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花和李德全面对面坐着,“总觉得这两个孩子很投我的眼缘,想来是上苍知道我此生无子,特来垂怜我的,如果他们要我自己的孩子那该多好。”
总觉得一看到他们自己也好像一下子年轻了十岁的样子。
李德全默不作声。
晏舟和宋辞他们两个离得并不远,自然也听到了穗花在讲什么。
“我看您也像母亲一样。”
虽然穗花的年纪要比秦氏大上一两岁,但是并不打紧,要是可以的话,她还是很愿意认张哥干娘的。
不凭着他们救了晏舟,只是投眼缘。
“不行!”李德全头一个反对,就连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穗花脸上的笑,突然就没有了,看着他有些担心。
“老头子,你……”
没等他们辩解什么,李德全头也不回地拔腿就走。
“抱歉,是我说错话了。”宋辞歉意道。
穗花安慰他们不打紧,“没事,就是我家老头子太容易激动了,我去同他说说就好,你们就在这里吃果子吧。”
晏舟和宋辞有些犹豫,还是决定把空间留给他们两个。
推开嘎吱响的房门,穗花抬眼就看着床上正在装睡的李德全,难得叹了口气。
又自顾自地坐在一边。
“老头子,你何必故步自封呢,你说我们两个都这么老了,这一天天的连个说个话的人都没有,今后也不知道哪一天就不在了,我们两个也没有孩子……”
“我不是和你说话吗?”还给你做饭,还给你种花。
李德全翻过身,委屈说道。
“那以后呢?”穗花坐在他边上,语重心长道。“做人啊,要往前看。”
“不行,就是不行。”李德全背对着她,态度僵硬。
“我说,老头子,当年的那件事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恐怕也只剩下咱们两个还记得了,你也该放下来了,你看啊,咱们两个都已经这么老了,那些人只怕也早就死光了。还会有谁知道那件事呢。”
穗花劝他。
不是李德全不想放下,而是他根本就放不下。“穗花,如今是不是觉得我都能梦到和我之前一起在战场上厮杀的兄弟们。”
但是如今只剩下他一个人,你叫他怎么忘记。
“当时是他们拼死将我救了出来,叫我找个没人的地方,所以除非我死了,不管是谁都别想打破我现在的生活。”
以及自己身边那件要人命的东西,决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一说起之前的事情,李德全就觉得痛苦。
“还有外面两个孩子的来龙去脉,你都没有搞清楚,你就认,万一给你找了什么麻烦,还不是要我这个老家伙来搞定。”
李德全一提起那个晏舟就来气。
穗花见劝没有用,干脆也闹起脾气来,背过身去,哽咽着,“你这个糟老头子,这么好的孩子送上门来给你,你都不要,要是你哪一天先走了,我只怕是死在这里都没有人知道。”
见自家老婆子哭了,李德全有再多的火气都没了,就连防线都在一步一步地消退。
“哎,穗花,你……你别哭啊,是我不好,是我委屈你了。对不起。”
“你说对不起有用吗?我现在就要认他们,你就说同不同意吧。”穗花装哭还有一套的,这么算算,也有好多年,没有装哭过了。
“你要是真的对两个孩子不放心,还藏着掖着做什么?咱们问个清楚不就是了,嘴长在你自己身上还不会说话了?那这大半辈子都算是白活了!”
李德全拍了拍大腿,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干脆一拍大腿摆烂起来。
“哎,听你的,都听你的。”
穗花听到他同意了,立马连装也不装了。
李德全哭笑不得地看着她脸上连半滴眼泪都没有,还是点头道:“都听你的。”
这一招屡试不爽。
虽然他心甘情愿地被老婆子骗了好多年了,但是他一点都不后悔,因为只要她高兴就好。
多少年前,他决定独自一个人隐居这深林的时候,也还是她大哭一场,闹了许久,李德全才不得不妥协地将她也带着。没想到这一待就是十三年啊,十三年。
穗花高兴了。
立马就把两个孩子叫了进来。
还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们刚才说要认我们做干爹干娘的事情,不是说着玩玩的吧。”
宋辞是个直白的,也不藏着掖着:“不是的,我很感谢你们救了晏舟,而且是真的很喜欢你们。”
也从未想过要从他们这里拿走什么东西。
如果他们不喜欢被人打扰,那就每逢年过节的时候,她会带着晏舟过来。
“好啊,好啊,真是好孩子。”穗花拉着两人的手,进了房间。
宋辞先是看了晏舟一眼,继而看向李德全和穗花,郑重道:
“其实,我也有一件事情想和你们说……”
于是宋辞当着他们的面,说了从宋家被流放,到捡到了晏舟,他的身世,以及和诸忠怀的争斗这些大大小小的事情言简意赅地都说了一遍。
其实说这些都是为了给李德全听的。
虽然刚才穗花还没开口,但是宋辞知道这就是李德全如今最在意的部分。
“至于晏舟这次受伤,也是和诸忠怀手下的人有关系。”
一系列的消息砸了过来,直接把李德全都砸蒙了。
本来就想这两个人不简单,不但年纪轻轻的而且还有身手,在听到他们和诸忠怀不对付的时候。
李德全突然大笑起来:“好啊,做得好啊!”
把在场的都吓了好大一跳。愣是没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
“咳咳——”最后还把自己给呛着了,笑着笑着连脸庞都变得和蔼起来。
“来来来,你是叫宋辞是吧,今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李德全朝着宋辞招了招手,示意她到身边来。
宋辞本以为会被拒绝,甚至已经想好了被拒绝之后的说辞了,实在是没想好这一出。
求助似的看向晏舟,后者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说实话,很多事情他也在消化。
不仅是自己的身世,还有背后很多事情。
只是稍一细想,脑瓜子就疼。
穗花缓过气来还不忘赶紧给李德全倒了一杯水,缓缓嗓子。
李德全感慨道:“没有想到那个老家伙竟然还活着。阿辞你做得很好,也做得没有错,更不要有什么负罪感,诸忠怀该死!你这叫为民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