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衣就道:“是个男孩,我瞧见了,白白嫩嫩的很可爱,不过被王爷的人带走了。”
云挽月先是长松一口气,然后就有一些失望的道:“夜北澜,你真是好狠的心,这个时候……连孩子的一面都不让我见,就要把孩子抱走要挟我!”
若是有朝一日,你知道这个孩子是你的,可会有半点悔过之心?
应该不会有吧。
要是你知道了真相,第一件事一定是想掐死这个挡了沈蓉儿路的孩子!
而她,也永远都不会让夜北澜知道,这个孩子是夜北澜的,夜北澜不配当孩子的父亲。
云挽月摸出自己随身携带的一颗丹丸,扬手就服下。
翠衣已经反应过来了:“王妃!你真的吃了回青蛊!”
蛊毒入腹的一瞬间,云挽月的脸上就鼓起了一道道青色的纹路,整个人如同要炸开一样。
疼,还没有从生子剧痛之中缓过来的云挽月,很快就体会到了更剧烈的疼痛。
本来清冷孤傲的美人,瞬间就变成了一个面目可憎的夜叉。
她疼得从床上滚落在地上,又拿起剪刀去戳自己,希望能缓解身上的疼痛。
天将破晓,微弱的天光顺着窗棂散落在屋中。
她的手臂,已经让她用剪刀戳得血肉模糊,衣服上沾着的血,粘在了身体上,整个人狼狈得像是从地狱里面爬出来的孤魂野鬼一样。
她发现肢体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取而代之的是僵硬和麻木的感觉。
养育回青蛊需要三个月的时间,每到入夜都是生不如死,但天亮之后,蛊毒就会给人一些喘息的时间。
翠衣从外面进来,眼睛已经哭肿了,她强忍着泪水,然后道:“姑娘,我给你沐浴。”
云挽月如同一个牵线木偶一样,任由翠衣梳洗。
她终于对着翠衣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扶着我到外面的秋千上坐一坐。”
翠衣听到这连忙道:“你刚刚生完孩子,还在坐月子,不能吹风,小心落下病!”
云挽月凄凉一笑,如同枝头被砸碎的海棠花,残败又美丽:“翠衣,服下回青蛊之后,熬过这三个月,我就也只剩下几个月的性命了。”
“我想在最后的日子里面,多见见外面的天,看看外面的花,晒晒外面的阳光。”云挽月轻声呢喃着。
翠衣听了心痛不已,就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云挽月往外走去。
夜北澜过来的时候。
云挽月已经坐在秋千上了,秋千轻轻荡起,云挽月的衣服随着风吹起,刚巧天边上出现了一道新雨过后的彩虹。
一切美好的,好似不在人间。
夜北澜看到这一幕,愣住了。
良久,夜北澜往前走了一步,脚步落在青石上的声音,静谧美好的画卷,好似一瞬间就支离破碎。
云挽月抬起头来,瞧见是夜北澜,脸上的浅笑顿时全部收敛而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死气沉沉没有生气的脸。
夜北澜的声音有几分沙哑,倒是难得少了冷意:“你怎么出来吹风了?你身子虚弱,应该回去养着才是。”
云挽月听到这,就低低的一笑。
这笑声虚弱轻缓,也没了往常的针锋相对。
人之将死,云挽月也不想和夜北澜争强斗狠了,又或者是说,对一个人彻底失望了,也不想多分什么情绪给他了。
不管是喜是怒,对于云挽月来说,夜北澜都不值得,也不配。
云挽月已经没了血色的唇轻启:“多谢王爷,你放心吧,我就算是为了我儿子,也会养出回青蛊,所以你不用过于担心。”
夜北澜听到云挽月提起儿子的事情,心中顿时一涩,不知道应该怎么样和云挽月说出真相。
他也不能告诉云挽月真相。
要是让云挽月知道孩子已经没了,她会甘心给蓉儿养蛊吗?
云挽月提起儿子,眉眼弯弯,脸上带起了几分笑意。
这样的笑意,就好像清晨带着雨珠的花儿,晶莹透亮:“孩子的名字我起好了,大名叫云回,乳名……”
说到这,云挽月顿了一下没有继续说下去,乳名和夜北澜并无干系。
她继续道:“还劳烦王爷按照约定,给孩子上个丁籍。”
她实在有一些担心,夜北澜以后会任由这个孩子成为奴籍。
她不求孩子大富大贵,但也不想让自己的儿子为奴为婢。
夜北澜没有说话,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云挽月,他失约了。
夜北澜看着这样的云挽月,吩咐着翠衣:“照顾好你家主子,她想要什么,府上有的,都拿给她。”
翠衣闻言,鼓起勇气问道:“王爷,可不可以把我们小公子带来,给王妃瞧瞧?”
夜北澜的脸,顿时就冷了下来:“这件事以后再说。”
说完,他转身快速离去。
一日又一日。
三个月的时间,转眼就到了。
云挽月已经消瘦的,如同枯萎的花瓣一样了,海棠早已经落尽,云挽月的院子之中,除了疯长的藤上,缀着两朵小白花,已经没了别的颜色。
“王妃,明天就是蛊成的日子了。”翠衣轻声道。
云挽月的脸上,带起了几分笑意,回青蛊要成了吗?要是这样的话……那她是不是可以,很快见到小宝了?
瞧见云挽月脸上的欢喜,翠衣不知如何说,蛊成之日,同时代表了王妃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是夜。
蛊成的这一日,疼痛是之前的时候千倍百倍,很多人,都是在这一关熬不住的。
之前云家也有养回青蛊的人,但若不是要救之人,爱的深切,谁会吃这样的苦?谁又能熬得住?
可云挽月要救的人,却是她所恨之人。
想到这,云挽月的心中除了蛊成的欢喜,就又多了几分悲凉。
这一夜格外的关键,夜北澜自然也来了,云挽月瞧见夜北澜的时候并不意外,她可是即将炼成的良药,他自然是要守着的。
这三个月来,两个人没了争吵,日子过得倒是平静许多。
至少现在两个人可以安静地同处一室了。
疼痛让云挽月的意识有一些模糊。
她看着眼前的夜北澜,恍惚之中,好像回到了自己尚未嫁给夜北澜的时候。
她的声音之中,带着少女的温软呢喃:“北澜哥哥……”
夜北澜的心微微一颤,之前的时候,他也是拿云挽月当过妹妹看的,若不是发生那么多事情……他和云挽月,或许是可以成为朋友的。八壹中文網
“北澜哥哥,我好冷,我撑……撑不下去了,我想回家……”云挽月的声音之中,带着几分哭腔。
夜北澜沉默地走了起来,来到云挽月的床边,沉静的看着云挽月。
夜北澜开口了,声音低哑:“云挽月,熬过了这一夜,你最后的生命里面,你想要什么,我都允你。”
他本是不想让云挽月活着离开王府的。
可是看着因为疼痛,从床上滚落在地上的云挽月,不知道怎么的,夜北澜在开口的一瞬间,改了口。
“家,我想家。”云挽月喃喃低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