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楼内,来往客商络绎不绝,大堂内多是一些穷酸书生正在饮酒对赋,生意忙碌的店小二生倒是对那位出手阔绰输了二十两银子不皱眉的少年格外记忆深刻。
许南烛抬手轻拍店小二的脸颊,轻笑道:“二楼雅间,好酒好菜尽管上。”
“好嘞,爷您里边请!”店小二倒是个十足的势利眼,这年头跑堂多少能得几个赏钱,遇到个出手阔绰的富家公子便是能大赚一笔,可眼下这位公子却是要比那寻常的‘财神爷’还要高上一个大山头。
许南烛丢掷千金只为博得那美人一笑,那些个视金钱如粪土的学子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当即一个个扑在地上哄抢,可谓是成为了幽都内的一桩笑谈。
而豪气壮志的殿下,握着笔杆子在其大堂上写下:“清流学子不清流,猪供粪土不如狗!”
那些个自称满腹经纶只读圣贤书的学子书生,看着怀中散发着铜臭气息的银子是一个个面色铁青,可又有几人甘愿仍掉手中银子而真正去做那两袖清风的圣人呢?估摸着早就将那‘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的狗屁道理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二楼雅间布置的依旧很朴素,相比一楼大堂来讲唯一的好处便是不会被人打扰,乐的个清净。
穆淼淼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这一品楼当真是有趣的很,大堂挂着两句‘清流学子不清流,猪供粪土不如狗’那意思岂不是‘猪狗不如’‘粪土不如’,可这些个学子竟没有心生不满,闹些个事情出来。
芳华到是对于那些个整日将圣贤书挂在嘴边的虚伪君子尤为厌恶,至少她觉得许南烛提笔写下的这两句诗到是尤为贴切。
可唯有许南烛自个知晓,他所写的‘清流学子不清流,猪供粪土不如狗’其实算不得真正的‘诗’,只能算得上是市井小巷中流传的顺口溜。
一身破旧麻衣,挂着几处补丁的穷酸书生推开了房门,瞧见屋内有两位美人相伴的少年后便是尴尬一笑,拱手道:“公子,我是来还钱的。”
许南烛起身拱手回了一礼,笑道:“守仁兄请坐!”
这位身着破旧形同乞丐的少年姓王名守仁,当初殿下一掷千金的风采他也是有幸亲眼目睹,唯有他并没有弯腰去捡那滚落在地的银两,只是低头吃着面前的素面,没有丝毫动容。
许南烛对此十分欣赏,不管他究竟是不是故作清高,但能够在触手可得的银子面前如此淡然,即便是装的那也算是一号人物。
至少要比自诩读圣贤书却与圣人之路背道而驰的虚伪君子要高上一筹。
待看到桌面上有些水渍时,王守仁是微微皱眉,反手将典籍小心翼翼揣入袖中,生怕弄湿了手中的典籍。
穆淼淼随口问道:“大堂上的两句诗,你难道不生气?”
芳华一时间也来兴趣,静静等待着这位穷酸书生的回答。
王守仁轻笑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拿之有度,用之有节,则常足。该当我的,自然当仁不让,不该是我的,分毫不取。”
穆淼淼莞尔一笑,再问:“即是君子又怎么会爱财?”
芳华想了想,没有说话。
王守仁苦笑道:“君子也是人,也需要食五谷杂粮来果腹,”
穆淼淼笑得眯起双眼,很是开心,“看来君子也免不了俗,那岂不是说我也能算得上君子了?”
许南烛摸着摸着后脑勺,打着哈欠,“当君子有什么好的,倒不如恶人来的逍遥快活!”
芳华笑眯眯道:“所以你才当不了君子圣人,一辈子也只能当个恶人了。”
许南烛无奈耸了耸肩,激将法道:“读书只读出死板规矩,墨守成规自然好,可不读出点名士风流,岂不草包?”
王守仁有些汗颜,一脸为难。毕竟王家祖训便是要后世子孙世代以耕读为业,不可入朝为官。父亲生前所留下的典籍,是为了不荒废祖宗传下来的东西,意图也并不是让王守仁去考取功名为官。
店小二将烹饪好的酒菜端上了餐桌,在得到颇丰的赏钱后,他的脸上笑容更甚,为殿下倒满了酒后便是识趣的离去。
王守仁有些尴尬地从怀中拿出一个破旧钱袋子,正要开口解释其中原由,就被许南烛一把拿走了钱袋,笑嘻嘻道:“呦呵,是来送礼的,我就勉为其难收下了,不过先说好,我可没准备回礼,今个就来而不往,非礼一会吧。”
王守仁苦笑道:“无需回礼,就当是我的临别赠礼吧。”
当初许南烛诚心诚意请王守仁吃酒,可这小子死活不给面子,便是耍了一手无赖,佯装被他撞落了酒壶,毁了一坛子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