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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寻勾住她的腰,一下压进了怀里。
他的下巴抵着她的颈窝,笑声闷闷沉沉,有种独属于成熟男人的魅力。
曲一弦的心一荡,像湖边有芦苇,被风压着草杆,上头的毛穗一下一下地搔着她心尖,直搔得她心口颤抖。
她身子是软的,依偎着,有些示弱般依附着傅寻。
她的声音也是软的,只是这柔软里掺了她微微沙哑的嗓音,不会显得太过娇媚,反而有种飒气的魅—惑,偏偏对着了他的胃口。
他眉目慵懒着,淡淡扫了她一眼,问:“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
会让你觉得我是瓷做的,泥捏的,得轻拿轻放?”
他的语气有点儿委屈,又有几分被她放在心上的小得意,成熟男人的幼稚总是能恰到好处的击中女人的心坎,一击即溃。
曲一弦笑了笑,齿尖轻咬他的右肩。
傅寻下意识绷紧肌肉和她对抗,但这种本能反应没持续一秒,他立刻松了劲,由着她越咬越深。
他的掌心垫在她的颈后,托着她,不轻不重的“嗯?”
了声。
曲一弦松开牙齿,微扬下巴,看着他,琢磨几秒后,她一本正经道:“无可取代的形象。”
“再来一个不会比你更好,也不会比你更招我的喜欢。”
她想坐起,又怕真的伤了他男人的自尊心,搂着他的腰,仰头看他:“这回答,满意吗?”
傅寻低笑了一声,咬住她的下巴,含糊着问:“真话?”
曲一弦挑眉:“你不信我?”
她难得愿意开口说句漂亮好听的话,他敢不信?
她那点牛脾气还来不及酝酿成气候,他重新压下来。
他低头,吻她。
一遍遍的,像是标识自己的领地一般,不厌其烦。
……
不知过了多久,等傅寻终于放她去睡时,她已累极。
傅寻等她睡安稳了,才揽着她抱进怀里。
她鬓间的发丝被浸湿,贴在唇边。
他抬手替她拨开,唇从她的眉心,落到鼻尖,最后在唇上轻轻一吻,也跟着闭眼休息。
……
这一睡,从天亮睡到日暮西斜。
从窗帘缝隙里透出的光都带了暖黄色的迟归颜色,昏黄得镶着金边,落在地板上。
门外,是轻而克制的敲门声,先是三声,见里头没动静,又持续响了一阵。
傅寻先醒,睁眼见她蹙眉不悦,小心地将手从她颈下抽出来,套了衣服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领队,见开门的是傅寻,怔了下,低声问:“傅先生,小曲爷是不是还没睡醒?”
走廊里很静,安静得像是万事告一段落的寂静。
他握着门把手,没直接回答,反问道:“找她什么事?”
“是这样。”
领队无端觉得周身压迫感渐重,他舔了舔唇,长话短说:“顾队来了,说是雪山那头有紧急情况,让几位大领队集合开个会。”
话落,他等了一会,见傅寻不接话,又补充:“顾队,彭队都已经在会议室里等着了。”
“我知道了。”
傅寻说:“叫醒她可能费点时间,劳你去递个话,让两位稍候。”
领队满口答应,看着门在眼前关上,他转身,忽然顿住了脚步。
等等……
这话要怎么递?
?
……
曲一弦是自己醒的。
敲门声那会她就醒了,只是意识还没回笼,眼睛跟黏住了似的根本睁不开。
后头领队和傅寻说的话她都听见了,耳朵像是天生会捕捉关键词,一听到“紧急情况”,再松散的弦也立刻绷紧了。
她睁眼,拥被坐起。
身上还有些懒和倦劲,她靠着床头发了好一会呆,直到门合上,傅寻回来了,她才像是彻底清醒过来,哑着声问:“领队说什么了?
雪山那边发生什么紧急情况了?”
“不清楚,彭深和顾厌在会议室等你,应该是想趁人齐的时候再说。”
傅寻摁亮了墙边的照明开关,俯身来抱她:“先去洗个澡?
我去替你要身换洗的衣服。”
也好。
她下巴搁在他肩上轻轻一点:“抱我过去。”
……
战备状态,洗澡的时间都是掐着用的。
曲一弦没浪费太多时间在个人上面,收拾齐整后和傅寻一前一后推开了三楼会议室的大门。
会议室里除了彭深和顾厌以外,还有多位负责不同领域的各位领队。
应是等了她一会,桌上茶水半尽,面露急躁。
她一来,会议室里的交谈声一止,满室默契的一静,所有人起身相迎。
曲一弦也不因自己的地位举足轻重就态度轻慢,诚恳地告罪一声,在彭深的下首位,与傅寻一起落座。
顾厌的目光在两人身上停留了一瞬,先开口道:“听说你们都受伤了,没能第一时间慰问,是我疏忽了。”
曲一弦瞥了他一眼,不太客气的拆台道:“我们认识这么久了,用不着说这些场面话。
受伤这事,怪不着你。”
顾厌一笑,似是习惯了她说话的方式,说:“要不是认识那么久,知道你是什么性子,你这番话我真要误解。”
话落,他视线一偏,落在傅寻身上:“伤没事吧?
也怪我行动指令不明确,耽误了最佳抓捕的时间。
不止漏了两网鱼,还让你们负伤挂彩。”
傅寻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旁边有些坐立不安的曲一弦,笑了笑,说:“劳你记挂。
养两天就能好的皮外伤,不碍事。”
曲一弦被他的眼神看得耳后微痒,总有些不自在,只当做没看见,清了清嗓子,接过话:“进正题吧,雪山那边出什么事了?”
她刚才进来时扫了一圈,这次支援里,来了的这几位星辉救援队里担大事的领队全部到齐。
这紧急召集的架势,看着像是要立马开拔。
顾厌答:“昨晚和袁野的队伍分派出去的还有我的两个小队,一队押人回去了,另一队去追裴于亮。
天快亮的时候,袁野给我发了坐标,说找到了裴于亮等人的弃车点,让我那支小队去汇合。”
“到时,雪山那的天气状况就已经很糟糕了。
到下午,山上暴风雪,天气状况恶劣。
可能……得劳烦各位领队冒着风雪提前进山了。”
暴风雪?
曲一弦拧眉。
这很棘手。
暴风雪带来的不止是温度骤降,山上的可见度也随之降低,环境恶劣,若是发生意外,裴于亮等人随时会有生命危险。
她抬眼,目光看向领队:“我早上给你的设备清单,你都准备好了?”
领队颔首:“都准备好了,跟宾馆要了间布草间,暂时存放。”
曲一弦点头,转而看向彭深:“我觉得进山救援没问题。”
彭深不语,目光落到底下的几位领队身上,等着他们开口。
救援设备在上一次针对军事要塞的伏击时就已经准备齐全了,救援队的队员也全部原地待命,再加上物资齐全,这一次的救援准备几乎达到了最高水平的配备,没有任何一位领队迟疑犹豫。
“完全可以提前进山。”
彭深眼中透出赞许之意,满意地点点头,“既然全员通过,接下来就是具体物资和人员的分配,以及救援路线的制定。”
他看向曲一弦,眼神含笑:“我退居二线太久,会议还是由你主持吧。”
曲一弦没假意谦虚客套,她握了记号笔,起身到白板前画了雪山的地形图。
“雪山是阿尔金山脉的分支,我们之前做过阿尔金山的救援,对地形有过大致的了解。
雪山的高空俯瞰图上,山体形状像扎紧的布带,也像横卧的瓶子。
这里……”
她圈画出裴于亮的弃车点:“是唯一的出入口。”
“雪山其余两侧都是悬崖峭壁,横切横断,根本无路可走。
唯一通往阿尔金主山脉的方向,曾经有矿质勘测的队伍扎营开采,两座山体之间唯一的桥梁被切断,形成死路。
裴于亮想下山,必须原路撤回。”
“按裴于亮的脚程和目前山里的情况……”她一顿,想看时间,抬腕时才想起手表洗澡时被摘下,恐怕这会还留在房间的浴室里。
傅寻的目光始终不离她左右,见状,格外自然地抬起佩戴着手表的手臂递到她眼前。
曲一弦握住他的手,低头看了眼时间,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他的手心,这才放开,继续说道:“裴于亮应该在一小时前顺利登顶了,也肯定意识到他钻进了我设计好的圈套里。
山顶没掩体,他带着帐篷也无处扎营,迫于暴风雪带来的生存压力,他一定会下撤。”
她抬腕,用记号笔在山道上标注两条路:“我记得,矿质开采时在雪山上铺了条路运输矿料和生活必需品。
这条路从进山口一直到山顶,能容两辆车对向而行。
也就是说,有这条公路能减轻我们救援队队员一半的搜救压力,但也不能太乐观。
矿质开采队撤离了多久,这条路也就荒废了多久。
年久失修加上雪山的环境一直很恶劣,光是冰层的破坏,这条路的路段就不会保存得有多完好。”
想了想,曲一弦又加了一句:“并且,雪山的地质复杂。
暴风雪天气可见度又低,救援车的耐受性未必经得起低温积雪的考验。
可能到山腰上,就要所有队员弃车,负重前行。”
“我建议。”
曲一弦在两条路上分别标注了两个点:“分别扎营,保留一半的救援力量,保证队员的生命安全。”
高山救援的行动中,高原缺氧,低温失温都是很严峻的生存考验。
何况,所有队员还担负着搜救的重任,这不亚于背着一座山在山巅负重爬行。
“两条线?”
彭深问:“既然裴于亮困死在雪山的某个角落里,为什么不拧成一股绳,地毯式搜索?”
他斟酌了下用词,又补充:“我很赞同扎营,保存一半救援力量的计划。
雪山山腰的高度,我们队员大多都能承受,就像个基站,可以源源不断地运输救援力量进行搜救,还能降低我方救援队员发生意外的可能性。”
顾厌先反对:“效率太低。”
“雪山虽然像个扎紧了出口的布袋,但占地平方光是用脚步去丈量……”顾厌摇了摇头,显然不赞同彭深的想法。
曲一弦一时没说话。
原本,她计划用航拍器代替一部分人力,提前探路,能够减少队员不必要的损耗。
但眼下,雪山的暴风雪毫不留情的粉碎了她的这个计划。
“两支队伍足够了。”
一直没出声的傅寻忽然开口,“人总是趋向于对自己便利的,裴于亮不是自己独自逃生,为了留条后路,他还带着必要时刻或许能救他一命并且不怎么配合的人质。”
“暴风雪和低温缺氧不止是救援队面临的难题,也是他的。
他甚至没有可以代步的车辆,全靠脚力。
在裴于亮示意到自己进入绝境后,他会下意识保留自己的力量,准备最后一搏。”
傅寻曲指,轻叩了叩桌面,说:“他没有那么齐备的御寒设备,他必须扎营,靠帐篷防风雪。
那山石嶙峋的地方、没有路的地方、不适合扎营的地方,我们都可以排除。
她定的这两个点,是最合理的扎营地点。”
……
定下了扎营地,又确认了搜救路线后,接下来的物资和人力分配,就显得再简单不过了。
曲一弦提前离席去布草间确认物资设备,她让领队准备的是整个救援队队员适配的保暖衣物,除了清点数量,还要一一分发,工程浩大。
除此之外,她另外准备的一份设备清单也需要人去采买准备,她走不开,就点了队里眼熟的队员去补给站购买,单独押后给她送来。
做完一切准备工作,她返回会议室。
人员分配已经由顾厌用记号笔写在了白板上,她看见自己的名字和傅寻的列在一起,分为了一组领队。
彭深与顾厌,带领二组,走二号路线。
满室窃窃嘈嘈的讨论声里,没人注意到她回来了。
只有背对着门口的傅寻,像是感应到她的存在般,毫无预兆地,转身看来。
就连曲一弦自己也没留意到,四目相对时,她弯起唇,眼角眉梢,皆是笑意。
最后的备战又如何?
大战一触即发又如何?
她现在,满心欢喜,无谓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