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小浩挣扎说道：“姐你别喊了行吗？再喊弟弟妹妹们都该被吵醒了，你想他们醒来看到这一幕吗？”
“那你就起来啊！”
程璐崩溃说道：“这是姐的事情，不用你跪，也不用你管，起来，快点，听见没有！？”
小浩还要再争，王晨却在此时插话说道：“出来聊吧。”
说完不等二人答话，他转身便是迈步出了这片铁皮大棚。
是的，一栋完完全全，纯粹就是以铁皮、木柱、铁丝构筑而成的简易大棚！
门边有块木板，上面写着五个红笔大字。
“阳光福利院”。
抬手在那五个大字之上一一抚过，王晨背对二人轻声问道：“你们夏天也住这吗？”
姐弟二人同时怔住。
下一刻，小浩嗫嚅回道：“是、是的……”
王晨依旧没有回头，而是继续问道：“那里面得有多少度啊？八十？一百？受得了吗？”
小浩眼眸瞬间红透，他垂下脑袋哽咽回道：“每年都会死人，冬天……夏天……扛过去了就能多活一段时间，扛不过的……都在那边……”
王晨扭头，就见不远处的泥土之中依稀可见二十多块木板，而以他的眼力……可以清楚看到上面的每一个字。
小花……
文文……
囡囡……
冬冬……
没有姓氏，甚至“之墓”二字都没，它们就那么静静屹立在那，就像野花野草，来得不被重视，走得没有任何价值。
可为什么呢？
既不想要……为什么要生？
既然要生……又为什么要让他们受尽无数苦难，最后只能毫无价值的躺在泥泞之中，死得连副棺椁都没？
你说什么？王晨怎么知道他们没棺椁的？
活人都没地方住了，何况逝者？
下一刻，小浩再次跪了下去，他对王晨磕头说道：“先生，我们知道自己有错，可姐姐真的是迫不得已，所以求求您了，求您原谅她一回吧。”
程璐见状拖拽他道：“小浩……”
可话没说完，就被王晨开口打断，他背对二人平静说道：“我刚说过，如果祈求没有用呢？如果我一定要把她带走呢？”
“那我跟你走就是了！”
程璐尖叫说道：“只要你别找我弟弟妹妹的麻烦，我跟你走，我现在就跟你……”
最后一个“走”字没说出口，却听小浩轻声说道：“我把命都给你行吗？”
声音不大，却让程璐瞬间怔住，下一秒，她陡然爆发道：“小浩，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姐……”
“闭嘴！”
“姐！！！”
“我让你闭嘴！”程璐厉声斥道：“李浩我告诉你，你要再敢开口多说半句，那就永远别认我这个姐姐，我也永远不会再认你这个弟弟，死都不会！！”
李浩笑了。
他含泪说道：“就算你不认我，我也要说。”
“姐，你不光是我姐，还是诺诺、闹闹、小虎、笑笑……我们所有人的姐姐。”
“他们可以没有我这哥哥，但却一定不能没有你的，不然就算我听话了，你觉得大家还能活下去吗？”
程璐娇躯一晃，脸色瞬间变得再也不见丝毫血色。
就连双唇……都是苍白如纸。
李浩站了起来，他看向王晨低声说道：“先生，我姐终归没有伤害到您，这种情况下……我拿命赔还不够吗？”
王晨终于转了过来，他看向眼前这个衣衫褴褛、身体更是瘦弱得完全不像样的孩子，阖着眼眸轻声说道：“你不怕死？”
李浩在抖，整个身躯都在止不住的剧烈颤抖，但他依旧勉强挤出了一丝笑意道：“怕，可做错了事情就得承担责任，既然承担不起……”
“够了！！！”
程璐尖叫了一句，旋即步步走向王晨，深吸口气决绝说道：“我把自己给你！”
李浩一怔，旋即双目瞬间化作一片赤红道：“姐……”
“唰！”
一把匕首亮了出来，程璐抵着自己的脖子颤声说道：“你再说话我就死给你看！”
“姐……”
“噗……”
猩红血液瞬间涌出，李浩见状顿时哭嚎叫道：“我不说了，我真的不说话了，姐你别动，你别动了行不行啊！”
程璐没动，却也没将匕首给拔出来，她向王晨凄然说道：“一次，只能一次，行还是不行！？”
明明是个极为严肃的场合，可王晨心中依旧不可抑制的升起了一个异常荒诞的念头。
药也就算了，毕竟一个纸包而已，藏哪都没问题，可这匕首……这又是从哪掏出来的？
裙子里吗！？
怀着这个异常荒诞的想法，他抽着嘴角怪异说道：“既然你有这个……就没想过杀了我吗？”
程璐怔住了。
李浩同样如此。
可王晨的嘴角却是扬了起来，他用一种充满诱惑的声音说道：“想想……你只需要拿它捅我一下，然后把我随便一埋……今晚的麻烦不就全都解决了吗？”
程璐：……
抵在脖子上的匕首不知何时放了下来。
接着是被握于双手之中。
刀刃指向王晨，刀身……却在止不住的剧烈颤抖。
他、他说的对啊。
刺他……
杀了他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这里有的是地方可以埋人，把他埋了……一定不会被发现的……
一步……两步……
李浩呆呆看着，看着姐姐距离那个男人越来越近，好像……完全被吓傻了。
直至双方距离只剩一米，程璐只需稍一用力便可把那匕首送入那个男人胸口之际，他方才如梦初醒一般哭嚎叫道：“姐！！”
程璐停了。
刀尖停在了距离眼前男子心脏不到一个厘米。
她怔怔回头，触及弟弟的目光之后……匕首“哐当”一声掉了下去。
惨然一笑，她看向王晨悲戚说道：“你个混蛋……我再问你最后一次，刚才那个提议……你到底答不答应！？”
王晨沉默了。
半响……与其擦肩而过道：“先去把脸擦下，然后换身衣服过来。”
程璐一怔，旋即立刻挡在他的面前急声说道：“你要干嘛？”
王晨的目光落在了那块小木牌上，嘴里呢喃说道：“我小的时候……同样也在福利院里呆过，而且它的名字……似乎同样叫‘阳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