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包纳了深宫的一切。
第一缕晨光照在殷红的琉璃瓦上,后宫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成嬷嬷细心体贴打来热水。
“娘娘该起了,昨夜与将军独处,您觉得如何?”
皇后捂着剧烈疼痛的脑袋,从床上爬起,皱眉摇头。
“什么也不记得,嬷嬷看见什么了?”
“奴婢进去的时候,娘娘的衣衫都在地上,连头上的簪子都不见了,定是将军舍不得娘娘,拔了簪子以作纪念”
皇后晃晃脑袋。
“什么也记不得,后悔昨夜喝那么多,下回定要预备些别的酒”
成嬷嬷笑呵呵应是,又悄咪咪端上碗避子汤。
“奴婢找的上好的药材,喝一次只管这一回,温和不伤身,娘娘赶紧喝了”
皇后端起来一饮而尽,抱着枕头歪在床榻上,目光迷离。
“不知昨夜他是怎样待我的,比之皇上如何?”
“娘娘身上一丁点儿淤青都无,可见将军温柔体贴”
皇后留心感受,果然半分酸痛和淤青也无,除了衣衫凌乱再无别的。
“果然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娘娘得将军体贴,又有皇上这样一国之君做夫君,可谓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成嬷嬷疯狂拍着马屁。
皇后幸福得直冒泡。
作为女人,夫复何求?
——
新风阁
林正潇自打搬来就一直安安静静养伤,身边有两个小太监粗粗伺候着。
裘院判的小药童每隔两日会来换药。
膳房也会按时把饭菜送来。
没什么好菜,都是青菜豆腐鸡蛋白米,这是宫里下人吃的东西。
林正潇也不挑,每日吃得干干净净,恭恭敬敬把碗筷送走。
闲暇时候,他会用没受伤的右手把他的枪法画下来,他没学过画画,只能画个简略的招式。
进了六月,天更热,羊肠软管里每日会有脓血流出,伤口也起了脓。
裘院判替他排了脓血,叮嘱他。
“每日要用冰块敷创面,吃的东西也要注意清淡,千万不可大鱼大肉”
林正潇一一记下。
可从那天起,他的饭菜再不见青菜豆腐,日日顿顿都是鸡鸭鱼肉。
并且连一贯有的冰块也消失不见。
小连子委委屈屈说,是尚宫局说冰块告急,主子们还不够用,咱们这儿当然供不上。
小桂子直接哭出声:“膳房的人说是皇后娘娘的意思,天热大家胃口本来就不好,特地拨了银子让咱们吃好些,好好养伤”
这分明就是故意的。
林正潇看着二人,半晌问了一句。
“昨日裘院判来诊治,除了你们两個,应该无人了吧?”
两个小太监慌慌张张跪下来。
林正潇扬眉一笑。
“我又没说你们什么?你们都是姐姐派来的人,我不信你们信谁?”
小连子这才放开笑脸。
“是了公子,我们拿了林贵人的银子,自然好办事,咱们这儿的消息您放心,绝不可能传出去”
小桂子像是心虚,自始至终没说话。
林正潇笑得更灿烂。
从那天起,没有冰块,他就半夜起来用深井水冰敷,没有清淡饭菜,他把菜用水淘洗一边去除油脂再吃。
每天不紧不慢吃饭,画招式图。
两个小太监先坐不住的,私底下嘀嘀咕咕。
“不是说不能吃大鱼大肉?还必须得用冰敷?”
“我看他好得很,伤口恢复得还挺好,裘院判说得准不准啊?”
“咱们这天天好吃好喝伺候着,人家舒服着呢”
几天后裘院判再来,林正潇说起最近的生活。
“最近吃得好,伤口恢复得也快,这都多亏了皇后娘娘的细心安排”
裘院判点点头,笑说这伤口确实比以前恢复得好。
“看来用不用冰没什么影响,林公子注意加强营养,一定要多吃鱼肉,有利于伤口恢复”
裘院判离开后,林正潇拉着两人信誓旦旦。
“很快我就好了”
“等我姐姐回来定会重重赏你们”
两个小太监那叫一个尴尬。
当夜两人跑到椒房宫,跪在地上哭丧着脸。
“还是恢复原样吧,以前是我俩被耍了,他分明就是想吃好的才故意那样说,我看他恢复好得很”
“就是,皇后娘娘还是另想办法吧”
皇后冷笑三声,命人掌嘴,手起掌落就把两人的脸都打肿了。
“来来回回戏耍本宫呢”
小连子肿着脸,哇哇哭着说再也不敢,以后一定好好效忠娘娘。
小桂子磕得满头是血:“奴才发誓,定想办法让他伤口溃烂一命呜呼,否则无颜来见娘娘”
皇后舒心一笑。
“记住你们两个的话,要是这点儿小事都办不好,就拿你们两个的狗命出气“
“娘娘放心,不出一个月,准保送那小子上西天”
“滚吧”
——
从那天起,林正潇又恢复了青菜豆腐,连鸡蛋也不见。
冰块成了无关紧要的东西,他也不强求,权当不知道。
小连子和小桂子笑嘻嘻伺候,偶尔跟林正潇哭诉一下膳房和药方的人总刁难。
每每这时林正潇总说。
“我又不是宫里的正经主子,他们刁难我是正常,不必放在心上”
俨然是刀枪不入的模样。
眼看他的伤口一天天好起来,两人彻底急了。
这日小连子神秘兮兮拿了包药回来。
“瞧瞧这是什么?”
小桂子吓得脸发白:“下毒?这可是掉脑袋的事,你不要命了?”
小连子冷笑:“你觉得皇后娘娘更想要林公子的脑袋,还是想要咱们的脑袋?”
想到这可是为皇后娘娘办事,办好了他们直接成为娘娘心腹,前途不可限量。
小桂子一咬牙:“那就干”
“他不死就是我们死,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第二天,膳房的饭菜是小葱拌豆腐,时蔬汤,冷米饭,饭菜清淡几乎不见油水,林正潇也不在意。
他照常端起碗就要吃。
小连子突然殷勤给他倒了碗汤:“公子,这汤也不错,都是新下来的菜蔬,里边还切了葫芦”
林正潇脑中警铃大作。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他看了看手中的饭碗,木桌上的饭菜,小连子手里的汤碗,突然一笑。
“连公公辛苦了,我伤口已经快愈合,能自己端碗吃饭”
小桂子也上前笑:“不辛苦,林贵人临走前交待我们务必好好照顾您,我们自当尽职尽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