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人的举动看起来再正常不过,旁的人若是瞧见了只当他们是坐船累了,在这里喝点茶歇歇脚。
但俞景几人心知肚明,这就是在等着他们呢。
他将目光移开,与魏世昭短暂的相交,然后神色自若的扶着自家夫人往前走了两步下了船。
四人带着几个丫鬟小厮下船后没有停留,魏世昭人脉广,这时候早就有人带了马车在这里等着他们。
四人二话没说,半点没耽搁便马上又启程了,急匆匆的像是在赶路的样子。
朝生和阿墨在前头驾车,俞景和魏世昭骑马跟在两侧,苏闻琢和陆沉霜的丫鬟也跟在马车旁边。
一旁茶肆的那几个男人看见,对视了一眼,将银子拍在桌上后,也赶紧上马的上马,上车的上车,远远的跟在了后头。
要上官道,只有这条小路好走一些,中间还要穿过一个小镇,一路上从船上下来换马车的人也不在少数。
于是两辆马车隔的不远不近,也看不出什么异常来。
等上了官道后,路开阔了许多,日头渐渐高了,阳光晒在皮肤上都觉炙热,两个姑娘叫丫鬟进了车上,一时间马车里有点挤了起来,连带着速度都慢了一些。
而后面远远跟着的那辆马车,也慢了下来。
俞景和魏世昭骑在马上,偶尔偏头与对方说话,只当没注意到后头有人跟着。
这条官道离清淮已经不远,只是考虑到行夜路不太方便,他们按着计划,傍晚时分抵达城外的一处驿站。
这是朝廷特意修了给往来官员歇脚的地方,俞景拿了通牒出来,驿站的官兵便让他们进去了。
而后头一直远远缀着的那辆马车自然是进不了驿站的,马车未停,直直的朝前驶去,但在俞景一行人进了驿站之后,又从前头往回绕了一段,最后进了驿站旁边的客栈。
下了马车,乌先生有些不满:“为什么不直接进城?我的蛊不会有问题,根本不用盯的这么紧。”
他身边的一个男人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是道:“这是主子的吩咐,还望先生体谅。”
听见是郑逢年让这么做的,乌先生哼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他这一趟帮他办事,剩下的银子还没结,先不与他们计较。
这边俞景一行人要了几间房,又让人将马车和马牵下去拴好后便各回各屋了,也没有多交流。
稍微修整了一下,到了晚饭时间,四人在一楼碰了头。
饭已经摆上桌,出门在外没有那么多讲究,几人纷纷动筷。
魏世昭夹了一筷子菜到碗里,而后低声道:“苍林刚刚回来,那几人后来进了隔壁的那家客栈要了房,看来是要盯我们盯到底了。”
俞景给苏闻琢夹了一筷子肉,也沉着声音:“今夜是最好的时机,就在子时动手。”
他和魏世昭现在一人有一队暗卫在身边,暗卫一队五人,东无和西言也在,他们如今在暗处,是最好动手的时候。
苏闻琢和陆沉霜听着他们谈话,老老实实的在旁边吃饭,没有打扰,但心里都不约而同绷紧了一些,听这两人的意思,晚上是要做些什么了。
用过晚饭后,几人很快各自回了房间,俞景将门掩好,牵着苏闻琢在床边坐下。
他细细叮嘱了一番:“今夜我离开后你便去陆小姐的屋子里,朝生和阿墨都会在屋里守着,你们两人将门窗关好,我很快就回来。”
苏闻琢抿了抿唇,拉住俞景的衣袖靠进他怀里,低声道:“会很危险是么?你,尽量不要受伤好么……”
其实她也知道自己说的话有些任性了,若真的是刀光剑影下,哪还容得人想那么多呢。
俞景低低笑了一下,搂住她纤细的肩,下巴抵在她的发间,声音低哑又温柔:“别担心,这次暗卫的人手足够,我们又在暗处,我只是跟着去看看,不会有什么大事的。”
苏闻琢听他这么说,这才点了点头,但还是将人抱的更紧了些。
这处驿站本就在郊外,入了夜后四周除了蝉鸣声便再无其他响动,只觉得越发安静。
按照以往的时辰,这个时候苏闻琢是已经歇了的,但今夜她哪里会睡的着,只是为了显得一切如常,他们到了点便将烛火熄了,连窗户也关上。
子时差一刻,驿站里已经只剩下一楼大堂里有微弱的烛光,但一个人都没有,大门和院门也已经被关好了。
俞景看了看时辰,轻轻打开了房间的门,带着苏闻琢出了屋子。
外头很黑,就着一楼微弱的烛光,苏闻琢看到魏世昭已经在陆沉霜的门前等着了。
而陆沉霜也早就把门打开。
他们轻手轻脚的走过去,俞景将苏闻琢送进陆沉霜的房间,临走前,苏闻琢回身抱了抱他,没有说话。
俞景大手抚上她雪白的后颈,将人往怀里按了按,过了一会才松开。
他与魏世昭两人很快掠下楼,打开了大堂的门。
阿墨和朝生轻轻将门关上,对着苏闻琢和陆沉霜行了一礼,朝生道:“夫人,陆小姐,你们去里间歇一会吧。”
苏闻琢“嗯”了一声,与陆沉霜对视一眼,便朝里间去了。
两人心里虽然担心,但也知道这时候除了等也不能做什么,只希望他们事情办的顺利。
清淮一带遭灾,往来的人少了,这城外开的客栈自然也就没什么生意。今天一整天,也只接待了一波客人。
店小二坐在桌前打哈欠,百无聊赖的玩着算盘,就等着二楼的那几个客人熄了灯他好回屋睡觉了。
说起来这几个客人出手倒是阔绰,还让没吩咐就不用进屋,连吃食都没要,像是用的自己的干粮。
他作为客栈的小二当然也是形形色色什么样儿的人都见过,但来这一片的苗疆人倒是看见的少。
店小二又拨了一下算盘,想起傍晚时那个率先走进客栈,脸上还带着长长一道疤的男人,在这个深夜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明明那男人的长相看起来是极其普通的,但却莫名就是透着一股子阴翳,叫人看着怪不舒服的,也不知是做什么的,还跟商贾之人走在一起。
店小二眯着眼睛漫无边际的思绪飘远,再抬眼看向二楼时,发现几间房的灯熄了。
他嘀嘀咕咕了一句:“总算是歇了。”
然后麻溜的给大堂里的烛火灭了,留一盏小小的灯笼,然后回了后院的屋里躺下,没多久就打起了呼噜。
此时万籁俱静,黑夜笼住大地,连一丝风也没有。
几个人影悄无声息的潜入客栈,迷烟没多久便弥漫了二楼的走廊。
俞景一行人事先服过解药,但郑逢年的暗卫也很警觉,几乎是在他们刚刚进入客栈没多久,屋里便有了轻微响动。
外头的人隐入暗处,里面的人提刀开门,电光火石之间,短兵相接。
俞景他们占有绝对的人数优势,那五六个暗卫很快就被拖延住,他与魏世昭飞快的看了一眼,开始挨个房间找人。
一早在晚饭的时候他们便与驿站的人聊了几句,得知这家客栈已经好些时候没有生意了,今日还是头一遭来了几个客人,估计也就那几个了。
而现在出来的人里没有那个苗疆男人。
每间屋子都没人,但有间屋子里还放着衣服,是苗疆的样式,窗户是开的,边上还坠了根不知道从哪捡来的麻绳。
人跑了!
俞景心里一凛,与魏世昭两人立刻翻窗追了出去。
好在这间客栈的后面只有一条小道,两边的林子不密,他们用上轻功没准还是能追上。
果然,没过多久就看到前方有人影,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衣裳,没着外衣,腰间有个小竹篓。
俞景眼神凌厉起来,提了一口气速度更快了些。
那男人似乎是察觉到了,边跑着回头看了一眼,他看样子并不会武功,但是突然吹起了奇怪的口哨,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根竹棍飞快戳进自己的竹篓,再拿出来时上头不知攀了个什么,突然飞了起来。
直直的冲着俞景便来了。
俞景一惊,闪电似的从手里射了一只飞镖出去,将那飞过来的虫子钉在了地上,与此同时只听魏世昭大叫了一声:“蛇!”
他低头,看到路边草丛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蛇,蜿蜒着向他们爬过来,让人看着头皮发麻。
蛇群游走的非常快,近身后立刻朝他们发起攻击,两人不得已停下应付,被拖慢了脚步。
眼看着那个男人要越跑越远,俞景又从怀里摸出一枚暗器,带了内力扔出去,很快便听见那个男人一声惨叫。
他的身影踉跄了一下,但没有停。
黑夜里俞景看不真切,只隐约觉得好像是射中了他的肩。
蛇群太难缠,他与魏世昭不得不掠到树上,只是这一番耽搁,那个男人到底还是跑远了。
随着他的距离越来越远,蛇群竟然也渐渐散了,俞景和魏世昭又往前追了一段路,却没再见到那个男人的踪影。
俞景皱起眉头,魏世昭锤了一下路边树,有些烦躁。
搞偷袭都能让人给跑了!
这人还真就比郑逢年的那些暗卫都要难对付。
“你说他怎么会察觉到的?连那几个暗卫都是我们入了客栈放了烟后才有动静。”
俞景的薄唇紧抿,转身往回走,又低头仔细看了看地面,有血迹。
他沉声道:“这人受伤了,我的飞镖里有毒,他必须尽快解毒,所以必定会进城。先回去,明日一早去城里守株待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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