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丹砚听厉秋风说完之后,只得默然不语。戚九心下暗想,我在登州卫军中之时,常听人传说锦衣卫种种凶残手段。我爹爹素来天不怕地不怕,可是对锦衣卫仍然十分忌惮。厉大哥在锦衣卫当差多年,倒似对锦衣卫颇为忠心。幸好他为人忠厚,不喜与人为难。否则以他的武功和心计,若是作起恶来,只怕无人能够制得住他。
王小鱼听厉秋风提到锦衣卫,心下大为好奇,瞪圆了眼睛听他说话,蓦然间心中想起一件事情,忍不住开口问道:“方才慕容姐姐出剑刺向那个假道士的衣袖,厉大侠却出言示警,又一刀劈向假道士的衣袖。我听慕容姐姐说过,少林派有一门绝学,叫作袖里乾坤,便是以僧袍大袖为武器。武林人物与少林寺的和尚交手,只会担心对方手中的刀剑和禅杖,多半不会留意僧袍和袈裟。少林僧将内力贯注于僧袍大袖之上,威力不亚于宝刀利剑。如此一来,敌人极易被少林僧使出的袖里乾坤击杀。难道这个假道士偷学了少林派的武功,到这里来耀武扬威不成?”
厉秋风摇了摇头,口中说道:“其实厉某方才也上了大当。这个奸贼右臂被厉某斩断,气势已衰。先前他用了十几个纸人幻化成道士,使出了障眼法来欺骗咱们。断臂之后,他已是寡不敌众,是以起了退走之心。明面上他以攻为守,用大袖攻向慕容姑娘,其实是想虚晃一枪,诱骗咱们抵挡他的攻击,他好乘机逃走。厉某看到他的大袖之中有黑影闪动,只道他袖中藏有铁鞭一类兵刃,想要袭杀慕容姑娘,这才出言示警,自己也向他攻了过去。没料到这个奸贼这一招乃是声东击西,一心想要逃走,一时大意,这才被他所乘。”
厉秋风说到这里,略停了停,脸色瞬间变得有一些黯淡,接着说道:“此人行事诡异,武功莫测高深,虽然断了一条右臂,咱们仍然没有胜他的把握。没有勘破此人的深浅,贸然与他决战,对咱们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情。是以这个奸贼退走之后,厉某才会如释重负。”
众人听厉秋风如此一说,这才恍然大悟。先前以为厉秋风稳操胜券,对耶律倍冷嘲热讽,可是耶律倍退走之后,厉秋风脸色却又是极为难看。原来他并无把握对付耶律倍,故意虚张声势,想要将他惊走。想到以厉秋风武功之高,对于断了一臂的耶律倍仍然如此忌惮,众人心下都有些忐忑不安。
厉秋风见众人神情有异,知道他们心下焦虑,接着说道:“这个奸贼虽然厉害,不过他肢体已残,本事大打折扣,再要像此前那般为非作歹,只怕也是妄想了。眼下他已找上了咱们,或许已经到了最后的决战之时。合咱们五人之力,若是斗不过一个枯槁僵尸,只怕有些太说不过去了罢?是以各位不必担忧,只要咱们同心协力,就算这个奸贼一身邪术,却也奈何不了咱们。”
慕容丹砚原本心中忐忑,听厉秋风如此一说,暗想厉大哥这话说得不错。姚广孝这个妖僧乃是千百年难得一见的人物,他在虎头岩的山腹中设下的静心寺又是诡异之极,最后还不是被咱们闯了出去?耶律倍活着的时候,先被老娘和弟弟欺侮,丢了皇位不说,甚至无法在契丹立足,不得不逃到中原。到了中原之后,他又被李从珂玩弄于股掌之中,最后落得一个横尸街头的下场。此人虽然有一些本事,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倒霉鬼。与姚广孝这个妖僧相比,他要差得远了,咱们何必怕他?!
念及此处,慕容丹砚胆气复壮,口中说道:“厉大哥说得不错!这个奸贼若真是耶律倍,他不过是一个丧家之犬罢了,咱们何必怕他?正好可以借此机会斩杀这个装神弄鬼的奸贼,还东辽县百姓一个公道!”
王小鱼和戚九听慕容丹砚如此一说,纷纷点头称是。冯渭先前已经听厉秋风简略说过大宋的结局,不过心里并不相信,只道厉秋风等人被邪术所害,神智不清,这才会胡说八道。此刻听厉秋风说话,他心中暗想,这几个年轻人甚是了得,可惜中了耶律倍的邪术,说起话来才会乱七八糟。只须将耶律倍斩杀,夺回武侯阵图,他们便会恢复神智。此间事了之后,我带着厉公子和戚公子回到东京汴梁,向童贯大人保举他们做官。凭借着两人的武功见识,必定能成为我大宋的栋梁之臣。念及此处,他对厉秋风说道:“厉公了说得不错。耶律倍再厉害,也是一具僵尸罢了。只要咱们破了他的障眼法,要将他除去,却也并非难事。咱们这就出发,到白骨山去与他一决雌雄。”
众人商议了一番,这才继续前行。此时雾气与先前相比又弱了许多,目力所及之处,已在两里之外。王小鱼一边行走一边说道:“厉大侠一刀斩落了耶律老贼的右臂,使得他元气大伤。或许这个奸贼力不从心,使得这个鬼地方的雾气也弱了许多。”
众人一路前行,约摸又走了五六里,可是一直没有看到白骨山的影子。脚下仍然是一大片石板路,无论望向何方,都是同样的情形。众人初时尚能一鼓作气,只是走出五六里后,似乎仍在原地打转,心下都有一些焦躁。
若是换作平日,王小鱼必定会心生不满,说不定还要借机发怒。可是与厉秋风、慕容丹砚和戚九一同经历了许多艰险,她已然心性大变,不再是那个莽撞少女。是以虽然眼看着四周一片茫然,心下略略有一些焦躁和忐忑不安,却也并不抱怨,只是随着厉秋风等人向前走去。
又走了三四里路,冯渭停下了脚步,转头对厉秋风等人说道:“先前我四次前往白骨山,若是依照常理来说,咱们早已经就到了白骨山脚下。可是眼下四周的情形压根没有丝毫变化,倒似咱们一直在原地打转。难道咱们又中了耶律倍的诡计,如同遭遇鬼打墙一般,一直停留在原地不成?”
厉秋风也觉得情形有异,不过若是不向前行,又不晓得向何方走去。是以听冯渭说完之后,他心下沉吟未决,一时之间并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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