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郎,许久不见了。”
温珃垂着眼眸行臣子之礼,“臣参见皇后娘娘。”
尹皇后鼻中发出一声哀婉的轻叹,“我们相识几十年真的要如此生疏吗?”
“君臣有别,臣对皇后娘娘只有恭敬。”
尹皇后凝眸看着他,温家人皆生得一副好相貌,只温珃身上没有温珩那种刀锋剑影般的锐气,他当真如一块被岁月打磨后的美玉,没有棱角温润生辉,身上有一种青年人独有的沉敛气质。
尹皇后不禁缅怀起过去,“曾经你我年少时分你是不输于温将军的绝代才子,我则被文人墨客推为京城才女,一晃数年过去我们却都泯然众人矣。”
温珃敛眸没有说话,尹皇后走到他面前忽然问了一句,“三郎,你可还怪我?”
温珃向后退了两步,拱手行礼,“皇后娘娘言重,臣不敢。”
“是不敢还是不怪?”尹皇后似对这个问题格外在意,不肯让温珃一言带过。
“三郎,你心里还是有我的,对吗?”一向平和从容的尹皇后此时眼中泛着点点泪光,她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的男子,复杂的情绪糅杂着爱慕与愧疚。
温珃深吸了一口气,他缓缓抬起头,看着眼前眸泛泪光的女子,幽幽一叹,“皇后娘娘,陈年往事已成过去,臣早已放下了。”
“你说谎!”尹皇后此时卸下了所有皇后的威仪,此时的她只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女孩,正在对她喜欢的男孩子发脾气,“你若当真放下了这么多年为何迟迟不回京城?又为何至今未娶?”
“我本就喜好游历山水,不在京城为官是因我志不在此,至于为何至今未娶……”温珃语气微顿,抿了抿唇道:“那也与娘娘无关。
我和尹家娘子的感情早在她入宫的那一日便彻底断绝了,我早已放下,还望娘娘也不要再记挂了。”
“温珃!”尹皇后咬着嘴唇,怒目瞪着温珃,“我不信!我不相信那些美好的时光只有我一个人铭记至今,温珃,你怎么能狠下心与我说这般绝情的话?”
温珃自嘲的笑了笑,“娘娘真的觉得是我绝情吗?”
他们两人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又情投意合心意互通,他本以为她定会成为自己的妻子,却不料她竟被选为了中宫皇后。
他曾经为此争取过,他去寻过她想要带她远走高飞,两个人逃离京城去过诗情画意神仙眷侣的生活。
可她退缩了,她有放不下的东西,至此她成为了一国皇后,他们之间再无可能。
“可我也是身不由己啊,我也有自己的苦衷,你为什么就不能体谅体谅我呢?”尹皇后泪如雨下,伤心欲绝。
温珃望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女子,曾经的她总喜欢穿着一袭软罗轻纱裙坐在梧桐树下看书,那时她若落泪他便觉得整个世界都在下雨,他会心疼会无措,可现在这些情绪似乎都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消散了。
“不论你信不信,我都没有怪过你。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你选择了你更为看重的这是人之常情,我没有理由怨怪你。”
尹皇后拭去眼角的泪,眸光幽怨,“你既没有怪我为何这么多年你从不进宫赴宴,竟让我远远看你一眼的机会都没有。
你以为我今日为何要找阮小姐进宫?”
尹皇后凄惨一笑,“我既盼着见到你,又怕看到你。
因为只要你来了,那便定是担心我会伤害她,对吗?”
温珃不置可否没有回答。
尹皇后眼中的光支离破碎,受伤的道:“如今在你心中我就是这样一个心狠手辣的女人吗?”
“皇后娘娘,臣未曾这般想过您,今日只是事发突然并非如娘娘所想那般。
臣还要去见过陛下,便先告辞了。”温珃再退两步,拱手深深一礼,头也不会的负手而去。
尹皇后身子一踉,被赶来的张嬷嬷搀扶住,“皇后娘娘您这是何苦啊!”
尹皇后清泪如珠断,只悲伤的重复喃喃道:“嬷嬷,他心中无我了,他终究还是舍了我……”
……
阮玉其实已经猜出了七七八八,只怕三哥与皇后之间有一段不能为人道来的往事。
“你所料不错。”温珩开口肯定了阮玉的猜测。
阮玉抬头看着温珩,只见他深锁着眉心表情有些阴郁。
阮玉想了想,试探着问道:“你……不喜欢皇后娘娘吗?”
她觉得温珩对尹皇后的态度有些奇怪,因为就算尹皇后当初为了荣华富贵抛弃了温珃,以温珩的性格他并不会插手旁人的事,更不会因此便对尹皇后存有私怨。
温珩眉心蹙着,语气冰冷的缓缓道:“其实她进宫后父亲曾为三哥另寻过一门亲事。”
“三哥没应?”
温珩点点头,“那是李阁老家的孙女,她对三哥倾慕已久但知道三哥心里有别人所以便一直不敢表露情谊。
直到听闻她决定进宫为后,李家小姐才与家人提及自己的心意,三哥也是同意了的。”
温珃与温珩不同,他在拥有时会一心一意,但当失去时他也能让自己坦然面对,所以他虽消沉了一段时间但还是决定向前看。
“既是如此那三哥为何至今还是孤身一人?”
温珩垂眸,语气染着冷寒的杀意,“因为李家小姐在婚前一月被贼人所掳失了清白,悬梁自尽了。”
阮玉心中一阵苦闷难言,她完全可以想象出一个花季少女怀揣着即将嫁给心上人的喜悦却忽遭变故,她该是多么的绝望和悲痛。
“此事难道是……”
隔墙有耳,阮玉没有将话挑明。
温珩沉声道:“我们并没有找到直接的证据,但她出事前曾被皇后唤进宫里。”
自从此事后温珃便不再议亲而是选择游历山水,温珃是温珩小时候唯一崇拜过的人,见自己兄长被迫如此他心里自有怨恨。
阮玉没想到温婉善良的尹皇后竟可能这般偏激,想到尹素婉的作为阮玉不禁怀疑这里面有没有尹皇后的纵容。
“所以你们是怕我出事才赶进宫里的?”
见温珩点头,阮玉开口道:“其实我也留了心眼,方才那杯酒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即便如此你也不能掉以轻心。”其实温珩对尹皇后只是怀疑,可方才见温珃听闻阮玉进宫后那如临大敌的样子,他觉得温珃或许知道一些他不知道的事。
“尹素婉会嫁给温麟为妻,日后她若敢算计你不必顾虑她。”
“嗯。”阮玉轻轻拉住温珩的衣袖,温软笑道:“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除了生死谁也无法将我们分开。”
温珩反手握住她的手,“我定会许你一个安逸盛世,所有阻碍我都会为你荡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