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着虫鸣声,楚煜低醇的声音续续传来,叙述着记忆中有关于其母亲的过往,平淡而温情。
“世人都说慕容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殊不知我母妃是被迫嫁入宫中的,而在此之后,她更甚被我那所谓的父王当着满朝文武百官的面凌辱,并且怀下了我。”说到这里的时候,尽管楚煜的声线依旧清晰,但是离歌却从那一双平静的凤眸里面看到了他的哀伤。
当着满朝文武百官凌辱!离歌浑身一震,被他包裹在手心里的五指紧紧的抠了起来。
“可笑的是,在我还不足诞日时,面对闵月国的要挟,所谓的商丘之王亲手把我母妃送至闵月国国王的帐中,接受起所谓的宠幸。我母妃躺在那血床上,在那寒冬里生下了我。”
“楚煜!”离歌并不知道这些,她怔然的看着他,有什么东西在自己心中刺了一下。
“母妃曾想就此了结残生,但是她坚强的活了下来。面对众人耻辱的眼光,她说过,人生在世,皮囊不过用于示人罢了,何苦为了一具臭皮囊伤了真正疼爱自己的人,取悦别人。”
楚煜这一生没有感受到太多的温情,在年少的那几年里,他所谓的父王已经在为了所谓的权势机关算尽,最后成功扳倒了他们慕容家。
离歌紧紧抠着的手指迟缓的松开了,看着牌位上那五个歪歪扭扭的“娘亲慕容雪”,缓缓的从背后抱住了楚煜。
“我不知道你是谁,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替代了凌安阳。我只知道,从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不是她。关于喜欢,我并不知道它是什么,我只是在你身上知道了什么是恐惧。今天,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伴着男子低沉而逐渐嘶哑的声音,一滴眼泪砸在了离歌缠在他腰腹的手指上。
这是今天第二次,他为了自己流泪,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指尖破烂的缘故还是什么,离歌的手指生疼。八壹中文網
在错愕他竟然那么坚信自己不是凌安阳的同时,离歌又觉得有些感动,她此时的内心很是复杂。
许久之后,离歌迟缓的张开了嘴巴,她觉得也没有什么不能坦白的了,他比谁都聪明,比谁都敏锐,既然他都同自己坦诚了,自己就算否定,他自己也会判断真假。经历了今天的事情,她也没有什么太多的顾忌了,反正她才是写书人,她应该相信自己可掌控得住未来可能发生的一切,毕竟再绝望也不过就今天这样了。
“我叫离歌,我的家乡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我有一对很爱很爱我的父母,我不知道我来到这里的使命是什么,可能是体验生活,也可能只是一场意外。我在遵循着这里的规则生活着,希望故事的结局我能回到家乡,所以很努力很努力的去扮演着自己的角色,可是……”离歌哽咽了一下,“现在我不是很确定所有的事情是否还都在正常的轨道上,接二连三的意外打得我措手不及,我甚至不敢奢求……”
“谢谢你,楚煜!”谢谢你今天冒着被发现的危险来救我。谢谢你为了开导我把自己的不幸变成我的幸运。谢谢你的坦诚相见。离歌此时已经泣不成声,她彷徨、不安、难受,但是却有了活下去的动力。
人生,皮囊不过是为了示人,灵魂才是我们的归宿!不管我还能否回家,至少还有一个人那么努力让我活下去,我怎能放弃,为了那些爱我的人,活着!
楚煜缓缓的转过了身来,四目相对,他缓缓的俯下了身来。熟悉的温度和熟悉的清冽气息灌入离歌的口鼻,她僵了一下,继而拽住了他胸口的衣襟。她想要推开他,可是又贪恋他给予的安慰。
随后,楚煜又带着她来到了凌城的花巷,初冬的晚上,在很多人都已经安静享受着难得的休憩的时候,这里繁灯初上。
离歌走在那街头,看着那一排下去的阁楼,以及那门口招呼客人、打扮得无比艳俗的女子。
“来啊,客官!”一名女子招呼着攀上了一名男子的手臂,娇嗔着对着那人卖弄风情,似乎是看到了今天的收成,笑容更灿烂了几分。
那些流连而来的男人们看到楚煜身旁头戴纱笠一身女儿装的自己,无比窃窃私语,两人一路走来,到引来不少人的侧目。
就在两人途径一家叫怡红院的花坊时,里面传来了吵闹声,紧接着,一名身着水色薄纱裙的女子重重从里面被人丢掷了出来,额头磕在了那青石板上,压着的那一只手臂更是传来了骨头断裂的声音。一名脸上有着刀疤长得甚是骇人的男子随后在众人的簇拥下走了出来,一脚踹在了女子的胸口上。
“臭娘们,出来卖的还立贞洁牌坊了,咋地,本大爷你都敢咬,你是活得不耐烦了?”说话间,男子把脚踩在了女子的侧脸上,死死地往地上撞去。
那怡红院的老鸨赶忙从熙熙攘攘的看戏人群中挤了出来:“哎呦喂,虎爷,你这是干嘛哟,春芽是新人,不懂事,我呢代她同你道个歉,您大人有大量,何必跟她计较呢。”
“今天这事大爷还真就小气了,大爷在她身上可花了不少银子,今天叫她伺候居然敢撒泼。”说着,被老鸨称为虎爷的男子又踹了地上的女子一脚。
那女子嘴角都咬破了,愣是没有吭一声,老鸨叫骂着让她同虎爷道个歉,但是男子根本就不领情。
这种类似的事情在这花巷里面每天都有上演,所以都没有人肯站出来说句公道话。毕竟人家花钱不就是为了来这里宣泄,拿钱没伺候好那也是你该受的罪,可不想一个不相干的人惹一身腥。这就是底层社会的现象。
“住手!”离歌终是没有忍住,拾步上前。
那虎爷看到离歌是个女子,不由的停下了动作:“哟,哪来的小姑娘,身段不错啊,这花街巷道的,哪家的,虎爷给你去捧捧场子。”说着,伸手便要撩开离歌的前面的薄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