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异时代升起,人类时代落下。 失落的城镇坐落在黑暗之中。即便怪异在城镇筑巢,带来繁华,带来新生命……铸造的荣耀也不再属于人类。 失落的卡兹沃沃镇,死寂荒凉的空旷街道闯进三道奇怪的不速之客。 一个还没酒桶高的瘦弱小女孩,一只遍布可怖眼珠的臃肿肉团,还有缓慢浮现披洒着微光的幽灵。 无论怪异族群在这里筑巢,还是镇子里潜伏着怪异,人性气息都能将它们从藏身之地引出。 陆离希望出现异人、异种或智慧种族。那样意味着它们可以交流,获悉双子镇的过往。 至于可能有人类在这里避难……陆离必须接受一个残酷现实:双子镇不是特殊地域,这里不可能有幸存者,就连本地居民转化成怪异也希望渺茫。 这个世界的底层怪异犹如植物,它们在雨季生长,在凛冬消亡,当第二年到来,又会诞生新的怪异。 人性笼罩小半座卡兹沃沃镇。好消息是小镇比想象中干净,人性没有引来任何怪异。坏消息也是这个,没有怪异意味着没有情报。 陆离、鼻涕和苦难之众深入小镇,抵达镇子中央的广场,寂静之风刮过街道。 这个小镇空荡荡。 窸窸窣窣—— 进入镇子前放掉的蜘蛛去而复返,起初陆离以为它会带来什么意外惊喜,直到怨毒复眼闪烁着贪婪,撕开獠牙扑向陆离。 陆离解决了它并收回给予的人性。 蜘蛛坐骑的唯一贡献是和小镇一起让陆离意识到,一座寂静小镇本身就代表不正常:很难细数怪异时代究竟有多少只,多少种怪异出现在这片土地,但有一点达成共识:它们存在于每一寸土地,就像曾经遍布大地的野草。 一座寂静荒凉的小镇比一座怪异肆虐的小镇更诡异。 调查原因之前,陆离从广场边缘挑选一座结构尚且完整,拥有门窗的商铺,让鼻涕与苦难之众绕到广场另一边,独自走进商铺。 咔嚓—— 掩埋在尘埃下的碎片被踩动,惊扰长久蒙尘的店铺。 陆离推动因潮湿肿胀的木门闭合,破损房门四处漏风,不过作为仪式道具足够了。 叩——叩——叩—— 在陆离退开门后时,缓慢低沉的敲门声于幽暗中流淌。 无邀之客如约而至。 陆离重新打开房门,滴淌海水的高大身影矗立门外,宽檐帽下的阴影挡着脸庞。 比起陆离主动邀请无邀之客,更像无邀之客时刻盯着陆离。 “卡兹吉尔镇就在前面,我们正在寻找你的妻女下落,你要跟着吗。”
无邀之客以行动回应陆离:转身离开,就如仪式被破解那样。 “这座镇子没有任何怪异,你知道原因吗。”
陆离回到街道,向无邀之客尚未消失的背影问道。 涌动的阴霾缓慢将无邀之客淹没,化作阴影的轮廓最后融入幽暗前,无邀之客的脑袋微微转动,为陆离指引一个方向。 陆离记住无邀之客最后朝向的方向,回到广场对面的鼻涕身边。 “你办完要做的事了吗?”
什么也不知道的小女孩抬头问。 “刚开始,跟我来。”
离开广场,陆离领着鼻涕和苦难之众穿过街道,接近无邀之客提示的位置。 入梦之人悄然弥漫,触及小镇边缘后缩回陆离周围。 梦境什么也没感知到。可能无邀之客提示的位置在小镇外,或那里只有线索——以及入梦之人也无法感知的强大存在。 如果是后者,苦难之众应能帮助陆离拖延一段时间。 从一片破败倒塌的屋邸群落之间的废墟穿过,一座垃圾山安静堆在棚屋包围的空地。 陆离看见许多衣服,成堆的衣服,堆积出一座矮山的衣服。 曾经鲜艳的衣服斑驳褪色层层堆叠,失去原本的色彩与用途,犹如一堆散发恶臭的垃圾。 无邀之客指引的应该就是眼前这堆衣服山。 线索在这堆衣服里,还是这堆衣服本身? “这里的人有好多衣服……” 鼻涕提醒了陆离,一座小镇消化不了如此多数量的衣服,即使可能是商队经过而留下,他们为什么要将衣服聚集于此? 他们很快就会有答案了。 光怪陆离的梦境包裹衣服山,无形力量层层拨开,犹如暴风雨前夕的狂风卷起垃圾。 长裙、围巾、衬衣,麻布、纺织物、雨衣…… 破旧的衣物在空中飘舞,一本笔记不知从那件衣服里跌落,随风牵引着飘到陆离面前。 衣物如雪花飘落,暂时还不能分心操纵诅咒头衔和阅读的陆离翻开笔记。 潦草、错格、成片涂抹的阴影和标点隐约能够窥见书写者的精神状态: 【我的衣服不多了……花季随时可能会来……我得去偷点……】 【该死!匹诺为什么要反抗!他本来不用死的!衣服被污染了!该死!该死!该死!】 【来了……花季又来了……】 【我还有三件……袜子……袜子我要怎么用!我得去偷不……是去换,我得去换!】 【对不起……我不想这么做,但是你逼我的!如果你不喊出声我就……一件裙子?我要怎么穿它!】 【我把它掖在衣服下面,两层衣服让我感觉安全多了……钱德又在鼓动我们跑出去,他以为我是蠢货吗?外面比镇子危险百倍!】 【钱德死了,他没死在我面前,但我看到是花季杀了他,更多的花长了出来……该死,他带来了大麻烦!】 【我加入了掠夺队,吉尔镇的弱小者不配拥有衣服!】 【五件,我又能撑过五次花季了……还是六次?】 【又是花季……我没衣服了……我需要衣服……】 【衣服衣服衣服衣服衣服衣服衣服衣服衣服衣服衣服衣服衣服衣服衣服衣服衣服衣服衣服衣服衣服】 【哦不……花季到了】 【我感觉有些不对——为什么——吉尔镇带来的——希望——诅咒——】 干涸的血迹乌黑因黏连着纸张,覆盖许多持有者的遗言。只有最后一句潦草而清晰。 【是我们在穿衣服,还是衣服在穿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