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妖的身体十分的瘦弱。
沐夜延甚至能看见她后背上一根一根清晰的肋骨。
她身上还有无数个鞭痕。
不难想象她之前过的是怎样挨饿受冻的日子,也不能想象她之前遭受过多少的虐待。
乍一被解开衣服,云矜兮还觉得有些许的发凉,她忍不住微微抖动了一下身子。
但很快她就调整过来,怯生生的抬眸看了一眼沐夜延,又飞快的低下了小脑袋。
“那个老鸨妈妈说,我身上的这些伤都是能够治好的,都是能够养回来的。”
“等养回来之后就不丑了,就能够伺候先生,给先生当牛做马了。”
小小的她并不懂什么是“伺候”。
只是乖乖的将老鸨说过的话转述给了沐夜延。
沐夜延眉头一皱,随即冷然的开口,“既然跟在我身边,就不要说这些肮脏的话。”
语气有点重。
云矜兮瞬间被吓到,她浑身紧绷起来。
咬住嘴唇,她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吓的眼泪似乎在眼眶打转,生怕沐夜延将她扔掉。
“我、我……”
察觉到小妖怪的不安。
沐夜延蹙眉,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语气有些重。
他略微沉默了一下,动作迅速的将云矜兮那小小的衣服摆回了正位。
他快速的抬着云矜兮细弱的胳膊将衣裳穿戴整齐。
抿了抿嘴唇,他开口,“你以后跟在我身边,我若需要你你便帮忙,不需要你,你就做自己,没有什么伺候与不伺候的。”
云矜兮带着水雾的眼眸懵懂的眨了眨,她不太明白沐夜延的意思,但还是乖乖的点了点头。
“好。”
在小妖怪的腰上打上最后一个结,沐夜延收回了自己的手。
他看着云矜兮那一张没有多少肉的小脸,陷入了思考之中。
还是去给她买一些治疗外伤的药吧。
“你跟我来。”
沐夜延起身吩咐云矜兮。
“是。”云矜兮忙不迭的回应,亦步亦趋的跟在了沐夜延的身后。
在走路的过程中,她还时不时的瞟一眼自己穿戴整齐,漂亮的衣裳,脸上有片刻的雀跃和欢喜。
但是奈何沐夜延的腿实在是太长了,尽管她放慢步伐,云矜兮还是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的步伐。
一边跑,她一边咳。
咳着咳着又感觉喉咙一阵腥甜。
云矜兮想要咳在自己的衣袖上,但是看着洁白又干净的衣服,她看了看沐夜延高大的背影。
最终还是心疼的皱着小脸,不愿意弄脏。
“咳——”
在努力的忍耐了许久之后,云矜兮翻涌着在喉咙间的腥甜有些忍受不住了。
而下一秒,云矜兮整个小小的身子被人凌空抱起。
她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她直接就抱住了自己小小的脑袋。
“不要打…咳……唔……”
云矜兮求饶的话语还没有说完,嘴唇就被一个带着檀木香味儿的手帕给捂住了。
她紧闭双眼,抱头的动作愣住。
在缓慢睁开之后,却对上了沐夜延那一双冷情的双眼。
而她的嘴唇上赫然是沐夜延衣袖里那一块干净的手帕。
云矜兮懵懵的睁大了双眼。
小妖怪脸色都已经白了,原本就已经瘦弱,她现在更像一个纸片人,风一吹就能被吹跑。
沐夜延走在前面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听见她那个压抑的咳嗽声。
只是……
师傅说过一切都有自己的命数,他不该过多干预。
但是……
沐夜延不知道为什么在面对小小的云矜兮时,内心总会莫名其妙的冒出不忍的情绪。
比如说他现在,就没忍住还是将她抱了起来,还是用手帕给她擦血。
沐夜延没有说话,只是单手抱着她,替她擦试着嘴角流出的鲜血。
云矜兮卷翘的睫毛颤抖了两下,最终她眼膜之中闪烁着感激,却深深又激动地说出了几个字。
“谢谢先生。”
沐夜延抱着她到附近一家医馆。
妖怪和人类的脉搏其实并没有太大的不同。
又或者是怀中的这只小妖怪真的太像人类了。
医者在摸上她脉搏的时候,那花白的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
越把脉,他眉头皱的越深。
最终在替云矜兮打完两只手的时候,他用着批判又愤怒的眼光看向沐夜延。
“你这个当父亲的,就是这么虐待你的女儿?”
“我看你啊……真是不配为人父!”
这真是太少见了。
七岁不过的孩童,居然营养不良成这种程度,她的身上还有大量的内伤,一把就知道是被人长期虐待所致。
此话一出,云矜兮和沐夜延双双愣住。
云矜兮憋红了一张脸,她紧张的揪住沐夜延的衣领,摇着脑袋,“他、他不是我父亲,您误会了……”
医者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一眼沐夜延,“那就算是兄长,也不能做出这种事情啊!”
一个二十五、六岁,一个七岁,这中年龄差的兄妹还是少见。
云矜兮再一次憋红了一张脸。
她还想开口否认,但是却被沐夜延打断了。
他的语调波澜不惊,“还请先生帮忙看看,再开几副药。”
听见这话,医者更是止不住的摇头。
“开再多的药,也抵不过你回去打她一顿。”
“做人不能太戾气,要学会为自己积德的,不然将来呀功德不够,入不了轮回的,唉……”
医者一边絮絮叨叨一边给云矜兮抓着药。
直到药物将沐夜延双手塞的满满当当。
医者有些嫌弃的看着他,“刚才说的这些注意事项,怎么吃法,你都记住了吗?”
沐夜延记忆力很好,自小就过目不忘。
这么点东西他当然记得一清二楚。
沐夜延点头,“嗯。”
虽然他点头了,但是在医者心里,他还是那个恶毒而又残暴的兄长。
他摇了摇头,“小丫头,你识字吗?”
忽然被点到名,云矜兮有些嫩嫩的抬头,随后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医者皱眉,“到底是会还是不会?”
云矜兮怯怯的看了一眼沐夜延,随后开口,“我记性很好,见别人写过,所以识得一些字,但是不多……”
医者点了点头,“那也够了,我在药包上也写了字,你回去对着看电视,我再给你单独写一份,你哥哥要是靠不住,自己记得好好吃。”
云矜兮欲言又止。
但是看着沐夜延并没有要解释的样子,她最终还是将所有话语都咽回了肚子里。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