐免川手上的那个小册子不见了!”
零一是郑逢年的心腹,他许多事情都是由他安排下去办的,这个小册子,负责替郑逢年打点各家各族的亲信们,如唐免川,蒋轶昌他们手上都有一个。
主要记录自己与下面人的利益往来,以及上交给郑逢年的部分,都会写清楚。
是很重要的东西。
小册子一般都加了密,有一套特殊的表示符号,但若是落到他人手里,难保不会被破解掉,所以郑逢年让唐免川顶下私盐一事时,才会第一时间要收回册子。
郑逢年一听册子丢了,一拍桌便站了起来,怒道:“怎么回事!唐免川怎么会出这么大的岔子!”
零一低垂眉眼,沉声道:“据零三的消息,唐免川并不知道册子已经丢了,是他去唐府找他时才发现册子被人换了,里面是空白的。”
听到这,郑逢年的脸更加阴翳下来。
能找到册子又将东西不动声色的换掉,在唐免川的府上,他却丝毫没有察觉……
郑逢年的眼神倏地的暗下来,拍在桌上的手渐渐收紧,片刻后,他盯着零一冷声问道:“我们的人确定俞景已死?”
之前他便问过类似的问题,零一也答过,但是现在看着郑逢年的神色,他突然便反应过来什么,竟然一时不敢再给出确定的答案。
零一沉默了,郑逢年咬牙切齿,气的拂了桌上的纸笔,厉声吩咐道:“去查那口棺材现在在哪里!给我开棺验尸!我要知道俞景到底死没死!还有,查查乌先生现在到哪了,给他送消息,我要与他面谈。”
说完这些,也不知是气的太狠还是怎么,郑逢年突然咳起嗽来。
他如今已是六十多的年纪,身子大不如前,本还指着乌先生的长生蛊研制出来便能用上,谁知道迟迟未好。
零一见他咳的停不下来,连忙将人送到书房里间的榻上躺下,又招来了府医。
府医仔细看过后,只道丞相是气急攻心,一时郁结才会如此,开了些补药,说静养几日便好。
待府医走了之后,郑逢年躺在床上,想着刚刚吩咐下去的话,又强调了一句:“开棺验尸这件事,你亲自带人去办,两日后我就要拿到确切消息。”
因为两日后,他便要重新上朝。
零一恭敬应下,亲自去操办了。
两日后,郑逢年重新上朝。
早朝上,成桓帝看着两列大臣中间跪着的左都监察使齐珩,脸色有些阴沉不定。
他看了站在身边的总管太监涂公公一眼:“去将东西呈上来。”
涂公公马上走下去,将齐珩呈上的阜州私盐一事的调查取证和相关人员画押签字的罪状以及供词全部捧到了成桓帝面前。
而这些东西,其实全部是俞景查到的那些。
俞景如今不方便现身,这些便借由齐珩的手代为在早朝上搬出来。
刚刚听完了齐珩上奏的话,满朝鸦雀无声,谁都没想到阜州一事竟然能查的这么深,而那些与私盐有牵扯的,此时背后早已密密麻麻出了一层白毛汗。
郑逢年今日是告假这么多天来首次上朝,他垂首在最前头站着,看不清神色。
成桓帝的目光从罪状和供词上扫过,其实早在俞景抵京时,这些东西便被睿王呈了上来,他早就看过,只是一直在等合适的时机在朝中提起。
见满朝文武噤若寒蝉,成桓帝冷笑一声:“众爱卿怎么都不说话了?哑巴了?!”
他将袖子一甩,从龙椅上站起来,朝着涂公公厉声道:“上面的供词给我念出来!要一字不差!要堂下站着的这些人都听见,免得一个个给我装聋作哑!”
涂先生还是头一次见皇上在朝中发这么大脾气,当下胆子都抖了抖,赶紧拿起几份供词念了起来。
大殿里本就安静的一根针落都能听的见,这时候涂公公尖利的声音便越发明显起来。
供词里将那几人与京中几个府上的私盐利益往来写的清清楚楚,被点到名字的几个府中的朝臣,一时间额前的汗都要落下来。
待涂公公将那几张供词都念完,被提到的几个盛京世家大族的官员立刻站了出来,二话不说先跪下喊了两句冤枉。
由于一个府中在朝为官的或多或少都有数人,只是官职大小品级高低的区别,能上朝的均是从五品以上的官员。
是以这一跪,朝堂之上一下便呼啦啦跪了不少人。
其中官职最高的左仆射陈林,低低的匐在地上,双手交叠在地,头抵手背,声音倒还算镇定。
“皇上明察!这只是阜州官员一面之词,真假还未可知,臣以为……”
他话还未说完,便被成桓帝打断了:“既然陈爱卿觉得供词有假,那便与他们当面对质吧。”
话音落下,他冷冷的看着跪在地上一众人,沉声道:“将那几人带上来!”
有人听了心里一惊,没想到在阜州审的人,竟然被押到盛京城了!看来皇上这是铁了心要治私盐一事了……
郑逢年一派有不少人都在跪着,此时不免心中紧张,下意识的朝站在最前头的那个垂首的身影看过去,纷纷寄希望于郑逢年能够有什么提前准备好的法子保下他们。
但他只是侧了侧身子,看着那几个被押上来的阜州罪臣,面无表情。
朝中的气氛紧绷,俞景在的这处小院,却一派鸟语花香的春日之景,而他已经能够下床走动,正在桌前研究着一本小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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