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娘娘放心，臣妾知道您待我恩重如山”
林夕梦双膝跪地，额头抵在太后脚下的地面。
“冤有头债有主，这些道理夕梦都知道”
其实王家与孟家怎么可能没有渊源？
一个是历经两朝的内阁首辅，先帝岳父国丈大人，百年世家根深蒂固。
一个是朝堂新贵，毫无根基无族无势,却短短几年就在朝廷站稳脚跟。
若说他们之间毫无联系，谁会信？
可这些事当然不会留下证据。
孟家也未必真心与王家结交。
孟正邺最终倚仗的还是他的老丈人，舅母郑夫人的娘家郑大学士。
所谓朝中有人好做官，郑大学士同样是先帝时朝中元老级别的人物，手边势力不小，同样能保得孟正邺安安稳稳当上户部尚书。
这就是朝堂党派之间的博弈。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其中的权谋策略绝非几句话就能说明白。
总之一句话,孟家与王家渊源有限,林家倒霉跟王家有关系，但不太大。
林夕梦自知身份低微，当然不会以卵击石。
在太后面前很是做低伏小，这让太后很满意。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太后竟拉着她的手苦口婆心说王湘君不靠谱，请林夕梦看在这些年的情分，多担待帮衬皇后。
林夕梦忍无可忍。
她兀自站起来拍了拍褶皱的衣衫，凉凉盯着太后。
“一码归一码，我父亲的案子王家的确没怎么掺和，夕梦不敢冒犯”
“可若说情分，当年您把我当眼线放在六皇子身边，逼我给您提供情报，得知我暴露又派人刺杀我，还栽赃到赵良娣身上。
“六皇子成了楚王，您却支持先太子,又逼我给楚王殿下吹枕头风,说服他屈从太子”
“楚王晋升摄政王,您病重,也是臣妾耗尽满身血液为您换血治病”
“您说的情分，不知是哪一件？”
林夕梦脊背挺直不卑不亢立在那，目光迥然有神。
这些事里的每一件都是送命的勾当。
“若非臣妾这些年做小伏低福大命大，若非殿下宅心仁厚，臣妾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现如今对您客气，也是看在我林氏族人的份上”
太后脸上一块青一块白，听到林氏族人她眼睛一亮。
“是，是了”
“当初只有本宫有法子知道北疆的消息，也的确派人送过物资，不信你问你母亲，她肯定收到过的，前些年每年都有”
林夕梦规规矩矩行礼：“不必问，臣妾已经知道，所以臣妾今日才心甘情愿跪在这儿，报答您的恩德“
“可惜，也仅限于此”
临走的时候，林夕梦留下一本药膳的方子，详细记录着适合太后吃的所有药膳和做法。
她回头再次看了眼太后。
“您说的那些，能做到的夕梦一定做到，做不到的还请太后娘娘海涵”
娇小却挺直的身影逐渐消失,王太后怔怔望着,直到看不见才收回目光。
她拉着芳锐的手老泪纵横。
“我王家若出得一女有她一般的睿智，我王家何愁没有未来，我一個老婆子又何必舔着老脸在宫里不死不活”
芳锐也哭了。
“皇后娘娘也不错的，这些日子娘娘日日勤勉学习，后宫事务打理得愈发井井有条，皇上也赞了好几次”
“可这些有什么用”
太后老泪纵横：“湘君的脾气我还不清楚？她的心思不在皇上那，必然转到别人那”
“将来还不知会发生什么事！”
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最是了解，王湘君绝不是一味贤良淑德的女子，她花团锦簇过惯了，如何能适应后宫孤枕难眠的滋味。
一切难说。
——
日子一天天过，转眼到除夕。
每到年节，宫里的娘娘们就想吃小灶，花个几十两银子，挑个称心合意的厨役，按照自己的口味做几样自己爱吃的，也算新年的好添头。
林夕梦手里无半两银子，连过年添菜都取消了，只吃御膳房准备的年节食物。
当晚，除夕宴守岁到凌晨，她披着胭脂红绣锦鲤的鹅绒斗篷，踩着没过脚踝的积雪回到华枫轩。
几个宫女太监已经放假，只有青青还守在身边。
“坐吧，只剩咱俩，也别分什么主仆，点个炉子吃点儿热乎的，再有两三个时辰就要起床拜祖宗，不值当卸妆睡觉了”
“把这几个汤品都热热，咱们喝点儿热乎的”
青青应声而去，很快端着热好的汤回来，主仆两个就这么对坐着，拥着热乎乎的暖炉被子。
“青青，你跟着我一路从皇子的侍妾，到现在的深宫林贵人”
“你觉得我将来会如何？”
青青想了想：“自然是前程似锦，咱们林家可是回来了”
“前程似锦是什么意思，你说具体点儿”
青青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说：“如果林将军真是冤枉的，皇上平反后，您的位分至少是个贵妃，谁不知道当初林将军战功赫赫，替大盛朝打了几十场胜仗，功劳无与伦比”
她还自豪添了一句。
“到时候皇上必定更加宠爱您，只要您调理好身体……”
说到调理身体，当今皇上膝下无一子一女，朝臣又开始拼命催生，催选秀，催促帝王广纳后宫开枝散叶。
林夕梦内心毫无波澜，面上却悠心忡忡。
“你说得轻巧，哪里有那么容易”
其实心里想的是生孩子就算了，生下来我又能给他什么，我能过好我这一生就不错了。
她根本不想当什么狗屁贵妃。
“若是我能为皇上生下皇子，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当皇后”
“有的有的，那肯定有的，谁都知道皇后娘娘越来越不得宠，而且我还听说”
青青附在耳边，把皇后的心思好像也不在皇上身上，这个绝密八卦说出来。
林夕梦满脸震惊，捂着青青的嘴。
“别胡说八道，传出去是要掉脑袋的”
“怎么会传出去，况且这可是真的，主子您千万别说是我说的，这件事暂且保密”
林夕梦懒得计较这些，满脑子都是，弟弟应该见到母亲了吧？
不知道林家宅子什么样？那银票一共有一千多两，应该买不到什么好宅子，最多买个三进普通的，还是在极偏远的地方。
京城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任何朝代房价都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